《潇潇暮雨》尘不凡

3、第三章 国破家亡

　　东平王府里，布置的十分气派，萧巍比较偏爱自己这个唯一的亲弟弟，修建王府之前早已经提前告知工匠，让他们按照皇宫的规格来建造王府，所以，东平王府里很多东西都已经僭越了礼法，超过了皇宫里的布置，皇宫后院有后花园，东平王府里的花园里不光有花花草草，中心位置还有一个会喷水的喷泉，这是萧巍特意找了能工巧匠修建的。
　　一晃又是好几年过去了，这天早上，萧及还是同往常一样，在自己的书房里练着字，这个习惯他已经保持了好多年了，当他将墨研好之后，还未来得及动笔，胸口忽然一热，萧及双手扶住了桌子，他已经有些站不稳了，猛然的一下，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紧接着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射而出，将已经铺好在桌子上的纸张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奇怪的是，萧及并没有太在意，他从袖口掏出了手绢，又擦了擦自己的嘴，从书桌下面又重新拿出了一张纸铺好，他提起笔正要写字的时候，他听到了屋外传来的稚嫩的声音。
　　我不要，我不要嘛！
　　另外一个声音温柔的说道：公主，您乖乖听话，将药吃了，吃完我带您出去玩。
　　被称作公主的小孩听到这话，没有再说话，萧及想她一定是乖乖的将药给喝了，想到这里，萧及却再也下不了笔了，他决定出去看一看。
　　门打开之后，屋外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萧及忽然笑了，他看到对面的假山下赫然露出了一只细小却胖乎乎的胳膊，他小心的提着自己的腿，每走一步都是那么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了石头后面藏着的人，待萧及快要走到的时候，他停下了步伐，用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口吻说道：美娘，我知道是你在里面，赶快出来，不要再藏了。
　　嘻嘻嘻，一个小女孩在一个婢女的带领下走了出来，小女孩还在调皮的笑着，婢女看到萧及，马上跪了下去：请王爷恕罪，这一切都是美娘公主的意思。萧及像是习惯了一般，并没有很在意，而是让婢女先退了下去，待婢女走了之后，萧及蹲下身子，将萧美娘抱了起来，关心的问道：孩子，这几年在叔叔的府邸住着还习惯吗？萧美娘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萧及有些欣慰，无论这个孩子以后如何，至少在这几年里，自己没有亏待过她，一年以前萧及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他已经时日无多了，大夫很隐晦的告诉他，他可能活不过今年冬天了，萧及对生死看的很淡，人这一生谁都会死，这是这孩子。
　　皇叔，你哭了！萧美娘的声音稚嫩又好听，萧及对这孩子喜爱及了，如果上天能够多给他一些时间让他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就好了。萧美娘看萧及不说话，便用她的肉肉的小手去帮萧及擦眼泪，萧及本来想笑的，可是不知为何，他忽然剧烈咳嗽了一声，从胸腔之中吐出了一大口血，萧及看着地上的血愣了一下，便晕倒在了地上，萧美娘有些吓住了，小小年纪的她确实没见过一个活人突然倒在了血泊之中，王府的下人看到这一幕，大叫了一声，全部跑了出来，一拥而上向这边围了过来。
　　南方一般是不下雪的，即便是寒冬腊月，这边的人也穿的很少，不是这边的人不怕冷，而是这边温度比较高一些，就在萧及倒下不久，年幼的萧美娘抬起头，她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雪，后来，等她再大一些的时候，想到这一幕，她想这应该就是自己这一生唯一看到的雪了。
　　大雪下了一夜，萧及终于醒了过来，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见一见萧美娘，管家得令，待他的脚即将踏出屋子里的时候，萧及反悔了，他语气颇为严肃的问道：管家，美娘的事情先不要管，前方的战事近况如何？管家萧牛儿叹了一口气说道：王爷，北方军队来势汹汹，大有一统南北的志向，这是您知道的。
　　混账！萧及将床头的药往地上一扔，大吼道：你个狗奴才，本王要你实话实说，前方战事到底如何？萧牛儿回过身来，跪了下去，一点一点的将地上的药收拾干净了，朝着萧及磕了一个头：王爷，您知道，自从先王去世以后，太子继位，弄得是民不聊生，军队的士气低落，哪里还能打仗呢？
　　哈哈哈，萧及听到萧牛儿如此说，终于不再发火了，大笑三声，对萧牛儿说道：我萧家命该如此，命该如此，命该如此啊！萧牛儿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因为他知道，萧家完蛋了，国家也完蛋了，连东平王都这么说了，谁也无力回天了。
　　萧牛儿！
　　王爷！
　　牛儿，你跟了我二十多年，我也没有什么送给你。萧牛儿打断了萧及的话，开始向萧及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牛儿什么也不要，只要能够陪在王爷身边就好了，王爷倘若有什么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牛儿，本王现在就让你把美娘送出去，送给美娘的舅父张柯抚养。
　　什么？萧牛儿惊呆了，他语气结巴的问道：美娘公主…可是…王爷。萧及没有让他往下说，直接打断了他：你去还是不去？完全是命令的口气，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萧牛儿有点猝不及防，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萧及这种人难道真的相信二月不祥这种鬼话吗？难道美娘公主送出去之后，我们大梁就能起死回生吗？萧牛儿想到此处，不敢在想，他苦笑一声：请王爷惩罚，奴才不敢接这个命令。
　　呵呵，萧及冷冷的笑了一下说道：你以为就你有骨气对吧，既然不听我的话，那你就去死吧！萧及话音刚落，地上就扔了一把剑，萧牛儿认得此剑，春秋战国时期的越王勾践剑，勾践曾用此剑杀掉了文仲，他捡起这把剑，对着东平王说道：勾践曾经用此剑杀了文仲，我能死在这剑之下，也算不负此生。
　　言罢，萧牛儿拿着剑自杀了，萧及闭上了眼睛，从床上下来，眼神看着窗台外面，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一天也没有说话。
　　三年以后，萧及同王妃一起病死，东平王府归入皇府。
　　又三年过去，梁朝灭亡，北方军队刀锋所指，所向披靡!
　　这一年，冬天，天气比往常要冷的多，一个女孩扎着两个马尾辫在大街之上卖炊饼，她不停的叫喊着：炊饼，谁要炊饼。她旁边挑担的男人说道：美娘，你这样喊着可不行，这么冷的天谁会买炊饼？
　　原来，这个女孩就是萧美娘，这卖炊饼的男人正是她的舅父张柯，萧美娘虽然才10岁，面容却非常好，一瞧就知道这个女孩子长大之后绝对是个国色天香的美女。
　　萧美娘虽然是皇家之女，龙凤血脉，可她的舅父却没有因此富贵，再加上梁国灭亡之后，萧美娘对自己的认知也就是一个平民百姓，她时刻在告诉自己，她的父亲是皇帝，可是他却不喜欢自己，自己从生下来就是一个不被人喜欢的人，可是今天，萧美娘忽然想到了萧及，也是有一年的冬天，她第一次见到了雪，然后萧及倒在了她的面前。
　　于是，她央求舅父张柯多做一些炊饼，她想去看一看萧及。
　　原本，张柯觉得这么冷的天根本就卖不出去炊饼，生意根本就没办法做，可是萧美娘的吆喝声音一出，炊饼竟然卖了一大半，这让张柯非常吃惊，难道这女娃娃的声音有什么魔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