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巴三煮水

9、桃花

　　清晨，灵素睁开眼，仍觉得花香清甜，沁人心脾，爬起床来，透过窗户看去，着眼处尽是大团锦簇鲜花，五彩缤纷，灿烂富丽，又有翠鸟蝴蝶，穿插其间，竟是一派人间胜景。她忍不住想起桃谷六仙颠三倒四，乱七八糟，与这样的美景殊不相称，不由一笑。
　　灵素跳下床来，只见门前向问天与桃谷六仙睡得横七竖八，鼾声如雷，犹自未醒，不由又是好笑，迈过几人，绕过花丛，来到一条小溪之前，鞠了水洗脸，将头发挽好，对着水中倩影，暗自感叹。
　　她来这里已不止一次照过自己的相貌，早知道如今自己算的上神清骨秀，俏丽灵巧，是个绝顶的美人胚子，前世莫说是袁紫衣，便是那少见的绝世美人南兰亦比之不上，只是感觉有些不真实，隐藏着内心最深处那句嘲笑“丑丫头”始终盘桓不去，让她觉得这美貌的躯体与自己离得很远，很远。
　　洗完脸，只见一只翠鸟扑棱棱落在溪边石头上，灵素一楞，随即见它羽毛华美，十分可爱，忍不住蹑手蹑脚站起来，轻轻一捉，那翠鸟登时飞了起来，向桃花丛里飞去，灵素童心大起，跟着翠鸟，跑入桃花丛中，追了不过数步，那翠鸟冲天而起，怎么也捉不住了，她轻轻一叹，便要回去。
　　然后往回走了几步，登时感觉不对，她记得来到这里不过几步，怎的走了许久还不到头？那丛林中小路一条接一条，循环往复，然而无论哪条，景色都是一摸一样，看不到归路，有时走着走着，看到跟以前同样的东西，却是不知是否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样走了许久，灵素额上也开始冒汗，欲抬头看太阳找到方向，但花叶茂密，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这生机盎然的桃花林竟冒出森森鬼气，她暗道：莫非是鬼打墙？轻轻打了个冷战，随即看路径修的十分整齐，虽看出多年不曾修缮，却明显带着人工痕迹，心中暗道：这是人做的……我听师父言道，有一门功夫，从周易八卦从传下来，类似诸葛武侯的八卦图，利用阴阳五行，奇门遁甲把人困在一个阵图之中，找不到方向，再也出不去，料想就是这样的事了……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总算知道是人不是鬼，心下稍安，索性坐下想如何是好，想了半日，暗忖道：便是再有惊天彻地之能，也只能迷惑人，不能把天地方向改了，如果知道方向，一直向前跑，多半能出去。现在是清晨，日出东方，只要看见太阳，难道还有辨不清方向之理？林中枝叶太厚，难以看清，看来还要到树顶去看太阳。
　　那桃花丛甚高，她轻功不够，但身子还算灵活，几步攀援而上，看到太阳不过刚刚升起，红彤彤一团，心道：如今太阳是在东方，我只要往那里去，肯定能出林，这小岛能有多大，绕着海边回去，肯定无妨。想着，一直往太阳处走去，
　　然而，她不过走了十数步，已然感觉不对，再次爬上去数去，只见太阳已在身后，不由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自己小觑了这门妙法，只要不是一直盯着太阳，稍稍在林中走上几步，不知不觉中，方向就迷失了。
　　灵素压下慌张，四处打量，只见又有一只翠鸟飞过来，落在树枝之上，灵素心思一动，心道：我跟着它走，不知能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做出要捉的样子，一扑，那鸟儿登时惊飞，拍着翅膀向前飞。灵素索性不看脚下，只一门心思盯着翠鸟，跑了不知多久，也不知身在哪里，突然脚下一绊，摔了出去，
　　只听刺溜，哗啦一声，灵素跌过一些花丛，径直掉入一个池塘，身下一软，跌倒一片污泥之中。
　　那泥淖十分柔软，灵素一点疼也没感觉，坐起身来，发觉自己在一片池水之中，水面只到膝盖，池塘中荷叶支立，却没有荷花，倒是尽有大朵大朵的浮萍，站起身，只见一件衣裳湿答答的，已经污染的不成样子，她是勤俭惯得，只觉有些心疼。
　　抬起头来，只见池塘边上有一座小小竹桥，竹桥对面却是一间精舍，她大喜过望，连忙爬起来，向那精舍走去。
　　为怕打扰主人，她不敢便闯，来到阶前，道：“小女程灵素，误入此间，并非故意打扰贤主人清净，只想请教路径，不知主人肯否赐教？”连问几声，舍中始终寂静无声。灵素迟疑一下，终究不愿放过机会，近前一步，再看时，只见舍外石阶上已然积了一层的灰，门前的花草虽然长势繁茂，但看得出未加修剪久矣，只看着精舍建筑，主人必是品调高雅之人，绝不会这样疏于打理，想来必是早已不在了。
　　她上前轻轻推门，大门应手而开，哗啦一声，许多栖在屋内的鸟雀飞出，留下许多五彩羽毛。进了里面，只见正中是一间花厅，布置的精巧雅致，匠心独具，只是积灰极厚，另有许多家具字画都损坏了。茶几座椅之上，有许多鸟雀做窝，倒显得生机勃勃。
　　穿过花厅，转过回廊，便到了书房，那书房真是不小，比之毒手药王的书房大了数倍，用屏风隔了数间，各自都有名目，粗略一看，不但有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经史子集之类的寻常书籍，更有天文地理，民俗风土，音乐术数，奇门遁甲，以至农田水利，医卜星象，诸般杂学，无所不包。
　　灵素看了，不由啧啧称奇，暗道：这里一定是个绝世高人的住处，便是摆个样子，难道收集这些书容易么？她对别的没兴趣，只是往医术架上看，果然收藏丰富，从古至今的医书经典应有尽有，有基本居然是师父也不曾收集到的。最靠近她手边的是黄帝内经，她抽出一卷，却是灵枢中的一卷，不由又是一阵感慨，黄帝内经中的灵枢和素问，正是她名字的来源。
　　那医经她早已看得很熟了，翻了两页，看到其中一条杂批，却是关于针灸的。她一读之下，不由心惊，这杂批见识不可谓不精妙，难得的是独树一帜，发人深省，便知批书人是针灸大家，再往后看时，批语渐多，更有不少真知灼见，发前人所未发。她又拿了其他医术，果然有其他批语，显然主人对针灸，用药，经脉，病理种种，都有很深的研究，虽不敢说比自己师父还要精通，但总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大家。
　　她脑中渐渐有了一个构想，这医术书架在各种书架上位居中庸，并无出奇之处，主人却已显示了如此造诣，那么其他……她绕过屏风，抽了一本星象书籍，翻开一看，果然一条条批语历历在目……
　　这是……果然她想的没错，此间主人，不但是饱学之士，而且天文地理，阴阳五行，奇门遁甲，医卜星象诸般杂学无所不通，无所不精！这种难度，她是最明白了，她师父无嗔大师学究天人，终其一生，不过医毒两门达到化境，为此还荒废了武功，后来不得不隐居避难，旁人不要说博学，便是专精一门能到精深者有几人？这位主人，倘若不是神仙，那么……灵素深深吸了一口气，确定了自己的看法——那就只有一个人！
　　东邪黄药师。
　　江湖，从古代以来便是江湖，自宋以降，许许多多叱咤风云的江湖人物留下了他们的名字与事迹，在后代晚辈之中口口相传，越是早年之间的人，越是传的神乎其神。其中，南宋时五绝的名字更是后辈们心中的偶像，灵素自小到大，不知听了多少他们的故事，对其中最具传奇性的绝顶人物黄药师，更是崇拜之极，常恨晚生了数百年，不得亲眼见到他的风采，如今虽仍是不能相见，但既看到他的遗迹，又能重生与令狐冲，东方不败，岳不群等等人物同世，那也是了不得的福分了。
　　她又重新看黄帝内经，针灸之术本是她最拿手的，看到黄药师的批书，许多固然发人深省，但有几条在她看来还有可商榷补充之处，一路读了下来，竟有意在旁边补上一笔，心中暗道：不好吧，我一个小女子，如何能在前辈高人面前置喙，未免不敬……但心中痒痒，却是按耐不住，抬头一看，只见书架上笔墨俱全，小心翼翼拿了墨条，从外面舀水化开，在书上添了一笔。第一笔下了，以后便有第二笔，第三笔，不知不觉之中，她胆子越来越大，把平日里自己推想的许多想法都写了上去，在最心底，竟有渴望黄药师验证自己见识得意思，自己想想，不由好笑，黄药师明明早已不在了，怎么还能指点自己呢？
　　不知不觉中，她竟把一根墨条用完，倒不是她写了多少字，只是墨条本身太短小。她也奇怪，只见下面还有一根墨条，也拿来化用。
　　墨条一沾水，登时生出一股异香，灵素对药物十分敏感，皱了皱眉头，判断出这并非毒药，反而是一种特殊的显影之药，她一愕之下，用墨条在砚台之中擦了几下，砚底浮现出几行朱红小字，字迹清俊挺拔，卓尔不群，配着鲜红的颜色，使人一见惊心。
　　书云：
　　余致于学七十年矣。自谓天下之学，虽不能尽善，未有不观之者也。然每常思之，尚有不足，谓之：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后世之学者，焉知未有通古今之变，而别开新面者？此有非余能揣测也。然余知后世之有学而不能知者，终以为憾焉。夫人寄于世必有竟时，然知也无涯，后世之学必以吾学为舟楫者，岂谓之庄周之殆哉！今留书七千五百二十九卷于此，凡能以一字易之者，皆有数卷以馈。今君敢以数语加于吾书，甚或能发言以驳吾学，此学识，胆魄皆非常人也，可为吾之投契者，此中藏籍可任取之也，万勿推辞，或不堪与余相知也。
　　呜呼，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立于高阶之上，知音世之所稀者也，虽亲子女不能相知者，古人诚不我欺也。然既无相知者，虽寂寥之语，亦不屑宣之于口，或效骚人之行，付之笔墨，传之于世，做呻吟之语，怨妇之态，搏世人之谀叹，以为清高者，岂我辈所为哉！固吾不取也，终年矣，唯书于此者，君是余之知己乎？
　　固白
　　灵素抚摸这字迹，突然悲从中来，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一滴滴的淌入砚台之中，随着眼泪淌入，砚底的字迹也开始模糊起来，等到字迹化净，却浮现出一行蝇头小字，“酬君之泪，赠以水墨。”
　　她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心中难过，将砚台放在桌上，拜了一拜，这才拿起医书，一时之间，心思烦乱，便看不下去，站起身来，去别的地方看看。
　　走到书房最里面，却是一张书桌，旁边是书案，墙壁上挂着一张山水，题的是岳飞“小重山”，字迹与刚才见过的相似，料想是药师手笔。灵素心思一动，暗道：莫非便是以这幅画赠我？欲摘下来细看，手指一触，那画登时片片碎裂，化为飞粉。原来这水墨画挂在厅中数百年，不曾保养，早已朽烂，若无人碰触还罢了，若有人碰，登时便碎了。
　　灵素不由沮丧，然而纸片落尽，便露出后面的暗格来，里面有几本书册，一个卷轴。
　　她登时明白，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好处。拿起一本书来，翻开时，却是“弹指神通”。
　　她耳边嗡嗡直响，手指轻颤，几乎拿不稳，再看其他的书籍，却是“兰花拂穴手”，“玉箫剑法”，落英神剑掌“之类，不一而足。另有一本“碧海潮生曲”，一本“桃花岛武学总纲”，再打开卷轴，却是桃花岛机关总图。
　　灵素大喜，虽然能进入黄药师的书房是一种荣幸，但是若被困死在这里也不怎么美妙，既有图纸，或许能找到归路，忙拿起图纸细看时，不一刻，不由暗道：不好！
　　原来图纸并非那种事无巨细的“傻瓜图纸”，而是简单的标注了桃花岛的地形，用的符号线条极其抽象，倒是详细标明了各处所用阵图名称内容，阴阳相克五行相生的原理，对于懂得哪怕只是粗通奇门遁甲的人来说，或许便是一张详细地图，但对于她这样的外行，有等于无。就算这书房中有奇门遁甲入门的书籍，可以学习参详，但这等高深学问，即使对于灵素这样聪明的人来说，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这书房里多得是书籍文墨，却并无可食之物，她又怎么撑到学会？沮丧之下，忍不住坐倒在书房中。
　　过了一会儿，一抬头，太阳已经升到头顶，腹中已感饥饿，左右找找，只见池塘之中尽有破败荷叶，不知底下有莲藕没有。她跳下水池，从河底摸来摸去，寻到藕节，轻轻一踩，登时掰下一节，却是细小干黄，看来不甚美味。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多采，这小小池塘才有几节莲藕，谁又知道自己要被困多久？
　　她将莲藕洗净，吃了一块，正当令的莲藕她吃过，嫩白脆甜，带着荷叶清香，十分美味，只是这莲藕却是又韧又老，毫无滋味，吃了两口，难以下咽，便收拢了火堆，用来烤吃。
　　灵素将莲藕穿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烧烤，盯着火苗，突然灵光一闪，暗道：灵素，你也笨了，为什么不想办法给义父送信？便是这桃花林诡异，能挡得住烟火？
　　既想通此节，当下莲藕也不吃了，将枯枝藕叶收集起来，点上火，将身上的带着香料往火中一撒，腾地一声，火苗窜高，滚滚浓烟直送云霄。
　　她看着烟幕，心中欣慰，又暗暗着急，心道向问天虽然有心救援自己，但他又如何破得阵法，除非……她心思一转，大略有了构想，又抓出一把特殊药粉，撒了出去，原本白中带青的浓烟登时变得漆黑，便如劣质的煤炭烟火一样，冲向天空。
　　只是不知，义父能不能看懂自己的提示？

作者有话说

　　某巴 不会写文言文……只好胡乱写，大家胡乱看吧，捂脸抱头飘过，不许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