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巴三煮水

40、帮争

　　灵素听到声音，向外看去，只见大船正前方的河面上横着三条小船，每条船上站了三四名黄衣大汉，大船的侧面每边也有两条船，后面虽然看不清，但是多半也有，也就是说，这条大客船已然被小船包围。
　　虽然这些小船与寻常渔船差不多大小，远远不及这大客船，但胜在灵活，船上的汉子个个透着精明强干，劲装结束，身上带着兵刃，面上杀气腾腾，透着不善，倘若要是一起上来，只怕是客商的大船上的人抵挡不住。
　　灵素道：“是水匪么，来劫道的？”那老者摇摇头，便听王家姊妹喝道：“是河狗子，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便来行凶。”噌啷噌啷两声，两把金刀一起出鞘。
　　等了一会儿，大船上并无声息，对面有一个汉子叫道：“陈老四，你别以为你做了缩头乌龟，咱们就不认得你了，早先你到了馆子里赌钱，他妈的输了五十两银子，没有钱还，裤子都当了，还是我们黄水帮借你的，他奶奶的给我滚出来！要不然咱们拿着借据找你们黄帮主说话，我倒看看你还有什么嘴硬。”
　　只见后舱门一掀，十几个黑衣大汉一齐走了出来，都是满脸凶色，领头的身高比旁人还高出半尺，满面麻皮，喝道：“大清早便有乌鸦呱呱乱叫，真他妈晦气。癞头五，你们这帮孙子不在黄河渡口给人拉纤摆渡，跑到河上来乘凉么？”
　　那癞头五叫道：“他妈的，陈老四你别想狡辩，咱们两帮怎么规定来着？上游是我们黄水帮的，过了洛阳才归你们天河帮，你他妈公然在这里跑码头运船，还要脸不要？银髯蛟好大的名头，也这般出尔反尔？”
　　陈老四冷笑道：“哪一个出尔反尔？睁开你的狗眼瞧一瞧，哪一个说这船是咱们天河帮的？咱们到陕西办事，做了人家的船，人家知道咱们天河帮有名头，加倍的孝敬，让咱们单住一舱，不成么？人家既然孝敬到了，有那不开眼的狗子拦在河上啰嗦，咱们自然要出来料理了，这叫做投桃报李，难不成还有人不许？哪一点违反规矩了？”
　　那癞头五大怒，哇哇大叫道：“陈老四你好一张牙尖嘴利的狗口，老子不和你们胡缠，要讲道理，只找你们帮主说话。咱们今天找上门来，就是为了给你们一点教训。”说着一挥手，刚要呼喝，突然“咦”了一声，只见河水之中，泛上一条条血丝，不一会儿，许多处都有鲜血泛上，河面上一块一块都是红痕。
　　陈老四哈哈大笑，道：“上面说话，底下凿船，这等买卖，咱们都是河面上混的，谁不知道？且看咱们两帮哪一个水性好些？”
　　灵素听了他们的对话，才知道黄水帮人上面说话，下面早有人潜入水中凿船，哪知道被天河帮的人识破了，也命人下水，刺杀凿船之人，现下两帮在水底争斗，也不知结果如何。灵素想着，不由心有余悸，她前世在洞庭湖畔长大，水性也算了得，但若沉到了水里，遇上终年在水里讨生活的水鬼，那可是殊无把握，任你再高的武功也是不行。她看了一眼水面的宽度，暗自度量，一下子跃上岸恐怕难能，但只消有一块木板借力，必能上岸，那老者武功也是了得，料想并无危险，然而这满船的客商行旅，包括有些武艺的王家姊妹，只怕非死在水里不可。

　　这时小船上的癞头五看不到水下情况，也不知哪一帮派占了上风，但想自己这边没有防备，不如天河帮准备齐全，乍然受到攻击，多半讨不了好去，大喝一声：“兄弟们，并肩子上啊。”当先一跃，上了大船。身后的大汉除了每条船上留下一人，都纷纷跃上了船。

　　灵素见他们跃上来时身手平平，不由放心，回头见那老者神色木然，心道：我还是沉不住气了，他们再厉害，我和老先生也未必差了。
　　其实灵素对江湖的理解还是有些偏了，或者说她还没从前世的江湖转到今世的江湖。江湖有史以来可以分为两大类，即高端的江湖和世俗的江湖。高端的江湖只指那些有门派的、有内功的、有传承的，远离普通人的江湖，他们的纷争或者是门派之争，或者是武功秘籍之争，甚至是正邪之争，都与这个圈子之外的人毫无关系。而世俗的江湖则是传统的把式行业，包括镖局、帮会、绿林包括打把势卖艺之类的，有买卖、和普通人打交道的江湖。在清朝，由于高明武艺的大量失传，两个江湖已然合二为一，官府之内，镖局之中已有大量的高手，与少林武当这些门派都无分别，而许多门派也放下了架子，甘当武官保镖。高手和低手之间虽然有差距，却也不那么巨大，尤其一流高手遇到几个二流高手夹攻往往无能为力。在红花会纵横时期，张召重这样的一流高手，竟然被六个低排位当家缠的动弹不得。若是在五绝时代，谁能想象黄药师被江南七怪围攻，即使换了全真七子，没有北斗天罡阵，一般的大败亏输。
　　所以那个时候，高手们遇到几十个帮会好手，大伤脑筋也是有的，不是低手不低，实在是高手没多高。
　　但在这个时候，高端的江湖和世俗的江湖泾渭分明，甚至轻易不会相交。那镖局、绿林和普通帮众的武功在高手眼中，固然不值一哂，他们劫道保镖之类的纷争，在高端江湖的眼中更简直是小孩子的玩意。只有有的时候，世俗的江湖想向上巴结、寻找靠山的时候，呈上大堆的礼物，高手们才会向下看一眼，收下了礼物，那是很给他们面子了。至于高手之间的争斗，尤其是这些年来斗得你死我活的正邪之争，跟那些镖局子里的镖头，帮派里的小帮众，又有什么干系？以青城派的几个弟子，都能挑了福威镖局，这两个江湖的差距之大，可见一斑。便是华山派入门没几年的弟子，要做一个山寨的寨主，一个镖局的总镖头，也是绰绰有余。
　　为什么名门正派对青城派屠杀福威镖局满门视若不见，却对刘正风结交曲洋视若洪水猛兽？那是因为，林震南，根本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譬如现在，这些普通的帮会汉子别说在高手眼里，便是在岳灵珊这样的人眼里，也是砍瓜切菜一般，一剑挥出便是一片。便是那些帮会里面所谓的高手、堂主之类，那老者又怎会看他们一眼？那老者是不知道灵素心中所想，若是知道了，只怕反而难以理解。

　　只是两个江湖虽然不同，但是一般的残酷，譬如这黄河上两个帮派的打斗，激烈残忍，死伤之惨，也不逊于正邪大战。
　　且不说水下争斗，单在河上，双方的帮众早就抽出兵刃，乒乒乓乓打作一团，一时间刀光闪烁，鲜血四溅，不住有人惨呼倒地，失败的往往一脚给人踢下了河，就此卷入黄水之中，尸骨无存。好在天河帮的帮众排在船头，挡住了黄水帮的去路，双方交战暂时没有牵涉到舱中乘客。
　　那癞头五挺着大刀对上了陈老四的双钩，他两个人的武功又高于侪辈，一刀双钩上下翻飞，火花四射。打到激烈处，陈老四趁着癞头五一刀使老，左手钩架住单刀，右手钩一钩上去，“刺啦”一声，在那癞头五肩上连衣服撕下一条肉来。癞头五大叫一声，反而激起了凶性，不顾伤口一把攥住了铁钩，一脚上撩，向陈老四下盘踢去。陈老四单钩一翻，已然钩住了癞头五的手臂，深陷肉中，哪知道对方毫不在乎，一脚踢空了，使出鸳鸯腿，又是一脚，正踢到陈老四左胯之上，陈老四大叫一声，即刻跌倒，倒钩还钩在癞头五的肉里，这一跌倒，拉扯的劲力之大还胜于平时出钩，只听“咔啦”一声，半条手臂被连肉带骨扯了下来。
　　灵素在旁边看着，见到这种惨象，不由眼睛一闭，那两人的武功当然不在她眼里，但是相斗的狠辣，肢体的伤残，也叫人难受。这时候天河帮的人已经全面占了上风，黄水帮折了七八个好手，首领也受了重伤，只有先行退去，呼喝一声，抢了癞头五，也不管同伙尸体，都跳下小船。那些小船灵活异常，只几下子，便钻入了水草丛中，踪影不见。
　　大船之上，竟然又是风平浪静，那几个天河帮的转入内舱，任由那些艄公擦洗鲜血，将尸体扔到水里，几个沉浮，便做了黄河鱼虾的口中餐。
　　客舱里，那些客商旅人哪里见过这个，几个年轻胆小的早就吓晕过去了，倒是几个年纪大的，多经了些风浪，还能把持得住，但是一个个脸色苍白，抖如筛糠，那也免不了了。
　　只有那王家姊妹，各挺了单刀站在舱口，只等人进了舱，便是一刀，然而这一次争端在客舱之外解决，姊妹两个收了刀，脸上都有悻悻之色，似对没机会出手颇为遗憾。
　　灵素叹了口气，又想道：这黄水帮显然是这里的地头蛇，便是一时吃了亏，难道不会再来？天河帮以客犯主，多半终究凶多吉少。只怕今天晚上也不得清净。还需早作准备。抬头看了那老者一眼，见老者微微点头，仍是有气无力。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某巴要外出，稿子会放存稿箱，就不能给大家回复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