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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波澜乍起暗生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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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暮遥本来垂着眼睛看地,闻此言不由大惊抬头,看着那张夺目的脸,却死活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按理说,这么漂亮的人,如果见过她肯定有印象的。
“你又胡说了,遥儿连门也未曾出的,怎么能见到你?”书生笑道,“你也别叫谢家小姐了,多生分,都快一家人了,叫妹妹就行了。”
谢暮遥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话什么意思。但出于良好的教养,她并没有开口询问。那孩子笑道:“崔叔叔的话哪敢不听呢,谢家妹妹好,我叫赵晰。”
“赵家哥哥好。”谢暮遥轻柔地回道,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一时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赵晰又笑了笑,“谢家妹妹未曾出过闺门,我自然也不曾见过了。不过我看着妹妹面善,就算是旧相识了。”
谢暮遥脸刷地红了,有些心虚又不敢抬头。她以前倒是经常溜出来玩的,他这话……怎么越听越像揶揄?莫非……他们真见过?
“谢家妹妹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太热了?”赵晰还在笑,无辜得很。
谢暮遥努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地府终年阴湿,什么时候会热了?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到他狡黠的笑容,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又立马心虚地低下了头。她心里忽然有些恼怒,她偷偷溜出去玩的事连爹娘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凭什么她一看到他的笑容就那么心虚?
“你就别逗遥儿了,这么大了,还改不过来这毛病。”书生笑着责备道,眼里却是满满的慈爱。
“崔叔叔说的是,下次不敢了。”赵晰脸色微微黯了一下,立时消失,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答道。
谢暮遥离他最近,刚巧看到他黯然的一霎那,不由得怔了怔。那人……眼底倒像是藏着极深的痛般,为什么?
“好了,闲话也不说那么多了,遥丫头啊,你准备一下,择日就和晰儿完婚了吧。”阎王大人好似吃白菜萝卜般丢出了一个超大爆竹,立时把谢暮遥炸飞。
“阎王爷……你……这……”谢暮遥震惊得语无伦次,思考不能。
“遥儿别激动,女儿家长大了总要嫁人的,晰儿长得又好家世也匹配得上,脾气也不错,你就将就些吧。”书生苦口婆心地道。
赵晰额上滴了一滴冷汗。这个,判官大人,谁才是你打小看着长大的啊,不带你这么贬低人的吧。
“判官大人……不是,这……我……”谢暮遥急得开始口吃了,两只眼睛四处瞟,却见不到一个能帮她分辩的人,越发急了,口吃得也越发厉害,一转眼又看到赵晰忍笑的脸,心下气煞。
赵晰本来还不爽判官“将就”的说法,忽见谢暮遥慌乱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也不计较了,就那么半忍着笑意地看着她。
欺负人果然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啊。
“好了,都下去吧,晰儿你帮遥丫头准备下。”阎王大人自顾自话地下了逐客令。
“不是……那个,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谢暮遥混乱了半晌,终于找到困扰自己的问题症结所在了,立时理直气壮地问道:“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书生笑道:“女子出嫁都得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么?”
谢暮遥愣了愣,道:“没错……可是,我爹娘都不在这里,也没和我说过,他们什么时候答应过的?”
书生笑了笑,手挥了出去。谢暮遥再一次看到了爹娘,也……看到了自己那场别开生面的……婚礼,瞬间石化。
她竟然成亲了!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爹娘就这么把她嫁出去了?!她终于忍不住暴走了。
“教养教养……”赵晰看着她额上越来越明显的青筋,笑得越发不怀好意,坏坏地提醒道。
谢暮遥黑着脸,总算没有当场发飙,狠狠地瞪了赵晰一眼。
赵晰笑得越发开心了。
他忽然觉得,就算娶了这丫头也不错,每天肯定会过得很多姿多彩的。
“我不信!”恨恨地看了他半晌,谢暮遥终于开口,重重地吐出了三个字,接着道:“哪有这样成亲的?”
“遥儿啊,乖,别生气了,我没骗你,你看。”书生轻声哄道,拉起她的手腕。他的声音很好听,谢暮遥暂时忘了反抗,乖乖地任他拉着。他结出那个光球,照在她手腕上,不多久,她的手腕出现了一条红线。谢暮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腕,又看着书生同样拉过赵晰的手,而赵晰手腕上也同样出现了一条红线。
这……这算什么?
“你看,你们已经结在一起了。”书生撤了法术,对着愣怔的人道,“这是阴亲,你年纪小,不知道也是正常。你爹娘倒是极有见识,怕你一人太孤单了,就给你找了个伴,以后也没小鬼敢来欺负你了。”
这样么……
她蓦地安静下来,不再怒吼,也不再跳脚,愣了半晌,忽然埋头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要回去……”
“不行的,阴阳两隔,你不能回去。”书生依旧柔声道,手轻抚着她的头。
谢暮遥不答,依旧哭着。好半天,她终于收了眼泪,问道:“是因为这个才没送走我么?”
书生嗯了一声,道:“成亲后你就是地府的小王妃。好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谢暮遥顺从地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退了出去。书生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对赵晰道:“你要好生对她。”
赵晰没有再油嘴滑舌的调笑,端正了脸一同看着,轻声应了。
阎王道:“你也下去吧,去看看她。这丫头容易受伤。”
这话不太像他平日里说的,剩下两人都有些愕然,互相看了一眼,忽然都嗤地笑了出来。
阎王老脸难得的红了下,咳声道:“有什么好笑的,还不快去。”
赵晰忍了笑,道:“是,我马上就去。”
他一出去,就听到里面毫不掩饰的大笑,他不由得也会心一笑,别看阎王爷表面很凶,却总拿判官没办法的。
可是等他回了谢暮遥暂居的殿里,却被告知,她并没有回来。他心下猛地一沉,心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暮遥睁大眼睛看着昏惨惨的路,有些茫然地停住了脚。她提着裙子一路乱跑,本想寻找来时的路回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反而连回殿里的路都迷失了。
她不知道,在地府,是有来路无回路的。
彼岸花还是开得那么艳,她惊讶地发现四周升起了蒙蒙的雾,其中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和哭声,不由得瑟缩了下。
她后退了几步,有些发抖,便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
她吓了一大跳,险些跳起来,抖着声音问:“谁,谁在说话?”
那人不耐烦地道:“我在你后面。”
她慢慢转身,果然看到一个男子,长得虽不错,却比不上赵晰。她蓦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跳,什么时候她开始习惯将人与那人相比了?
“我迷路了,你……”她艰难开口道。
那人冷冷地打量着她,道:“押送你的鬼差呢,到哪里去了?”
押送?她心里陡然一阵不快,她又不是犯人。不对,哪有什么鬼差,她呐呐道:“没有鬼差。”
那人皱着眉道:“你偷跑过来的?”
谢暮遥忙摇头道:“不是,我……我从殿里出来,就迷路了。”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就到了这里。”
“哦,”那人拖长了音调,无端地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原来是你。”
谢暮遥猛然看着他。什么意思,他认识她?
“很漂亮啊,那小子有福了。”那人啧啧点头道,一双桃花眼乱飞,语气颇为轻浮。
谢暮遥心下警惕,皱眉盯着他,不再说话。
“别这么仰慕的看我,我会以为你想给那小子带绿帽子的。”那人轻笑道,“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不好让佳人寂寞不是。”
看他欺近了身旁,谢暮遥又后退了几步,压住了怒气问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
那人摇头晃脑地道:“吾乃阎君之长子赵遗,表字勿离,你未来的大伯和奸夫。”
谢暮遥以前从未遇到过这类人,不知怎么应付,看他靠得越来越近,心下慌乱,斥责道:“你身为阎君之长子,却不思以身作则,怎地出语如此粗俗?慢说我,便是对一般女子也是极不应该的吧。你……你简直枉为……”却骂不下去了,只得停了口。
赵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骂得好,继续继续。佳人唾液也是一样的香啊,惹得本殿下都想一亲芳泽了。”
谢暮遥气得连害怕都忘了,扭头就要离开,转身去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立时停下脚。
赵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走上前去把她拉到一边,才开口道:“大哥。”
赵遗悠悠然地道:“是三弟啊,怎么,来找媳妇了?要说弟妹真乃妙人也,三弟好福气啊,我这做大哥的好生羡慕呢。”
赵晰嘴角含笑道:“大哥过奖。遥儿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大哥海涵才是。”
一句话不动声色地将双方立场立时撇清。可惜妙语也得有人领会其中深意才行,而眼前这人显然不是。赵遗笑道:“三弟何必那么生分,我们兄弟还分什么彼此呢。放心,你不在的时候我定会好生照顾弟妹的。”
赵晰暗暗皱眉,心知自己又犯了个错,对牛弹琴了。他面上笑着,却直直地道:“不劳大哥费心,小弟自会照顾好遥儿的。倒是要请大哥避讳些,究竟人言可畏,遥儿的脸面还是要的。遥儿,我们走。”
一番话毫不客气地甩出来,就算赵遗笨得像猪也听出来了什么意思,当下气得他七窍生烟,点着扇子道:“好好好,去了一趟人间你倒长见识了,胆子大了不少,是还想再去一次吗?”忽然讥诮一笑,用手指凝了一团烟雾,又随意弹开,那雾气立时消散,道:“你还记得这里是哪儿吗?”
赵晰笑容立时僵住,怒目圆睁欲喷出火来,双手紧紧地拽着谢暮遥。谢暮遥被弄得手腕生疼,不由得挣扎起来。赵晰毫不顾惜,抓得更紧了,忽然松开了,一脸痛惜地问她:“是不是弄疼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谢暮遥被他的变脸速度弄懵了,不由得停止了挣扎。赵晰嘴里喃喃地自责,又是唠叨着要抹药膏又是急着要送她回去,看得赵遗大皱眉头,不由问道:“你倒是很爱惜她啊。不过,做鬼的无形无质,怎么会被抓痛呢?”
赵晰很不高兴地抬头道:“遥儿身娇体贵,岂是一般粗俗女子能比的?”说完拉着谢暮遥离开了,竟是一句不曾提到那团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