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叶落黄》麦诸辰

8、第 8 章

　　车子在平坦的水泥路上行走，但是减速和加速的过程麦田总是差点就掉下车去，她抓住后座，这样坐是不安稳的，在蓝旻刹车的时候，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靠过去，两个身体碰到的那个瞬间，麦田就会一阵心慌，然后迅速的往后靠。
　　从学校到家的这段路成了一个既兴奋又尴尬的时段，心里承受的东西比以前碰到的所有的事都多，当车在她家门口停下的时候，麦田迅速的跳下车，结束一段煎熬心里的轻松是无法言语的，一直悬着的石头砰然落地，激起的一层层的气浪在心里蔓延开来，膨胀着笼盖了整个的心，如同清晨海面的雾气。
　　这是些不可理喻的想法，一切都很正常的。麦田看着蓝旻背着包悠闲的走了，没有对麦田说任何的话。在这个男生的心里，像磐石一样的心，似乎没有任何的事能够让他有一点点震动。
　　“喂，蓝倩今天已经很难受了，你别再对她凶了。”恍然大悟的麦田对蓝旻喊，他知道蓝旻对蓝倩锁她的车肯定会怒火中烧。
　　蓝旻把搭在肩上拎着包的手举起来对麦田晃晃，示意她不要担心。
　　在蓝旻的心里，他今天有着在母亲走之后最开心的一天，母亲走后，在他心里埋下的一直疯狂生长的仇恨的种子，遮天蔽日的阴暗了他的整个心，所以从小就深深的相信有一天如果有人能唱那首母亲教他的歌，那个人应该是和他一样的人，能够值得去信任，可以和他说自己所有的事。
　　所以今天的他是兴奋的，虽然一开始有很多诧异，但是他知道了他的母亲把这首歌交给了盛夏，或许是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性格，有着母亲最爱他的痕迹。
　　所以他忘掉了所有的不快，忘掉了恶作剧的蓝倩，忘掉了和自己一起骑车回来的麦田，满心欢喜的回家去了，从来未曾有过的欢喜。
　　所以在自己心里扎根的唯一的思想不但不会被轻易的被抹杀，反而像六月雨水季节的竹子一样疯狂的拔节。这个认定是一辈子的不离不弃的，就这样在一个年轻的孩子心里繁衍生息，会持续多久没有人知道。
　　在每个年轻的孩子心里都会有自己一直坚信的事情，认定了就死心塌地的记着，当碰到了一个和自己有着相同秉性的人的时候，就会执着的认为这会是最珍贵的，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彼此靠近，希望能够走近彼此的心里。
　　而在蓝旻的心里从此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这个人就是盛夏，从他知道唱那个歌开始。似乎这个歌声成了一种无形的牵引力，把他们从此就牵引到了一起。
　　麦田一直在诧异蓝旻的行为，为什么会突然做出一个显得那么兴奋的动作，所以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房里的母亲开始大声的骂她，说一些很粗鲁的话，但是在无法冲走在她心里深深的疑惑，为什么，为什么。
　　要给她一个蓝旻高兴的理由。
　　原本封闭的天空拨云见日了，透过云层鲜艳的的光线，照亮大地的辉煌的时光。曾经乌云遮天的日子是否已经过去了，满湖波光粼粼的色彩有些耀眼。牵着手没有言语的午后黄昏，彼此有了温暖的感觉，寒冷的季节里温暖如春。
　　麦田回到家里，一直纳闷着为什么蓝闵会如此高兴，一反常态的有了这个年龄男生应该有的调皮的样子，眼前一直闪过蓝旻离开时的背影，高高举的招手的动作就这样住进了她的心里。麦田对着镜子笑笑，对自己说，希望这是个好的开始，如果是幻觉也至少让它存在的时间长一点。撩开窗帘看看对面的那个熟悉的窗台，橘黄色的灯光让她感觉温暖。
　　似乎一切都在悄悄的改变，今天晚上母亲也没有对麦田发脾气，而是窝在沙发上安静的看无聊的韩剧。
　　蓝旻坐下来已经许久，对着英语试卷发呆，今天老师布置的明天要交的，而脑海里盘旋着那首歌谣，和盛夏一唱一和的美好的感觉，就像彼此相识很久而且是同生同死的感觉。蓝闵也笑笑，笑容显得意味深长。
　　沉闷的奇峰还是被打破，在蓝闵关掉台灯的时候，顶灯被打开，父亲推开门，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后妈跑进来死死的拽住父亲的胳膊。
　　“进来之前请先敲门”。
　　想要爆发的父亲被后妈死死的拉住了。
　　“你给我解释下你对你妹妹做了什么，”父亲大声地喊道。
　　街尾亮了又暗的灯，来了又飞走的飞蛾，人来人往的街道只有黑暗没有声响，仿若隔世的声音迷失在无穷无尽的黑色尽头，偶尔有风呼啸而过的幻觉。
　　混乱成一片的沉默。
　　“不关哥哥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蓝倩出现在门口，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
　　“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休息”，父亲和后妈异口同声的安慰蓝倩。
　　“爸妈不要怪哥哥，真的不关他的事”，蓝倩补充到，声音里仍然有些哽咽。
　　蓝闵转过身去，转身的刹那窥到父亲愤怒的眼神，自从母亲走后就一成不变的眼神，每天每天出现在父子相见的场合，阴魂不散，曾经的，过往的统统的都被抹去，渐渐地成了一种习惯，彼此漠然。
　　他们离开了，蓝闵站起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管是他没有力气来争吵还是要照顾蓝倩而懒得来争吵，只是没有繁盛更加激烈的冲突是值得庆幸的。这个家里存在着潜在的矛盾危机，随时可能爆发。
　　原本是个幸福的家庭，每天父母会一起开车去接蓝闵放学，都在他的脸上狠狠的亲一口，幼儿园的年纪，在每个周末去不同的地方玩，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是值得很多有矛盾的家庭来羡慕，可是后来也和其他家庭一样产生矛盾。后来爷爷总是抱着蓝旻坐在长长的椅子上重述着这些美好的事，直到他离开了，在蓝旻小小的心里可惜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大大的印象。
　　然后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许多年来都是一个人，父亲的再婚也没有带来改变。
　　日益破旧的球场，旁边空荡荡的秋千，牵着手其乐融融的岁月，风中飘满笑声，湖面是平静的倒影，却被故事划破，红成一片。
　　于是，有了截然不同的运行轨迹。
　　然而，在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出现一个人，即使自己发生再大的变化也不离不弃的人，就这样一直默默地守着，只对你微笑对你宽容，这个人也许是这一生财富。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蓝旻站起身探头看了看麦田家，一片黑暗，今天的麦田睡得有些早。应该是累了吧，蓝旻如是想。
　　这一天发生很多事情，似乎是原本应该发生的统统在这一天发生了，让人措手不及，结束了，困倦了，天也晚了。
　　连晚饭也迟到了。
　　后母敲门叫蓝旻吃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下午和晚上因为蓝倩使她忘记了做饭，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歉意。
　　又是场安静的晚宴。
　　日复一日重复着，渐渐得改变了性质，时光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刻上了平静，久而久之也就熟悉了，变成了一种习惯。
　　就像必须出现的剧幕没有太多的惊奇和企盼。
　　深秋的季节，呼气成霜，骑车上学的孩子们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毛衣戴上帽子，口罩和围巾，只露出了两个眼睛在外面，保护着他们日薄西山的青春容颜。
　　当麦田穿成这样站在蓝旻面前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蓝闵依然只是穿着初秋时的衬衫，低着头看看自己的装束不禁觉得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