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赤司如何攻略女版赤司》自由射手

13、紫罗兰物语

　　洛山祭结束后，花什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时天空下起了雨，下雨天是她最讨厌的，尤其是她还要背着大提琴的日子。

　　京都的雨天本是很美，漫步在雨中的老城，是很多文艺小说写烂的情景。可花什此时却很郁闷，她背着大提琴，撑着伞不仅得遮人，还得遮着琴。木质提琴很容易受气候影响，要是受潮了就很糟糕了。

　　好在她的伞够大，可以刚好遮一人一琴，可不知撑伞时是否用力过猛还是伞旧了，一不小心把伞骨给弄折了…

　　暗暗咒骂了一声，花什心情简直糟透了。摆弄了下濒临散架的雨伞，试图找出任何可以延长它寿命的途径，但显然效果甚微。

　　终于，她叹了口气，望向灰蒙蒙的牢笼一般的天空，等着雨停。乌云将天空原本的颜色遮得严严实实，不知道何时才会散去。身旁的同学一个个撑着伞离去，边说着“今天喝到了XX君做的咖啡”的事情，偶尔也有打情骂俏的恋人走过。

　　他们有意无意地注意到这边，大概猜想着这个背着大提琴的女生是不是在等着谁。

　　言谈中的人自然不会有功夫去理会其他细枝末节的客观事态。

　　就如此时此刻，呆望着天空的花什，不知是眼前铅灰色的景象看入了神，还是耳边纷扰的雨声夹杂着旁人的交谈声乱了调子，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向她走来。

　　那个嗓音响起的时候，旁人的杂谈声突然从耳中消失了，甚至连雨声都减弱成了背景音。花什愣住，缓缓转头。

　　“矢内桑站在这是在等人吗？”赤司征十郎脸上依旧是温和有礼的浅笑。

　　“没有…我的伞坏了。”花什呆呆地回答，不知是出神太久，这个人又这样突然出现，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了。

　　赤司果然是个洞察力极强的人，瞬间会意，他看了看自己手里并不算大的伞，眼眸低垂：“还要遮着琴的话有些麻烦呢。矢内桑有考虑过打车回去吗？”

　　“我家离学校走路就十分钟……”

　　“原来如此。”说罢，赤司打开了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一把备用的伞。

　　花什看着他递来的雨伞，奇怪的望向他：“这伞也不够大吧。”

　　赤司将伞撑开，举到她面前：“你用这把遮琴，另外的这把，就可以遮两个人。”

　　原来如此，充分利用雨伞空间，这样就可以解决伞小的问题了。

　　可是，花什还有一个问题——

　　“你这是要帮我吗？”花什的眼神有些怀疑。

　　“显而易见不是吗？”赤司突然微微翘唇，充分利用着他那蔷薇色眼睛的魔力。

　　“……”花什被噎了一下。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真是没想到有一天会得到此生最大的对手的帮助。说起来自从高二开始，和这家伙的接触突然多了起来，是因为同班了的关系？

　　“对了，今天的演出很精彩，恭喜。”

　　赤司话音刚落，花什终于想起自己遗忘的事情了！她立马换上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话说回来赤司同学，请问演出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当时在观众席。”

　　花什对赤司这理所当然的样子有些不满：“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至少应该提前打个招呼吧？你这样无故离开会很让人困扰的！”竟然将事先录好的录音放在广播室自动播放，她实在不知道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赤司完全面不改色：“可结果表明丝毫没有影响到演出，难道不是这样吗？”

　　花什眉头都皱起来了：“可是你这样真的很让人慌乱啊，这是集体活动，而且是重要的演出，万一有个什么差错……”要知道，她可是个无可救药的完美主义，会去避免一切不确定的因素。

　　“你跟慌乱吗，矢内桑？”赤司突然看着她的眼睛。

　　“…欸？”突然的发问让花什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擅自离开会让你感到慌乱吗？”赤司又重复了一句，赤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像是被那眸子迷惑了一般，花什感到不解，这个问题……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当、当然啊！要演出了人没到齐我作为策划人之一当然会慌乱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赤司看了她一会，嘴角突然噙起浅笑，转过头不再看她：“我知道了。这次是我不妥，下次会提前打招呼的。”

　　花什对赤司的妥协感到些许讶异，本以为还会跟他理论一番，没想到他比她想象的温和很多。不过，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他不对，她怎么样都是站在有理的一方！花什还是对这次小交锋的胜利感到一丝满足。

　　“雨现在小了点了，走吧？”赤司转头提醒道。

　　花什这才想起来回家，她将伞往身后的大提琴遮去，直到确认它不会被淋到。然后她望向正等着她的赤司，终于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她这把伞已经全部拿去遮琴，所以她还需要一把伞来确保她自己不会变成落汤鸡。

　　也就是说，她得和赤司共撑一把伞。没错，赤司征十郎，那个她最大的死对头。

　　花什这下有些为难了，如果对方不是赤司征十郎的话，为了尽早回家她也许会接受这份好意。可眼下碰上这种情况，若是她答应了，暂且不提会不会尴尬，就是以她的傲气，也不会允许她去接受敌人的帮助的，她就是这么个钻牛角尖的人，她最最不想欠这个人的人情。

　　“虽然有些唐突，但若是我猜错的话还请矢内桑不要介意。”不知是不是因为花什久久没有反应，站在前方的赤司突然收起伞，也收起了表情，在花什诧异的目光下，用一种看不出喜怒的神色看着她的眼睛，压低后的声音亦听不出起伏。花什从眼前的这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的凌冽感。

　　“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外面的雨不知不觉地，随着尾音的结束，也渐渐从有到无。雨声消失了，彼此的呼吸声愈渐清晰。可乌云仍然堆积着，还未散去，薄薄的铺在天幕。花什想起前两天小松里奈问她“花什啊你怎么就那么讨厌赤司啊？那么完美的男神，是个女的都很容易喜欢上吧？难道就是因为他总是考得比你高？不至于吧……”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她记得她说“谁说我讨厌他了？我没有讨厌他啊。”

　　“…！！真的吗！卧槽我听到了什么？花什你不讨厌赤司？！……天啦噜！原来你喜欢赤司啊！！？”

　　“你是不是耳背啊？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我说的是‘不讨厌’。你听清楚点，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因为，「喜欢」和「不讨厌」之间，可是相隔了数亿光年都不止的距离啊。

　　所以……

　　“你误会了，我并不讨厌你。”花什垂下眼帘，看着地板上一个个杂乱的脚印，低声却清晰地回答。

　　很久很久之后，才听到赤司轻声回了一句：“那就好。”

　　待花什再次抬眸望向赤司的时候，发现刚刚那种凌冽感消失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可是，有那么熟悉的错觉吗？那就像是高一时期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气息。

　　「人格分裂」……花什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词。

　　是啊，眼前的这个人，可是一个有着人格分裂的非正常人。刚刚那种眼神，那种语气，和高一时对他的印象并无二致。

　　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会突然问那样一个问题呢？

　　有太多不解，很想开口问，却在对上对方的后脑勺后又不知如何措辞，正犹豫着向前或者唤他一声时，面前的人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口。

　　“雨停了。”再回过头时，又是和往常一样的平和神色。花什抬头望去。

　　趋向幽蓝的天空乌云缓缓褪去，一点一点露出澄净的颜色。

　　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地跟了上去。

　　不用一起撑伞了，花什还是松了口气，暂时将那怪异的感觉抛之脑后。感谢这雨停得及时，她调整了一下肩上的大提琴背带，和赤司征十郎一前一后地朝校门口走着。她偷偷望了望前方几步之遥的背影，少年的肩膀并不很宽阔，却坚实挺立，似乎比平常缓一些的步伐，是在照顾她？

　　花什是个很敏感的人，对很多细节都能快速捕捉到。这个年纪的男生基本上都不知何为「绅士风度」，满脑子只有游戏和黄段子。也许那只是教养良好下意识的举动，花什还是又一次觉得，那真是个找不出缺点的人。当然哪天她要是能找出他的缺点，估计她会兴奋得睡不着觉吧。

　　“琴重吗？”赤司忽然偏了偏头，余光撞上她的目光。

　　花什反射性地望向别处，不在意地答道：“还好，习惯了。”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花什第一次觉得走到校门口的这段路如此之长，此时学校也没什么人了，方圆几里只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不知走了多久，看到学校大门的时候，花什感觉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才怪。

　　赤司征十郎在校门口旁边的一棵樱花树下停了下来，目之所及是一个硕大的纸箱子，花什看到赤司突然蹲下了身，不禁问到：“怎么了？”

　　“这家伙似乎遇上了些麻烦。”赤司看着纸箱子说。

　　纸箱子里，蜷缩着一只小黄猫，花什认得这只猫，经常在学校晃悠的，下课的时候经常有学生去逗弄它，似乎把学校当成了家，好几次没见它以为跑走了，却总是在下一天看到它又安然地趴在教室外或操场边晒太阳。暂且就叫它“洛山猫”吧。也不知到底谁在照顾它，也可能每天都有不同的爱心学生给它投食，此时和它一起躺在箱子里的，是几个乱七八糟的牛奶盒以及食物。

　　如果是高一的赤司征十郎，会像现在这样对路边的小动物彰显爱心吗？花什脑补了一下，打了个冷颤。

　　她弯下腰凑近看了看，又闻了闻，下总结：“下雨，猫粮发潮了。”

　　“发潮了就不能吃了吧？”

　　“废话。”花什瞥了他一眼。难道这家伙也会有不擅长的事？转眼从旁边的便利店买了袋牛肉粒，“先用这个垫垫吧。”

　　“它可以吃牛肉吗？”

　　“可以，但不能太多。”花什将牛肉粒倒了一些在里面，小猫凑近闻了闻，吃了几口。

　　“谢谢你，矢内桑。”

　　“不用，又不是喂你吃。”花什依旧不留情面。

　　赤司倒不在意，“矢内桑养过猫吗？”

　　“嗯，养过，还有狗。”

　　“我听说猫和狗是天敌。”

　　“天敌也是能够友好相处的。”

　　“……说的也是。”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赤司看了她一会儿，眸子里流转着一股无法看穿的灵光。在花什越皱越紧的眉头下，赤司适时地移开目光，往左边指去，“我差不多得回去了。矢内桑一起吗？”

　　“谢谢，我反方向。”

　　“那，回见。”

　　洛山高等中学校，校门口，两人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没有再回头看对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