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童话》拉拉小熊

3、孩子

　　朦胧中，有人喊我。
　　此时我已浑身滚烫，酸软无力，分不清来者谁人。

　　似乎有医生来给我量体温，看瞳孔，还在我屁股上扎了一针。
　　于是我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睁开眼睛时，不知道几点了。外面吵吵嚷嚷，有很多人。
　　“快回去吧，否则天要黑了。”
　　“好的，伙计，你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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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嘭嘭，关门的声音。

　　有人走到我床前：“你醒了？太好了。”
　　我用力分辩了一下，发现那是鲁尔·格雷克。温暖又有些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我额头，“热度退了一点。刚才医生来给你诊治过，谢天谢地，总算没有大问题。”
　　“我怎么了？”我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听上去已经有一百岁了。
　　“你发高烧，还痛经。医生给你打了阿托品止痛。”格雷克从暖壶中倒了一杯水，又配好药，拿到我面前，“来，下午六点，吃药的时间。”

　　我吃完药，才发现屋子里多了很多东西。格雷克随着我的目光看去，笑得很愉快，“我请伙计们帮忙，扛了一麻袋炭过来。还有热水和各种食物，足以在这儿过几天。”
　　说着，他捣鼓了一下壁炉。壁炉里的炭火烧得很旺，屋里暖和得跟春天一样。他一边弄一边说：“幸好我过来看看你，姑娘。昨天我就说在这里过夜很危险，一直放心不下。早上在门外叫半天没人应，可把我吓死了。闯进来才知道你病得不省人事。”
　　他扭头对我笑，“还好没出大事。”

　　我想回一个微笑，却发现那很困难——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脸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只好继续窝在被子里，听他絮絮叨叨。
　　忽然，我发现地板闪着洁净的光泽，抬眼看去，钢琴也是崭新发亮的。
　　“我和伙计们搞了卫生，医生说对你的恢复有好处，”格雷克说，“他们都是很好的热心肠的人。”

　　“很感谢你们。”我木讷地说了一句。
　　壁炉弄好了，格雷格拍拍双手，搬了张板凳坐到床头，看着我说：“你是个好姑娘，不要糟蹋自己。有想不开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嗯？”
　　我缩在被子下面，还是呆呆地道谢。
　　对我的抗拒，男孩宽厚地笑了笑，“在这里安心养好病，今晚我陪你。呵呵，我女朋友去汉堡参加法律职业考试了，否则她也能来陪你，三个人不至于这么冷清。”

　　“……你有女朋友？”
　　“嗯，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儿，有美丽的金发。瞧，她多漂亮！”他掏出一个皮夹子，打开，把里层的小照片给我看。照片上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笑得很灿烂。
　　“很漂亮。”
　　“我们打算过两年，我满二十岁就结婚，或许，会生几个小孩。”格雷克吻了吻照片上的女孩，温柔在他剔透眼眸里如一片湖水泛滥，然后小心翼翼把皮夹子收好。幸福的表情谁都看得出来，他一定很爱她。

　　面对它人的幸福，我黯然无法接话，悄悄抚上自己的小腹。孩子，是我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心口又揪痛起来，我闭上眼睛，不想在别人面前流泪。
　　格雷克见我闭目不说话，大约以为我乏了，给我掖好被子，自己坐到壁炉边，捧本书读起来。

　　于是偷偷在被窝里流泪。
　　哭累了，也可能是药效，我慢慢又睡着了。
　　梦见孩子喊我，妈妈，妈妈……稚嫩的童音，咯咯的笑声。
　　我想去抱它，忽然车子碾过，地上一滩血。

　　“不，孩子……孩子……”我哭醒过来。
　　有人抱紧我，轻轻拍打后背，“做噩梦了？别哭，别哭……”
　　我断断续续地哭诉：“孩子没有了，流产了……以后再也不能怀孕。是我不好……非要上街……六个月大的宝宝，宝宝……爷爷也去世了……”
　　不停地颠三倒四地说话，只想把一腔悲恸发泄出来。

　　过了很久，我慢慢平静。格雷克担忧地望着我，“我明白你的痛苦，妈妈都想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
　　他亲昵地揉乱我的头发，“看到你一直忧郁悲伤，就猜想你肯定遇到困难。没想到是这么痛苦的事。但是不要绝望，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打开另一扇门。”

　　这时，墙上的挂钟颤巍巍响了，“当——当——”敲了四下，凌晨四点了。四周一片死寂，惟闻炭火偶尔火星爆开的微响。
　　男孩要我再睡一会儿。
　　可是睡了一天一夜，刚才又太激动，已然了无睡意，我翻来覆去。

　　格雷克发现了，把凳子搬到床前，给我朗诵圣经：“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之灵运行在水面……”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少年的清脆，并不是完全成年男人的低沉。烂熟的典故经他嘴里念出来，仿佛沾染了青草的清新。
　　我的记忆逐渐往下沉，恍然回到年幼的岁月，爷爷坐在石榴树下，厚厚的金装版圣经放在大腿上，周围是我们一圈小孩，一边啃石榴一边听他朗读……

作者有话说

　　默念一百遍，女主不做小三，不做小三，不做小三……好吧，其实我只是想表明一个态度：不写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