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指尖》臻心如馥

3、生死相契

　　没有了木轮车，殷皓成了杨幂唯一的代步工具。他就这样背着她一程一程地赶路。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他应该早就到了。杨幂心想。

　　“不好。有追兵！”殷皓突然说道。多年的行军打仗让殷皓敏锐得像森林中捕猎的雄狮，丝毫的风吹草动在他眼下都无所遁形。

　　“呃？！”正贪恋着他体温的杨幂猛地吃了一惊。

　　“躲起来再说。”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没什么地方能躲，路旁除了杂草就只有一棵枯树。不过地方过于空旷，不容易屏蔽。

　　杨幂想了一下，突然记起《寰宇风云志》里讲到的一个阵法和现在的情况很相似。那阵法威力很大，迷惑性很高，可以使来人看到很远的地方，惟独看不见近在眼前的事物；但这阵法也很险——与其它阵法不同，它是将自己困入阵中，而且它没有生门，只能是等对方离开后自己方可离开。但事到如今，也别无它法了。于是，他们决定背水一战，布下这个咫尺天涯阵。

　　追兵已为阵法所乱，不停地在原地打转。突然有人跳到杨幂他们藉以屏蔽的枯树上。杨幂暗自吃了一惊，心想，她这一阵布得奇险，难道已被识破？

　　这时听见外面有人发话了：“他们应该就在附近。给我仔细地搜，我就不相信这豆腐块大小的地方还能藏得住人！”

　　枯树是这周围最明显的目标，自然让他们分外留神。这也是意料中的事。不过这个阵法用的就是以近作远，以险代平。突然杨幂感到小腿一阵剧烈的疼痛。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条与枯枝一样颜色的蛇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小腿。大概是他们的到来打扰了它平静的生活，寄住于这枯树里的生畜恼了，它要把所有愤恨都倾注于她身上。痛楚在瞬间蔓延，但杨幂一动也不敢动，连气息也要极力调和，就怕任何异常的声响都会让外面的人发现。殷皓似乎也觉察到什么了。当杨幂再回头，就只看见那蛇已飞出几尺远，贴在树干上，七寸处有一段极细的树枝屑——原来蛇是被他“钉”上去的。早就听说，殷皓武功了得，一招摘叶飞花更使得更是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果然厉害！

　　虽然蛇已被打死，但杨幂的腿已被它咬得太深，疼痛丝毫不减。杨幂分明已尝到自己唇间血的味道。二话没说，殷皓把自己的手臂塞进杨幂嘴里。手臂上的齿印越来越深，胭脂般鲜红的血和着她脸上汗珠在他袖间呈梅花状渐渐化开。不知怎的，杨幂感觉四肢渐发冷，她拼命用力呼吸，但胸口却像被什么压抑着，喘不过气来，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
　　对于她来说，如果可以在他怀里永远睡着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在这生死关头，她居然有了淡淡的笑意。

　　“别睡着了。”他附在她耳边小声地说。此刻，他另外的一只手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感受着他手心的丝丝温暖，泪水无声地滑落。

　　毒蛇的毒素在她身体里蔓延，如果再不把毒清出来，杨命就会有生命危险。但他们现在却不能动弹，只要他们稍微发出声音就会被发现。她越来越难控制自己了。
　　突然，“嗖”的一声，对面草丛里似乎有什么动了起来。

　　“在那边。追！”追兵们总算有了新的目标，殷皓暂时松了一口气。

　　“你要干什么？”那边追兵才走，这头殷皓立刻就伏下身去吸她腿上的毒。黑色的液体在他嘴里一点一点地吐出。

　　“值——得——吗？”杨幂已是气若游丝，苍白的脸上呈现的是深深的感动。

　　要知道，这是剧毒的蛇。这样做，很可能会赔上殷皓自己的性命。他应该知道的。可是，为了他不喜欢的人，这样做，值得吗？

　　殷皓头也不抬，继续为她吸腿上的蛇毒。最后，殷皓又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布条为她包扎好伤口。

　　“怎样，好点吗？”他急切地问。

　　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杨幂莫名地心痛。她伸手为他拭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幽幽地，艰难地挤出一个话：“就——不怕——她伤心？”

　　他嘴角一撇，不冷不热地说。“没那么严重。”

　　其实，他又岂不知这是赔命的游戏？救她，只是不想她有事；其它的，他根本还来不及想。他答应过要平安地把她带回去的。不是吗？

　　“快走吧。我虽为你吸了毒，但如不能及时用药，一样很危险。我用碎石击中野兔，才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很快便会发现。到时要走就难了。”说着，殷皓拦腰抱起杨幂。

　　殷皓为杨幂吸出了蛇毒，杨幂的冰冷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眼前的事物也没有先前那样模糊了，只是疼痛仍在，呼吸也仍旧有些困难。杨幂知道，这样的自己，只会拖累他。

　　“不！”杨幂说：“你走吧……没有我……你……”

　　“什么也别说，好生歇着吧。”殷皓不以为意地打断了杨幂的话。

　　“爱上我了吗？”十分吃力，但杨幂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我不习惯欠别人东西。”从他嘴里说出的话是一贯的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明知是激将，他仍因此而感到不快，眉心略略皱起——心想自己怎么爱上她，他是那样轻浮的人吗？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这样的回答令杨幂骤然失落，幽幽地说道：“你欠我的，刚才已经还了。”

　　不再言语，殷皓抱着杨幂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