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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邻居家的怪小孩（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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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差别】
因为前面的道路被车流和人流围得水泄不通，所以他们不得不换一条小路回家。
伊路米说他可以抱着她从房子的阳台、天台和外墙走。
“……”安德鼓起腮帮子表现出一些抗拒。
是的，她不会质疑这条路的可行性，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条路能最快地抵达目的地。但是跑酷对她这种慵懒退化的人类来说太过剧烈了。
伊路米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因为安德把自己的一只手和一整个零食袋子都交给他保管了。
一旦人们决定相互靠近，有些问题和差异就会被放大——
“啊！”安德的视线落在在人群间灵活穿梭的蟑螂，小小黑色身躯像是宇宙战舰一样躲过了各式各样的鞋子一次次垂直向下的攻击。
“哦！？”琉克也被这只小家伙吸引了，他飘到蟑螂前面用手指阻碍它前进，用双脚并排再踮起拱出一个小门，“往这边走啦~不是哦~是往那边啦~”
——“安德，回家。”伊路米语气平直地催促她。
“但是——”那看起来好好玩，而且再不去玩就要被琉克玩坏了。
“回家。”伊路米又重复了一遍。
“……”
在安德的认知中，“回家”是一件只要最后准时完成，无论采用何种方式手段，只要有效便能接受；但是在伊路米看来，“回家”就是来自无法反抗的一方的命令——通常是爸爸妈妈或者代为传达指令的直属管家——必须以最高效直接的方式完成。
所以虽然他们总能达成一致的结论：“回家”，但是在如何落实到实处的问题上经常产生分歧。
她察觉到伊路米不容反驳的神色，并且突然意识到杀手的确不介意她的手刚刚杀过人，但是也许会嫌弃她的手刚刚玩过蟑螂。
“好吧，回家。”她说。
因为在她扭扭捏捏地恋恋不舍的时候，蟑螂已经越过琉克溜进下水道去了。
琉克整张脸贴在地上，试图从还没他手指粗大的栅栏狭缝中捕捉到蟑螂的踪迹，显然一无所获。
回到家后安德发现妈妈不在家，她的手机里有一个未接电话和一则消息，电话是她故意没接的，她有点困惑妈妈为什么没有继续打第二通电话，估计是忙不过来了吧。不过就算有第二通电话她也还是不会接的。
她查看消息。
妈妈在消息里说麦妮阿姨出了一点意外，让她乖乖在家里待着，饿了可以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她古怪地嗤笑一声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麦妮阿姨的家在国外，但是她的父母还生活在国内，而麦妮是在拜访她家的路上遭遇不幸的，妈妈应该是帮忙处理后事和联系麦妮的家人去了。
——这件事情已经和她无关了。
比起如何更滴水不漏地掩盖刚刚她杀了谁，有一件事情更有紧迫性。
安德：“琉克，我刚才发现我有一点点喜欢伊路米，但是他要走了。”
琉克猛得抬头。
嗯？
这是要和他探讨少女的恋爱话题吗？那好像找错死神了……
琉克用手指抠抠鼻孔：“怎么看那小子都是想对你做坏事吧！”
“也许，你说……我是不是得先下手为强？”
“……”
“嗯……但是我打不过他。”
“你可以把他写进笔记里，反正你知道他名字。”它那么大个死神飘在空中难道是摆设吗！？
“琉克，除非是为了节省屠杀的子·弹、场地和经费，死亡笔记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句话在琉克脑子里迅速引申为：“我一点用都没有？”有本事杀人不用死亡笔记啊！
“怎么会，你可以陪我聊天。你可以给我念《圣经》当睡前故事，如果你念完的时候还活着，我会给你颁发一个十字架项链，我们还能一起吃大蒜庆祝。”
“在我心里，你比你想象得重要很多。”
不要跟小屁孩置气。
她才九岁，她什么都不懂。
琉克提醒自己。但是嘴上不过脑子的话已经说出口了。
“哼！我还可以在你和小男生‘吃苹果’的时候躲在床下偷看！拍照！”
“琉克……”安德阴着脸。
“……或者我可以直接飘在上面光明正大地看？”他才反应过来没必要躲床下啊，而且他那么大一个，躲在床底下视野多差啊。
托琉克的福，现在安德的脑子不再盘算怎么对伊路米做坏事了。
当一个九岁的小变态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你的时候，事情就变得非常不妙了。
安德：“琉克，我拿三个苹果跟你交换，你告诉我怎么杀死死神。”
【十八、请帖】
安德再难找到机会对伊路米出手了，因为她要出发去麦妮老家参加他们的葬礼，而葬礼在这个国家非常严肃，至少比三年级的语文数学课严肃。
“爸爸妈妈，可我想去上学。”她拉着妈妈的衣角说。
安德有一次扁桃体发炎发了低烧，但她还是硬撑着起床去上学了。从此在爸爸妈妈和邻居、老师、同学眼里坐实了“爱学习守规矩”的正面人设。
但是爸爸说：“上次不也是请了假但是回去碰上临时测验拿了满分吗，不要担心跟不上进度，大不了爸爸教你，三年级的数学没什么难的，就算是高三的数学爸爸也能教你。”
“安德，乖，”妈妈蹲下来把她的刘海顺到耳后，温和地说，“妈妈问过了，老师说最近的内容不难，你看一眼就能学会的。妈妈相信你可以的。”
她也相信如果再给她三天她一定能把伊路米往死里整的。
但是让她老老实实待在葬礼，无论她有多少鬼点子也没办法纸上谈兵地实施啊。
可恶，难道就这样让伊路米毫发无伤地走掉吗！？
“可是伊路米他们家这个星期结束就要搬走了。”她挤出豆大的眼泪。
妈妈露出苦恼的神色：“安德很喜欢伊路米吗？”
“嗯……”她频频点头的时候眼泪掉到了妈妈的手上。
“别哭别哭，宝贝。”妈妈拿来纸巾给她擦脸。
“妈妈，我要是不去上学以后就见不到伊路米了。”
“伊路米以后有空了会来找你玩的。但是麦妮阿姨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麦妮阿姨会回来的，她每半年都会回来一次。”
如果要仔细算的话——因为麦妮阿姨既可以过东方的节日也可以过西方的节日——算上清明节中元节复活节之类的，麦妮阿姨“回来”的频率比活着的时候更高了。
唔姆，这个地狱笑话可不能对妈妈讲。
妈妈：“麦妮阿姨，之后不会来了。安德，你知道的，她死掉了。”
爸爸在一旁插话：“其实我有听到揍敌客他们家好像不是做正经生意的，我们还是离得远一点好。”
妈妈扭头瞪了他一眼，等她再回头想要用更委婉的方式向安德解释时，小女孩已经不哭了。
她有时候会被安德她那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表情吓到，好像她并不是真的开心也不是真的难过，但是听别的妈妈说小孩子就是会装模作样地大叫大哭，这是为了引起大人注意，因为在很小的时候他们还不会说话，只能用这种方法表达需求。
“我知道了，妈妈。我会去送麦妮阿姨和弟弟他们的，我回房间去收拾东西。”
“啊，说起来，好像过几天也是——”爸爸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去找什么东西，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上那着一张红色的请帖，“本来过几天还要去参加婚礼的。”
安德：“婚礼？谁结婚？”
“你堂哥。”
安德差点脱口而出“我怎么不知道”，但是在这个国家的家庭生活里，父母有权利向自己的孩子隐瞒很多事情，很多很多。
安德：“哦，那我们还要去吗？”她一时分不清楚是婚礼重要还是丧礼重要。
“当然。”妈妈说，“麦妮她毕竟不是亲戚，以后也不会再有很多来往了。”
“哦……”原来她思考的方向错了，重要的既不是死者也不是生者，是自己。
妈妈：“但是说实话本来参加婚礼是高兴的事……”
琉克看出来“红白喜事”撞在一起让妈妈十分苦恼，因为她不能带着笑脸去参加葬礼也不能哭丧着脸去参加婚礼，情绪一时高涨一时低落对于成年人来说也是苦恼的事。
但是他不明白安德为什么也情绪很低落，作为小孩子她完全可以在婚礼和丧礼上装作什么都不懂，要玩要闹也只会被说两句可以继续玩继续闹，果然还是因为没法对小男朋友做坏事么？他挠了挠脑袋，把身子扭成了问号的形状。
琉克不知道安德在为路上该怎么消磨时间以及自己只能吃进两三口饭的胃忧愁。
安德：“好吧，我回房间收拾东西。”
“嗯。”妈妈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太难过，好好和伊路米告别吧。”
她点了点头，转身时正好听到爸爸把请帖重新折起来的声音。
对啊……请帖。
像是突然想到了数学题的解题思路，像是侦探透过重重迷雾找到了破案的关键，某道罪恶的灵光也降临到了她身上。
“安德？”妈妈问，“怎么了吗？”
她不自觉地微张着嘴呼吸着，蛇信子一样在唇齿之间发出嘶嘶的声响，眼珠固定在眼白间，坚定地没有一丝移动。琉克对她这副表情很有印象，这表示她的脑子里又出现了很坏很坏的想法。这也表示他又有好戏看了。
“不，没什么。” 她朝妈妈露出完美甜蜜的笑容，话说出口的时候突然意识这不是应该回应“笑容”的场合，于是她又说，“葬礼结束之后我们能在麦妮的家乡到处逛逛吗，就当是散散心。”
“当然可以，如果有时间的话。”
安德又毫无破绽地回到房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