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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难得依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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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颂突然心头一慌,抬头望了眼西南处的天空。
此时他已经走出主街,在回家的路上。封九说要让他留在那儿等他,但沈颂却没来由心生别扭,总觉得对方要对自己做些不可告人的坏事,继而仓皇而逃。
说起来,对方说今晚是灯会,但刚在街上虽然确实是看到不少男女结伴而行,手里提着个灯笼,不过这有什么用意吗?沈颂微微皱眉,手里抱着一大束花,想到封九那欲言又止的脸,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有什么好瞒着的.....
他还在别扭,一方面是气封九对他做的那些出格行为,一方面又.....还没忘记刚才的“封九哥哥”.....
怎么就莫名其妙和他说那种话了啊!沈颂独自走在回家路上,突然用力晃头,试图遗忘刚才的糗事,接着又走到街边,抬起右手想将手里的花丢掉。可犹豫半天,终究是心软,没下得去手。
他红着脸快步走在街上,完全没发现此时十丈外的阴暗转角处,有两人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
“大哥,你说他真的有钱吗?怎么行为看起来有点奇怪啊。两个男人一肥一瘦,胖的那位小声道。
“有的,你没看到刚才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买花时,掏出一大叠银票吗,这人和他待在一起,又举止亲密,肯定有钱!”瘦的那位身型像竹竿似的,皮肤黝黑,认真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胖子悄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两寸长的小刀,眼神陡然凶狠。
“现在,”瘦子顿了一下,吐出二字,和胖子交换个眼神,冲了上去。
沈颂毫无防备地背对他们,还在纠结于刚才的事,只觉身后突然闪过两个黑影,便有把刀抵在脖子上。
“打劫!”有人走到他身旁,耀武扬威地晃了下手里的刀子,大声道。
沈颂慌了一下,抓紧手里的鲜花,抬眼望向对方,“我没钱。”
“不可能!刚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明明有一大把银票,”站在他身后的那人反驳道。
.....又是封九,沈颂忍不住恼怒,闷声答道,“我和他没关系。”
“我管你和他有没有关系,总之,我们就想要钱,”身后的人愣了下,回到话题上,恶狠狠地道。
“我没钱,”沈颂叹气,低头瞥了眼脖子上的尖刀,“要不,你们搜我的身?”
他语气温和,真诚向两位歹徒建议。一胖一瘦沉默一刹那,异口同声,“好,那就搜身。”
而事实证明他们看上的羔羊没有撒谎,搜遍沈颂所有裤带衣兜,仅能找出五个铜板。
“.....我说了没钱吧?”沈颂和他们站到街边,摊开双手,无奈道。
瘦子认真将铜板收好,刀子却还抵在他腰间,“但我们饿一天了,这点钱不够吃饭。”
沈颂嗤笑,难不成他要邀请这两位歹徒去他家吃饭?财迷骨子里的冷漠又冒出来,淡淡地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你们去干活不就好了?”
“.....”这话也不知是怎么了,戳中胖子瘦子的心,两人皆激动起来,“我们也想啊,可就是赚不了多少钱,还要被老板剥削,要不是逼不得已,也不会....”
他们挥舞着手里的刀子,沈颂吓了一跳,趁他们一个不留神,转身就跑。
胖子和瘦子猛然回神,见看中的羔羊跑了,直觉对方是去报官,立即拔腿就追!
在这大好夜晚,昏暗静寂的街上,鬼神大人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心上人,此时在被两个歹徒狂追。
沈颂提起口气跑得飞快,后头两个傻乎乎的人在大声叫喊,好不容易听到声音似乎变小,沈颂便脚步放慢,回过头——没见到他们了。
他松下口气,弯着身子喘气。
“需要帮忙吗?”这时,街上突然出现了个人。
沈颂一惊,却也有些疑惑,好像在哪儿见到过对方。
那陌生人轻轻一笑,抬头看了眼远处,两位还在锲而不舍追赶的歹徒,弯下腰轻声说了句,“抱歉。”
他骤然出手,击打对面人的脖子——沈颂失去意识。
月老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朝那两个歹徒挥手。
财神爷也悄悄从旁边暗处走出来,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无诃僧人,止不住地叹气,“你啊.....”
月老不说话,等到胖子和瘦子走到面前,才笑眯眯地推了推旁边财神爷一把,“掏钱。”
财神很不情愿地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
一百两!胖子和瘦子睁大眼,原先还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心生警惕,但见到银票后,就又脑子空白了。
“帮我个忙,”月老柔声道,“把他送去这个地方,银票就归你们了,但记得,不要让他受伤。”
他从怀里拿出张纸条,胖子接过,看清地址后怔忪,“去这儿?”
“嗯,要个包厢,把他放里面,至于怎么和那里的人说,你们自己去想。”
“好,”胖子盯着那银票一眨不眨,应承道。
月老满意地勾起嘴角,“记得要遵守承诺。”
“放心,”胖子和瘦子还挺讲义气的,将沈颂背在身上,接过银两,转身走了。
财神爷望着他们的背影,摇头,“要被鬼神知道,你可就.....”
“我这是在帮他,”月老瞥了他一眼,”你这老糊涂不懂。“
“是是是,”财神爷叹气,“回去了吗,我等着喝你酿的酒。”
“再等等,”月老眉目带笑,兴致昂扬,“我还想知道相黎见到沈颂出现在那种地方,会是怎样的反应。”
烟花之地,歌舞升平。沈颂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他此时正处于一个完全漆黑的环境,脚底下是一片黑色的水,孤零零站在那儿,什么都看不见。
紧接着,长思便出现在眼前。
“长思?”沈颂心中惊诧,试探地唤了声,“你怎么在这儿?”
对方冲他温和一笑,“我此次特地入你梦里,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我知道你想知道前世发生的事。”
沈颂心头一紧,微微挑眉。
”天上住着神仙,你知道吧?”
“嗯。”
“神仙每三千年要下界历劫,尝尽六苦。那时天上有位僧人,在下凡渡情劫时遇到阻滞,有人扰乱了他的心,让他无法专心渡过此劫,还因此受到责罚,要跳堕仙台。”
长思轻声说着往事,沈颂的心却咯噔一下,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
恍若他就是那跳下堕仙台的人,其中噬魂剔骨的痛,永世难忘。
“正常来说,历劫失败不会受到这样严厉的惩罚,但那小僧还有个任务,要彻底消灭一只被镇压在平都山的鬼。但他对一个阴间的少年动了情,被那只鬼钻了空子,不仅无法消灭对方,还反被抢走元神,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神仙的元神拥有无边法力,沦落到一只鬼身上,必会为凡间带来浩劫。好在那小僧在最后关头倾尽所有,加固平都山的封印,才导致后面一千年的相安无事。然而那位小僧在回到九天后....却还是神形俱散,修为必尽。”
长思语速很慢,似乎是要让他牢牢记住,沈颂沉默片刻,撩起眼皮,目光灼灼地望向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不是长思。”
“我是,”对方很淡地笑了下,“但同时我也是你的挚友,和你相识万年,因你下凡成为温长思。”
他想起自己的命格——孤独终老,此生不被人爱。
元重突然觉得讽刺,抬头望了下上方,他此生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孤独。可大概是老天爷惩罚他为沈颂逆天改命,继而要他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被人爱、此生所求、皆不如愿。
但他现在和沈颂说这个,也没什么用,对方没有关于前尘的记忆,继而也无法共情。想到这里,元重向前一步,低声道,“如果你真想知道自己前世的事,就把从鬼市得来的那枚戒指戴上,它会让你想起来。”
说完便消失在眼前。
沈颂睁开眼,从昏迷中醒来,呆了一下,缓缓抬手摸向自己脖子,好疼....
刚才在梦境里发生的事,加上之前在街上遇到歹徒的事,涌上心头。沈颂坐起身,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双手下意识抓了下身下的东西,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是在一张床上。
上次和那讨厌鬼在床上发生了什么,他至今还记得清楚,继而心中狠狠一跳,立即转身望向四周。
.....竟是和那天的布置一样。
沈颂的手颤了一下,仿佛不肯相信般,摸着脖子勉强下床,赤脚踩在地上,推开房门——
外头一群莺莺燕燕,颠鸾倒凤,好不热闹。
他这是在——玉兰坊....
沈颂后退一步,旁边守在门前的丫鬟望过来,问,“您还好吗?”
“我是怎么过来的?”沈颂勉强定住心神。
“刚有两个人,将您送了过来。”
“什么模样,一胖一瘦?”
“嗯。”
“我得回去,”沈颂心头慌张,竟忘记自己此时并未穿鞋,挣扎着便要走出房门,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用力一拽,将他拥入怀里。
沈颂睁大眼,旁边丫鬟惊呼出声。
封九埋在他肩上,双手环住他的腰,深深嗅了口心上人身上的味道,低声问,“怎么来这种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