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大人别爱我》蔡姐

12、 夜探鬼市

　　“怎么突然过来？”长思和他站到一旁，看了眼在他身旁的封九，问。
　　“楚延玉在找你，”沈颂单刀直入，道。
　　“......”长思愣了愣，眼睛有一瞬间出现亮光，却又很快熄灭，脸上出现个啼笑皆非的表情，“这样吗...”
　　“他找了个道士，打算到家里来找，”沈颂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你想见到他吗？”
　　“我不要....”长思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身子颤了颤，“我不想再见到他。”
　　“那我帮你处理了，”沈颂点点头，旁边封九却道，“这次我不会帮忙。”
　　“为何？”沈颂下意识偏头看向他。
　　封九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缢鬼，颇为凉薄地道，“这是他和楚延玉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但那道士会来家里捣乱。”
　　“将道士赶走，楚延玉还会找下一个，他只要一天没忘记温长思，就对他不死心。”
　　“你弄个幻境，像对成领一样对他不可以吗？”沈颂眉头微微皱起。
　　“可以是可以，”封九答得很快，却也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眼对面一语不发的温长思，“但那只会是在折磨楚延玉，你想要这样吗？”
　　最后一句很明显是对长思说的，沈颂听到后也看向对面。
　　长思低着头，手指陷进皮肉，宛如失声般说不出一个字。
　　封九继续道，“但你如果还没放下，想和他再续前缘，人鬼殊途，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在说完那句话后封九便和沈颂先行离开了，但缢鬼还留在那儿，仿佛丢了心似的往前一路跌撞，停在楚延玉身旁。
　　他低下头，望着青年认真吃汤圆的样子，那些怎么都忘不掉的前尘往事又涌上来。
　　垂在身侧的手颤抖得近乎痉挛，长思痛得站都站不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是说不喜欢芝麻馅吗？
　　不是说天底下还有这么多人，不可能会找不到另一个称心如意的人吗？

　　“之前你总说要来看日出，今天我看到了，但你....”
　　却不在了。
　　楚延玉不知身旁站了只缢鬼，忽然凄惨地叹道。
　　长思抬起左手，狠狠咬住小臂，决绝地说出一句话。
　　“是你不要我的。”

　　沈颂和封九回到家中，推开门便见站在院子里的唐采。
　　书生在见到他们后向前一步，似乎想迎上去，但又顾及封九，顿在原地欲言又止。
　　沈颂注意到他左边衣袖破开一道口子，不着痕迹地问，“怎么了？”
　　“....我能求您帮个忙吗？”
　　“你说。”
　　“您能帮我把这条疤痕去掉吗？”唐采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一道半掌长的伤痕，似乎是被刀割伤，皮肉绽开，却没一滴血渗出。
　　书生恳求地望向沈颂——这话他其实是对封九说的，唐采清楚对方不会答应自己，所以想着和沈颂说，以对方和大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结果或许会不一样。
　　沈颂眨眨眼，偏头看向封九。
　　鬼神大人很轻地笑了下，“鬼市有家专门修复人皮的店，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你和唐采去就好，”沈颂想也不想地拒绝，最近他和封九几乎是形影不离，让他有点不舒服。但封九也强硬起来，直勾勾地望着他，认真道，“我只想和你一起去。”
　　“.....”
　　唐采眼巴巴地看过来，“可以帮帮我吗？”
　　沈颂糟心地叹了口气，“怎么就受伤了？”
　　“发生了点意外...”这似乎是件难以启齿的事，唐采顿了顿，撇过脸。
　　沈颂心软下来，却也发现他的租客们好像都很不省事，道，“那我今晚就和封九去鬼市，药膏的钱需要你自己给，明白吗？”
　　“好。”

　　傍晚天色变得阴沉，几只乌鸦在天上毫无章法地飞，通红的落日像个圆盘，与地面挨得很近。沈颂和封九走出房门，在院子里见到温长思。
　　缢鬼得知他们要去鬼市后，便问可不可以带上他，他不想在家里待着。
　　“我们该怎么去？”长思道。
　　“鬼市的入口在乱葬岗，每日这时都会有很多鬼排队进入，我们混进去跟在他们后面就好，”封九提着个袋子，里面有一根香和一小叠纸钱。顿了顿又望向沈颂，“这只香会掩盖你身上的活人气息，纸钱用来贿赂守卫。”
　　沈颂点头。
　　长思道，“我以为跟着你直接进去就好，还有这么多规矩吗？”
　　他虽至今还不知封九的真实身份，但也猜到对方绝不简单。
　　封九听到他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他当然可以带着沈颂走后门直接进入鬼市，甚至只需和无常说一声，那家店的老板就会双手奉上唐采要的那个药膏，不过现在多了个温长思.....鬼神大人是想进去鬼市后就将它甩掉，和沈颂两个人逛。
　　而且沈颂还没去过阴间，带他去自己的地盘玩玩多好。
　　封九可谓是盘算得周全，旁边沈颂侧过头，仿佛猜到他会做些什么，出声道，“你别节外生枝，长思得和我们待在一起。”
　　“......”封九沉默一瞬，“他就不能在家里吗，我只想和你两个人去。”
　　“不可以，长思说了不想在家里，怕会见到楚延玉，”沈颂一口回绝，将他手里的香拿过来，“走吧。”

　　两刻钟后三人来到乱葬岗。约莫有两亩地那么大，杂草丛生的土地上突起一个个小包块，放眼望去，只有中间立起个长约两臂的灰色板子。
　　“那里便是入口？”沈颂远远便见数十只鬼魂有序地站在那板子前排队，问。
　　封九“嗯”了声，点燃带过来的香，在他身上熏了几下，将活人的气息掩盖掉，牵着他的手往那处走去。
　　长思跟在沈颂身后。
　　原以为要排好久队伍，不料封九直接走到那板子前，对守在两旁的两只黑衫鬼道，“我要进去。“
　　两只鬼应声望来——它们面目奇特，仅有三岁小孩那么高，却穿着长到拖地的袍子，看到是封九后齐齐往后一跳，哆嗦道，“大人请....”
　　沈颂站在灰色板子一丈外，中间隔着个巨大的坑，侧目问封九，“是要跳下去吗？”
　　鬼神大人忍不住笑了下，从两只看门鬼手里拿来两支竹签，递给他和长思，“拿着这个站在板子前就好。”
　　沈颂和长思接过，低头看了眼——平滑的竹签上被划了个奇异的符号，接着便眼前一晃，陡然出现在一个热闹的市集里。

　　灯火通明，望不到尽头的街道两旁摆满小摊，贩卖各路淘来的珍品，也不知真假与否，各式各样的鬼晃荡在四周，有的凶神恶煞奇形怪状，有的却很害羞，特地戴了个面具，撞见沈颂探究的视线后还慌张了下，扯过同伴的衣裳“咻”一声不见。
　　和沈颂想象中阴森死寂的鬼市完全不一样。
　　“感觉如何？”封九转头望过来，问。
　　沈颂转头与他对视，惜字如金道，“还不错。”
　　“是不是比凡间的要好玩很多，”封九牵着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天地间所有的鬼货都在这边流通，你要是看上些什么，和我说，我都买给你。”
　　“不用。”
　　“那个是我们要去的店。”
　　沈颂抬头望去，灯火繁华的鬼市里大大小小开了数十家店，一时间分不清封九指的是那家，侧过头开口想问，却突然被人抱起，陡然出现在一间店前。
　　虽然大门敞开，里头却是黑灯瞎火。
　　“开门了吗？”沈颂问。
　　“开了。”
　　“那怎么不点灯，”他等了一会儿，见封九没回答后松开他的手，径直迈进去——
　　神奇般的，左脚才刚刚着地，店内便像变戏法似的突然明亮，七八盏鬼火游鱼般从深处钻出，五颜六色的光团下，可以看清两旁方正的柜子上陈列的物品，几丈外光线暗淡处还摆着个巨大的圆形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