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入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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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辛癸，妖界大军尽出而犯琼华，鏖战半日，互有损伤，然妖界若有所忌，无敢全力以赴者，常令人惑之不解。
明日，掌门遣大弟子玄震携奇石下山，嘱其务必探明究竟。
是时，昆仑震动，恐有唇亡齿寒之祸，精英尽出，以为琼华臂助。
出，未见妖界大军，恐有调虎离山疲兵之计，候之。
后三日，未见来犯，始散。
期年，未再来犯，昆仑引以为异。
——《宗炼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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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之后的琼华显得有些疲惫。
青衣白裳的弟子们少了往日的忙碌，多了些许肆无忌惮的疯狂，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弟子聚集在一起，低着声音不知在窃窃私语些什么，没有了非要完成的修行不可的年轻弟子们纷纷流露出了被压抑的活泼情绪，毕竟还都是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自制之力总不若那些多年来修身养性的长老们强劲。受伤的弟子被集中在一起治疗之后由因年轻而未参战的弟子们护送回弟子房休息。
玄震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绷起了容颜以使自己看起来不会那么疲惫，背负了双手，他迈开轻捷的步子走进大厅，所有和他照面的弟子都肃容避道一旁，一五一十向他报告着弟子的伤亡情况。
一场大战，虽然玄震极力让琼华的人数优势得到最大的利用，但是仍不免有弟子落单遭到妖物猛攻而致重伤甚至死亡。
七个人。玄震咬紧了牙，暗暗在心中将那七个名字重复了一次，立下了他人生的誓言——此生除妖卫道，必不遗余力，以为这七名师弟师妹复仇为己任。
他的目光忽然停在一处。
青衣白裳，挽着衣袖，女孩子颈上包着的白色布巾上一轮绯红晕开来，她却浑然不觉，卖力而熟练地捣药、敷药、包扎，一气呵成，手法熟练。在一群年长的弟子中间她显得异常矮小，但是却灵活地串来串去，丝毫不见局促。只见她抱着一大盘瓶瓶罐罐，哪里有受了外伤的弟子，她就跑到哪里。
夙瑶。玄震脑海中浮现起这样一个名字，印象中那个盯着自己的长剑不断提问，却始终不肯回答自己问题的女孩子的形象忽然清晰了起来——连同女孩眼中那热烈的期盼和强烈的野心都仿佛历历在目。
夙瑶偷眼去看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高挑身影——昨日她偷偷溜上战场，早发觉这位玄震师兄地位与其它师兄弟师叔伯们大不一样，于妖界的一场血战几乎都是在他的指挥下进行，换句话说，若她猜得不错，这位玄震师兄只怕早是未来的掌门人选。若是能博得他的欢心，对未来应是大有裨益。
非清修之才也。玄震早留意到了女孩并不高明的掩饰，面对着女孩眼光里带着的那种热忱，玄震暗暗在心中评判，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就在此时，玄清从后面小跑步靠了过来，低声道：“师兄，师父让你速速去后山一趟。”
玄震顿住了脚步，收回正在向前迈的腿，沉吟一下，点头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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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仙镇。
这个坐落于沙漠之上的维族小镇原本不过是沙漠之中逐水而居的一个小家族，而一夜之间竟逐得仙山所在，清泉不止，绿洲盎然，于是这一个小小的部落便居留于此，繁衍生息，加之求仙之人甚多，为通过之后异常严苛的考验，大多数武林人士都会选择在此暂住数日，整顿休养，待疲劳尽去，这才上山，种种因素，竟令这一个小镇日渐兴旺，客栈、打铁铺、药店和南北杂货，应有尽有，沙洲之内久行劳顿之人在客栈中坐下来，冰一壶当地特产的葡萄酒，再来一盘烤地外酥里嫩的羔羊肉，那滋味自是美不胜言。
少女推了推肩上的包袱，一只脚跨过客栈的门槛，乌溜溜的一双大眼睛左右看看，这时早有眼尖的小二迎了上来，陪着笑容，操着还稍微有些生硬的中原官话问道：“小姐是打尖还是住店？”
“还有位子么？”少女眼珠儿微微一转，笑吟吟地问道。
“这……”小二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人满为患吵吵闹闹的大厅，顿了一下方比了个请的姿势，口中说道，“小姐请在柜台稍候，小的先给您送杯冰酒来，有几位客人很快就结帐上楼休息啦！”
“没位子拼桌也可以。”少女的眼珠儿又是一转，稍圆的脸左右转转，“我有急事，必须马上吃完出发……”说着她伸出纤细漂亮的右手食指轻轻向右一指，道：“我看那张桌子只一个人，不如就拼那里吧！”
“这……”小二脸涨得通红，更是一脸的为难之色，嗫嚅半晌方回道，“那是仙山上的仙人，小的们岂敢造次……”
“既是仙人，又岂会与你计较这些有的没的，那都是凡夫俗子才计较的玩意。”少女哈哈一笑，甩了甩肩上的包袱，“仙人讲究入俗世而不染俗气，我与他同桌而食，不正是让他入俗世么？若然只求远离尘世诱惑而不求看破红尘，那是道学先生，不是仙人，想必这圣灵仙山上必不会有此沽名钓誉之辈吧。”她一番话亮着嗓子说出来，竟压过了周围几桌人的嘈杂，一时众人侧目，远近数桌的客人都向她这边看来，一阵窃窃私语。
小二手足无措地站在当地，隔了好久才讷讷地说道：“要不，我去给您问问？”
“快去。”少女巧笑嫣然，对周围或好奇或鄙视或敬佩或惊讶的百般目光视而不见，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始终盯在那一身白袍的琼华弟子身上。
半柱香之后，少女已抱着一盘羊肉，一大壶冰葡萄酒坐在了那琼华弟子对面，而那琼华弟子只是默默地吃他的面，对面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仿佛早已神游外天——一脸刀削斧刻般的绝然，不是玄震又是何人？
这一日正是玄震奉师命下山的第三日，他本可以御剑直奔夙瑶的故乡——因为据夙瑶自己所说，她带在身上的那块晶石乃是天授之石，她的家乡原本虽不是鱼米之乡，但也算是自给自足，能够平安繁衍的村庄，哪知一日夜里，这晶石忽然从天而降，砸坏了村里的祖祠，还砸死了一名长老和一名看护祖祠的老人，于是村里盛传此石不祥，偏偏夙瑶的父亲便不信邪，趁夜偷偷摸摸想去将那奇晶偷了回来，哪知就在这一夜上，晶石才被取回不久，无数妖物从天而降，将整个村庄夷为平地，夙瑶的父母也在这一夜里不幸身亡，只将这晶石和女儿一起拼了命从被大火包围的村中救了出去，让她直去琼华，一为保命，二为复仇。
而玄震此行的最大目的，就是要看看夙瑶所说的这一切故事究竟是真是假。但玄震甫一下山，便觉不对，这昆仑山原本灵气逼人，就算是播仙镇上也为神光所笼，气清地灵，但他此番下山，却分明觉察到一股蠢蠢欲动的阴郁之气，使得原本活跃尔敏锐的各种生灵显得十分紧张，竟常有不受他仙法召唤之时，若非将有大风暴诞于此处，万万不该如此。担心师门受到波及，也担心这播仙镇上千百居民过客，万一有妖邪来袭，只怕纵然击退敌人，此地也是伤亡惨重，但地气之事最为虚无缥缈，未必是妖邪作祟，有时沙暴来袭，地灵也会因此寂静，因而他也不声张，只留下静静观察，以防万一。
“喂。”耳边忽然传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玄震的思绪。
玄震抬头，对上了一双狡黠乌黑的大眼睛，少女嫣然而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纤秀的容貌跟她豪迈的动作丝毫不搭。只听她笑道：“原来你听得懂中原话啊？你叫什么名字？是琼华弟子么？”
“在下玄震。”言简意赅，玄震半个字也不想多说。女孩身上的一股浮躁之气让他颇为不喜，尤其是女孩眼中似有一种奇异之色，他一时也看不清究竟这个少女有何企图，于是便不愿与她深谈。
少女却似乎并无放过他的意思，笑吟吟地说道：“我姓叶名梓，你可以叫我梓儿……”说到这里她悠悠地拖了个长音，转口笑道：“说不定日后我要叫你玄震师兄，你要回称我一句师妹哪！”
“寻仙之人多如牛毛，非心静之人无可为之。”玄震委婉地提醒着少女，酒足饭饱，将碗筷推开一旁，会钞结帐，转身便要出门。
少女见状连忙起身追上，笑嘻嘻地说道：“你就没有点别的话说么？”
“能否上山，全看你是不是有缘之人。”玄震耐着性子说道，“若然有缘，自是水到渠成，哪怕十几岁的孩子也能上山，若是无缘，纵是武功天下第一，也难过仙山考验。”
“哟，别人还没当上你的师妹呢，你就摆出师兄架子来啦？”叶梓笑吟吟地挥了挥手，随手丢给小二一个拇指大小的碎银块，亦步亦趋地跟着玄震不肯离开，“今天这顿饭我请你了，好歹也给我透露些内部消息么。”
“无可奉告。”玄震却不领情，丢下几个铜板，转身出门。他心下不悦，有意要将少女甩开，脚下不知不觉间已用上了琼华上等轻身功夫，半浮于地面之上，就算是一般武师也很难再追得上他，但少女却分毫不喘，轻轻松松地与他并肩而行。
“你是修仙之人甚戒荤腥，那我请你喝茶。”少女依然笑语盈盈。
玄震心中微微一动，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入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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