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违人伦东方上书 庆功宴元乾逢姝 ...
-
01
从万镇计划提出之日起，联合体从高层管理团队到全体民众，围绕它的讨论一直进行着。现在终于到了它与世人见面的那一天，然而距离上次刘元乾、马天跃和张应潮的争执才过去半个月，这次争执以刘元乾的妥协让步告终。
在全息播放器上，联合体官方电视台—环球同息，播送着万镇计划的初步实施方案，大家都在仔细记录着相应细节，因为这关系到自己未来的生活。
东方至德也在家收看这个节目，当听到“将没有劳动能力的老幼残障人士集中送往分区管理镇赡养时”，他转头看了看年迈的母亲。自从父亲在和光六十八年因带头反抗和光被处决后，自己就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现在联合体要让母亲和自己分离，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他想起了不久前刘元乾宣布建立民众意见邮箱的事，他决定要把自己对这条政策的反对意见向联合体高层反映。但他又担心自己人微言轻，邮件被淹没，于是他想找一些人用联名的形式给联合体上书。
他首先想到的是平日里与自己交好的几个兄弟，吴兆明、孙毅和黄继凌。在东方至德家狭小的客厅中，站满了他请过来的人，他向众人说明了请他们过来的意图。
“各位兄弟，万镇计划的实施方案相信大家都看过了，我对将老幼残障集中赡养持反对意见，这违反了基本的人伦常情，试问谁愿意与自己的父母儿女骨肉分离？我想给联合体上书反对这项政策，但光我一个人说怕不被重视，所以我想请各位兄弟跟我联名上书。”东方至德说。
“大哥，我们只是平民，这样上书真的有用吗？人家会理我们吗？”吴兆明不认为这种行为能有什么效果。
“不管怎么样，我们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再说联合体既然设立了这个公共信箱，我觉得还是会有用处的。”东方至德说到。
“就算这样，我觉得光我们这十几号人也不够，如果真的要联名上书，最好能联合其他区的人一起联名。这样才能有效果，我认识258号难民营的民意代表江孝义，把他拉进来更有说服力一点。”孙毅建议多拉点人联名。
“说起来我也认识一个8号营的人，他叫吕怀远，是个战斗英雄。战斗英雄的意见总比我们这帮矿工有分量。”黄继凌也认同孙毅的看法。
“那好，大家都发动起自己的人脉，多拉点这种有分量的人进来，越多越好，这就分头行动。”
送走了众人后，东方至德把通话器拿了出来，拨通了那个频率。
02
刘元乾正在科学院跟袁兴成他们开会商讨下个季度的科研任务安排，突然通话器响了起来。
“各位，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会议交给袁院长主持，你们继续讨论。”刘元乾拿着电话走出了会议室。
“喂？是至德吗？”
“令狐大哥，是我。”
“有什么事吗？”
“呃~~是这样的。万镇计划这不是刚刚公布实施方案么，我对实施方案有些意见，所以我这里整理了一份意见信，想找人联名给联合体上书，说明我们的建议。您是首都的人，您看能不能帮我在首都里找点有份量的人在这份意见信上签字联名？”
“这……”刘元乾一时间竟然语塞。
“怎么了？有困难么？有困难那就当我没说过。”
“不……不是。你能给我简单说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是这样的，我觉得将老人孩子集中赡养这条太不人性化，你想想有几个人愿意跟自己的父母孩子分离的？就算政府集中赡养的条件更好，但这也是违背伦理的，我觉得这个政策应该全凭公民自愿，而不应该作为一条强制性政策实施。”
“这~~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联合体决策层想得不够周到，他们有点过于理想化了。”
“对，对对。是决策层的问题，这样吧，等你把那边的联名搞定后，最后再发给我，我这边找人给你签名，然后直接发到公众意见箱里。”
“这么说您答应了？那太好了，最好多找点1号营有头有脸的人物签字，比如那些退伍老兵、政界名流什么的。”从通话器里刘元乾听到了东方至德的兴奋。
“这……我尽力。”
03
没过多久，东方至德的联名信上就签满了名字，刘元乾从邮件里看到了吕怀远、江孝义，还有十几个民意代表的名字。
联席会议室，刘元乾将信投影到了全息演示台上。
“看吧，这就是民意。我们制定政策的时候还是考虑不周，以后一定要做到人性化，不能搞一刀切。”刘元乾对众人说到。
马天跃说：“这是我的问题，当时在做这条的时候的确想过伦理上的问题，可没有劳动能力的人口的确是件难办的事。”
袁兴成说：“是啊，分吧，让人家骨肉分离，制造人伦惨剧；不分吧他们又占用镇内名额，间接影响镇里的生产力，这的确是个两难的抉择。”
“干脆这样，我调整一下玄牝的算法模型，将老龄和幼龄人口作为一项减益参数，让玄牝在分配生产任务时将减益参数计算进去。”李玄通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南千慧说：“还有需求值，如果老龄和幼龄人口不再集中赡养，那么我们就要给他们每月分配固定需求值，这部分纯消耗也要统计到每月的社会生产总值中。”
“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吧？我建议做两套执行方案，一是集中赡养的方案，一是家庭赡养的方案。这项政策改为遵从自愿，不再强制要求。大家没意见吧？”刘元乾说完，大家都表示没有意见，只有熊舆坤还在盯着联名书看。
“舆坤，你还有看法？”刘元乾问他。
“没看法，就是这上面的联名……令狐元，这名字咋这么眼熟。”
“咳咳，如果大家没什么看法，就分头行动，赶紧把这条政策修订完成，我们要争取在月底前正式启动万镇计划的建设，散会。”
04
很快，新的调整方案向全民通告，赡养政策遵循自愿原则，在家赡养的人每月将会分配固定需求值，同时在每个镇增设综合服务站，为镇民提供医疗、教育、康养等服务，老人平时可以在综合服务站康养，小孩就近在镇内读书。
在全息播放器前看到这条消息的东方至德等人欢呼起来。
“怎么样？我就说一定有用吧？这是咱们人类自己的政府，怎么可能像和光那种垃圾一样。”东方至德对吴兆明说。
“我说，这下咱们在联合体可出名了，今天还有姑娘特意跑过来问我是不是发起人之一。”孙毅兴奋地说。
东方至德笑着给了他一个脑崩儿：“你小子，能不能有点出息了？刘主理的回信不是说了吗，咱们都是联合体的传感器，要及时发现问题及时上报。哦，你小子就给刘主理上报说小姑娘招你啦？”
一时间在东方至德家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05
几个月后，万镇计划开始正式实施，1号营更名为中央管理镇，万镇筹备委员会更名为万镇建设委员会，开始从各地调集建筑材料、工程机械和技术工人。
玄牝在全球最适宜人类居住的地带选择了一万个基址，除了部分必要的资源采集镇和农业镇以外，大部分镇都建设在少灾地区，远离了海啸台风地区、洪水泛滥地区、地震带、泥石流灾害频发地区等。
在各镇间之间修建了超导飞车公路和极速列车通道，建设了超导电网和量子通讯网络，同时在可能存在灾害风险的镇建设灾害控制系统。
随后，联合体发布了全民动员令，号召除必要的生产人员外，空闲的人员都就近到建设营地帮忙，以期尽快完成万镇建设。至此，一场围绕万镇计划展开的大建设运动，在地球上风风火火地展开。自远古走出非洲以来，人类从未像今天这样团结过，在同一个政府的领导下向着同一个目标奋进。
在三维构造技术的帮助下，仅用了一年，一万余个镇在全球拔地而起，用交通网、电网和量子通讯网络连接起来，万镇体系初步建设完成。
与此同时，玄牝系统根据统计的数据完成了全民社会属性分析，并将每个人分配到了具体的生活村镇和工作岗位，旧的身份ID宣告废除，每个人都分配到了新的身份ID。
这些工作做完后，公民搬迁计划也提上了日程。联合体决定分批次搬迁，优先搬迁生产资料、补给人员和公共服务人员，然后搬迁资源采集人员和农业生产人员，最后再搬迁制造人员。
又用时半年，最后一批搬迁人员成功入住，万镇计划第一阶段完成，玄牝正式投入运行，万镇体系开始影响着整个人类社会。
06
第一阶段完成后，在中央管理镇举行了一次庆祝舞会。刘元乾穿着一身黑色礼服，坐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悠闲地品着手里的红酒。这种灯红酒绿一向不适合他，与其在舞池中与人厮磨，他更愿意独自一人以旁观者的视角观看这莺歌百态。
然木秀于林，虽然他尽力保持低调，但他的身份决定了别人很难不注意到他，这只躲在花间猎场角落里的猎物很快就被高明的猎手锁定。
一位美丽的女郎手中也持着一杯红酒，缓缓踱着步子来到他的座位，刘元乾立刻调整了坐姿，向她礼貌地微笑。
“刘主理，请问我可以坐在这儿吗？”这位女郎问到。
刘元乾礼貌地点了点头。待女郎坐下后，刘元乾仔细地看了看她今天的妆扮，精致的五官轻施粉黛，将皮肤上的瑕疵一一抹去，自然得像用橡皮擦过一般，一袭青花色旗袍将身体包裹得凹凸有致，确是这花间丛中一朵出众的玉兰。
到底是知名影星，不管在什么场合，都有办法让自己脱颖而出。刘元乾心里想。
女郎名为田雌欣，是和光时代的著名影星，天工叛乱时被滞留在蓬莱城，后被马天跃等人救出，现在是联合体文宣部门的负责人。虽然同属联合体管理层，但刘元乾并不分管文娱宣传这块工作，所以与她的交集并不算多。
“我一直在找你，作为联合体的领导核心，人类的主心骨，竟然躲在这里一个人喝酒，着实让人意外。”田雌欣对他说到。
“我只是不擅长跳舞，所以就不敢献丑了。而且联合体是集体决策，我并不是什么核心，更谈不上主心骨，只是做了些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刘主理实在谦虚，万镇计划这种天才级的设想，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提出来的，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万镇体系，我们文宣部门正准备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向全民宣传呢。”
“我觉得啊，不要宣传我，应该多宣传宣传广大的人类同胞，他们才是创造历史的主体，你我都只是这历史中的注脚罢了。哎呀，你看看我，说着说着就说到工作上的事情了。”刘元乾感到这谈话中露出一丝尴尬。
“对啊，今天是个欢庆的日子，就不要只顾着谈工作。”田雌欣说完这话，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她在等着刘元乾的下一步动作。
刘元乾并非是个不解风情之人，尽管他并不是很乐意，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向田雌欣发出了跳舞邀请。
二人走到了舞池中央，和着音乐跳起了舞，顿时引来场内众人的目光。
熊舆坤、李玄通、袁兴成三人靠着吧台，看着刘元乾和田雌欣在舞池共舞。
“老刘可以啊，半天不见他人，一出场就和联合体第一美女共舞，看不出来他还有这手呢？”熊舆坤满嘴都是羡慕。
“那你是不了解他，咱们员峤大学的人，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刘公子？不仅是个学神，也是个文艺骨干。咱们员大出来的人，个个都是‘孔夫子挂腰刀，文武双全’！”说起刘元乾，迷弟李玄通开始狂吹偶像师哥，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得得得得，瞧把你给能的，就你们员大的牛，咱们其他九大高校的都是废物？我当年要不是被和光那王八蛋贬到郊野区，迟早也是要进极乐管委会的。”熊舆坤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
“瞧你说的，这不是话赶话赶到这儿了么。来来来，干了这杯。”
袁兴成在旁边看他二人斗嘴，也不插嘴，微笑着自顾自地喝酒。
07
在另一面，马天跃和陈应龙等人也在看着刘元乾。
“马主理，您看，刘主理的舞技还真不错，跳得有模有样的。”柳长青对马天跃说。
“搞出这么个方案，我还以为他四大皆空，是个不近女色的圣人呢。”陈应龙话语中带着不屑。
马天跃笑着说：“诶~~~老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欲望是人类永远无法根除的本性，只要他是个人，就一定会有七情六欲。”
“可惜可惜，明明是您把她从蓬莱城救出来的，要不然她现在还在跟着那帮反抗军吃过期罐头呢，要跳舞也应该跟您跳啊，要不待会儿我把她叫过来？”柳长青一脸谄媚地拍马屁。
“闭嘴！她现在是联合体的文宣负责人，你把她当什么了？小柳，以后说话注意摆正自己的位置。”马天跃将他训斥了一番，柳长青再不敢多话。
张应潮也在看着这一幕，宁文魁、何德、徐之洋三人陪他坐在另一边的长款休养椅上。
“现在刘主理真是万众瞩目，不光是在这舞场，在整个联合体，他也是焦点中的焦点。” 徐之洋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当然了，作为万镇计划的发起者，他自然是焦点，我听说他在民间的威望极高，很多年轻人都把他当作人生的榜样。”宁文魁说到。
“呵呵，可他们都忘了，当年是谁打响了反抗天工军团的第一枪，如果没有我们拼死战斗，他们都会成为天工战士的枪下亡魂！司令啊，我可真为你感到不值。”何德对此忿忿不平。
张应潮听着他们三人的对话，没有发言，只是微笑着端起酒杯喝酒。
08
众人的评议，在舞池中央的刘元乾当然不知，在与田雌欣对舞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房间外的露台上，倚着栏杆望着下面的城市。
曲终，全场给刘元乾和田雌欣报以热烈的掌声，行礼完毕后，刘元乾只是对田雌欣说了“失陪一下”，便往露台外走去。
“花好月圆，轻歌曼舞，却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凭栏远眺？千慧代表。”刘元乾走到南千慧旁边，看着阳台外的夜景。
南千慧没有看他：“舞跳完了？跟联合体第一美女跳舞的感觉怎样，很愉悦吧？”
“还行，人类跳舞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那时的人类靠捕猎为生，晚上吃完猎到的食物，需要围着篝火运动一下来消食。既然需要消食就说明食物充足，所以跳舞的愉悦感大概就是来自于这个吧。”刘元乾一本正经地猜想起跳舞的起源。
“所以我说你们这些男人啊，女性跳舞时想到的是花间飞舞的蝴蝶和比翼双飞的天鹅，而你脑子里想的却是一群围着篝火打转的原始人，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单身至今了。”说完，南千慧莞尔一笑。
刘元乾这才仔细打量了她今天的妆扮，一身黑色亮片晚礼服，黑且直的短发，五官不甚精致却也清新脱俗，皮肤不甚光滑却也白皙粉嫩，再配上这莞尔一笑，却也是一抹可餐秀色。与田雌欣那种刻意营造的鹤立鸡群不同，南千慧自己本身就是一只气貌双绝的仙鹤，不需要伪装。
看到刘元乾盯着自己出神，南千慧敛容道：“刘元乾主理，我必须提醒你，像你这样看着女性，不仅非常不礼貌，而且很容易把人看毛了，让人觉得你是个登徒浪子或者色狼。”
听到这话，刘元乾马上掉过头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只是今天南校长与平日里略有不同，让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以后我一定注意。”这时刘元乾才发现，自己刚才出神的时候，竟然产生了生理反应，这让他感到惶恐。
“呵呵~~我让你不要盯着人看，又不是让你不看人，你这样掉过头去，我们还怎么聊天？”
“对了，我听说你的平权联合会已经快筹备完成了，什么时候正式成立？”为了缓解这尴尬地气氛，刘元乾赶紧找了个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
“和你的万镇计划一样，现在正在民意采集阶段，采集完成后进行最后一轮修订，就可以正式对外公布了。法律这块应龙代表提出了很多建设性意见，将女性权益保护正式纳入到了联合体法律体系中，过去一些带有歧视女性色彩的法律条文也得到了修订。”
“那就好，我平时太忙，对这块的事务关心不够，一切都拜托你了。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男女平等是必不可少的部分，我们这个族群是由男性和女性组成的，人类社会的建设和发展不能缺少女性同胞的参与，女性能顶半边天啊！”
“但话又说回来，男女的权利矛盾又是最难以从制度化上解决的矛盾，所以这并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南千慧说：“你这话我非常认同，在基层调研中我发现，很多时候并不是男性刻意去剥夺女性权益，而是一些女性自己主动放弃了平等权益。有相当一部分女性，逃避社会劳动，只想依靠着男性获取社会资源。你自己放弃了平等的劳动权，那你就很难获得平等的人权；你不参与财富创造，在社会分配上就没有话语权。”
刘元乾补充到：“当然这也是受女性的生理禀赋所决定的，在社会劳动中，女性天生处于不利地位。所以我认为，我们无法改变这种与生俱来的不平等，但我们可以解决观念上的差异。首先从法条上入手，抹除一切可能造成不平等的社会性要素，这是最简单的一步；其次要从思想上根除不平等的观念，男女的都要；最后，要建立一种方法论，在社会事务中只强调人类这个共有属性，弱化男女的差异属性，彻底抛弃男女有别的话语体系。”
看着刘元乾滔滔不绝的样子，南千慧笑了。她知道这才是她最喜欢的那个刘元乾，这种流于表面的浮华场所不是他的舞台，他真正的舞台是会议室，是为人类谋福利的主理台，只有在真正舞台上的刘元乾才是光芒四射、魅力无限的。
这下轮到南千慧看着刘元乾出神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让她产生了崇拜感，她知道这不涉及男女平等，而是单纯的情感。刘元乾也发现了她的目光，他停下了论述，心中竟然感到了一丝羞涩，气氛一下子暧昧了起来。
南千慧端起了酒杯，碰了下刘元乾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二人依靠着阳台栏杆，继续观赏着中央管理镇的美丽夜色。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违人伦东方上书 庆功宴元乾逢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