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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谁的非卿不予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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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矮墩上,僵硬又疏离地仰着头,任四爷小心翼翼给我搽药。他猫着腰,指腹揉着我的嘴角,无奈地说:“那惠妃育有皇长子,又有老八这个养子,仗着进宫早,是个不可一世的主。你放心,这笔帐,我帮你记着。”
我当然知道事情没有四爷说的这么简单。要和惠妃算账,就要等到大阿哥倒台,八爷失势,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眼前,四爷绝对不能和他的母妃明目张胆地对着干。
“如今你是女儿身已为众人所知,还与那帮亲兵吃住在一处实在不妥。今夜你就住在这里,我叫人上楼腾一间房,明日再上岸买些衣物。”他拍拍我的头:“今日一闹,你又成为众矢之的,往后就尽量不要出去,那个徐仪,也不要再见了。”
我稍稍转身活动了下僵直的脊椎,呲呲嘴,小声驳道:“干嘛不让见。”
他身子一僵,把药瓶往一旁的案几上一扔:“难不成你还真看上他了?哼!竟引你与十妹撞在一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知你是我的人,还敢觊觎,回京定要好好收拾他!”
我暗暗一抖:“你要对付翎之?”
“怎么,”他站直身摆弄袖子,慢条斯理,有条不紊,我却觉得那是赤裸裸的威胁:“你倒心疼了?”
我向他翻了个白眼:“好歹处了这么久,当然有些感情了,翎之学问那么高,金榜题名也不曾骄纵,如今身居高位,很多地方都能帮衬你们,我不信你会为我打压翎之。”
“你倒是精。”他笑笑,捻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这个徐仪为人倒不错。不过,他若是再纠缠于你,我并不管他有什么用,定要他好看。还有你,”他拉起我手腕引我上楼:“逃婚到西北我也不追究了,这一路上,你与梁正勋的种种我也不多问,只是往后,你要乖乖呆在府里,由我一人来照顾。我不喜欢我的女人出去抛头露面,记好了?”
他今日在皇帝面前对我表露心迹,本来令我很是感动,可这样霸道专制的语气让我十分不爽。我脚步一顿,甩开他的手:“哪个要跟你回去,你听错了吧。”说着,转身下楼就要出去。他胳膊比较长,我还没走几步就将我捞回去,像扛麻袋一样把我往肩头一撂,那硬硬的肌肉顶得我肚子很不舒服。我毛了,拼命地挣扎,握起拳头狠狠捶他的背,那声音闷闷的,我听着都疼。他也不恼,撩帘子进了屋,把我往榻上一扔,还没等我翻身爬起,就甩掉鞋子压身上来,拇指捻着我的脸蛋:“我看你就是被惯坏了,当初就该心狠一点,把你圈在府里生个娃,看你往哪跑。”说着,竟伸手解我扣子。
“别别,四爷!”我慌了,躲着他的手:“重死了,起开!”
他不理我,自顾扯下我的领子,待看到我脖子里那道肉粉色的疤痕时,猛地顿住,抬手轻轻摸上去,声音幽幽的:“当时嘱咐你,不要上战场。”
我松了口气:“战况紧急刻不容缓嘛。”
他也没说什么,继续解我的盘扣。我恼了,卯足了气大吼一声:“你敢碰我,我恨你一辈子!”
“别吵吵!”他放低声音:“乖,让我看看还伤到哪了。”
我推开他翻身坐起,低着头把扣子一粒一粒系好:“没有了,都好了。”
他叹口气,坐起身把我揽在怀里,一字一顿:“徐仪说爱慕你千里斩敌酋,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我又何尝不爱。”他的下巴在我脖颈里蹭蹭,弄得我心痒痒:“你穿男装真是好看,脸蛋白白的。”说着,还在我腮上狠狠亲了一下。我哭笑不得,这男的怎么都喜欢这口啊。混沌之间忽然想起一件事:“四!爷!”
他被我吓了一跳,抬头拿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我一脸严肃:“我的小白,为什么跑到年晚卿那去了!”
他无奈地解释:“额娘从宫里往下赏东西,是年晚卿送去府里的,正好那个狐狸从后院跑出来被她看见了,回宫和额娘提起,额娘便非要养那狐狸,我也不能忤逆,只好送去。”
“我不管!”我挣扎着跳下床榻:“你若是不把小白要回来,我是决计不会理你的!”
他十分为难:“你这是什么话!你叫我怎么跟额娘开这个口?乖,别的事情我都依你,再换一个好不?”
“笑话!”我站在地上冷笑:“不换,要不回来,我就嫁给金科状元!”
中午,四爷垂头丧气地走了。晚上,四爷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我扑上去:“小白呢小白呢??”
他揉着眉心疲惫又无奈地看着我:“额娘不肯给,还把我结结实实骂了一顿。”
我恼了,转身收拾换下的衣物,就要离开。他上来夺过我手里的东西,两手环住我的腰:“红豆,你行行好,年晚卿在一边都哭了,额娘恼得就差揍我了!”
“怪不得!”我猛地一抬头,磕到了他的下巴:“你看见人家哭了,就舍不得要了?你不是要娶她吗,还来与我纠缠什么?四爷,我们算了吧。”我深吸一口气,用平静又郑重其事的语气说:“在西北的时候,你给我写信,给我带药,说不感动也是假的。可一回来,你身边就有个年晚卿,你说你喜欢我,可还要一个接一个地娶旁人。你的好我都记着。喜欢谁也不一定非要娶谁,我争取出宫当我的老百姓,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四子,咱们就这么着吧。”
他一手手指揉着下巴,另一手仍圈着我的腰不松开,就那样静默地站了一会,然后十分委屈地说:“非要那狐狸是吧。我再去要就是了。”
他转身又要走,我开口正要拒绝,他又停下,侧着脸,也不看我,只是声音闷闷的:“是额娘喜欢年氏,我并不曾说过要娶她的话。你若不愿意,我绝不松这个口。还有,我喜欢谁,就一定要娶谁。‘算了’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
当晚,我已经困意难当,哈欠连连地准备睡觉了,四爷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怀里抱着小白,直挺挺站在我床头。夜间水上风很大,我甚至能感觉到自他衣袍散发出的寒气,怪瘆人的。他轻手轻脚地将小白放在我枕边,不说一句话,又蹑手蹑脚地出去了。我转过身摸摸小白,它似是认出了我,十分激动地“嗷呜”个不停,我哄了它好久,它才消停下来。
几日舟车劳顿,终于进入浙江省境。初次下船上岸,我竟然有些晕眩,定了好一会才站稳。我们住的地方是江南织造府总管薛嘉英别院。皇宫的所有绸缎布匹都出自这里,国库里的银子每年都往这里拨一大笔,真是个肥缺。
南巡一行人全部住进了别院,各位主子都分到了自己的院落。我穿着新买的鹅黄色襦裙,抱着我的小白趾高气扬地从年晚卿脸前走过。我自问不是小心眼的女人,可我不能理解她们为什么要把小白的牙齿统统拔掉。十三刚逮住小白时,它还是只幼狐,后来长大一点,它长出牙齿,有人怕它兽性改,咬伤了人,就说要拔掉它的牙,我坚持不肯。那么长的日子里,小白一直很乖,从来没有伤过人,没想到进了宫,还是难逃厄运,现在的小白只能喝奶,这让我十分恼火,我恨年氏,更气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