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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回看血泪相和流 ...

  •   当第一杖砸下来时,我就明了,什么是一个人不能承受之重。初时关于四爷的种种意识早已破碎,整个院子里都是木头击在肉身上的闷响。那是一种不能忍受的生疼,疼得令人汗如雨下,眼泪直飙,疼得恨不能就此死去。我十指狠狠抠着长凳上的木纹,呼痛时已不能发出太复杂的音节,只是条件反射的发泄。

      不过很快我连发泄的权利都被剥夺,一旁按制我的太监将一块布头塞进我嘴里。臀上撕心裂肺的痛一下胜过一下,我想要逃避,却被制在长凳上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忍痛,我想歇斯底里地大喊,却被那块破布堵着嘴,只能闷声呜咽。一旁有太监数着杖数,我混混噩噩听着那一串沉长的数字,回天乏术,不知何时解脱,只一心求死。

      不知过了多久,四爷喊了停。我吃力地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皮看见一双黑色缎面长靴。他伸手揪出我嘴里的布块,我只觉得嘴唇周围有细小的筋脉不停地跳动,缓了很久才勉强把嘴合上。

      “大年初一爷不想见血,这回就这么算了。回房去吧。”

      菱芝和另外一个侍女将我扶下来,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姑娘快谢恩啊!”

      我架着她俩的胳膊屈下腿,膝盖触在冰凉的青石上,然后手撑在地,将头拼命磕下去:“奴才谢四爷赏赐。”

      我看着他地上的影子向后撤了一步,挥了挥手,两个侍女急忙上前扶我起来,半拖半拽向拱门走去。我咬牙不肯示弱,挪动着虚浮的脚步,架着她二人的胳膊,一步一步,出了小院。

      爬在炕上,意识逐渐清晰,才发现脸上全是水,也不知是泪还是汗。寝殿的丫头们都来了,端热茶拧帕子忙前忙后的,菱芝坐在跟前一边哭一边擦我脸上的汗:“姑娘真傻,姑娘迟早是这府里的主子,何必给咱们这些下人担下这个罪。姑娘就是不说,自有其他公公站出来的,您身娇肉嫩的,怎么能吃下这一顿板子!”

      我本来没什么力气说话的,听她竟这么说,怒从心来:“下人也是人,下人也是血肉之躯,哪有什么贵贱之分。再说本就是我起的头。以后莫要再说我是主子。”

      她压低声音:“姑娘可别再说这气话,咱们烧了王府,本是铁板钉钉的死罪,如今四爷重拿轻放只责了姑娘十七杖,对咱们这些奴才更是连句重话都没有,分明是看在姑娘天大的面子上。依我看,四爷对姑娘真不是一般的怜爱,日后定能宠冠后院。”

      我听她一说起来没个完,心里烦躁,闭眼假寐。她见我有些倦了,急忙帮我腋好被脚,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四爷进来,摒退下人直直走到炕头,摸娑着我的后脑勺,弯下身看我的脸:“好点没有?”

      我垂下眼角,只点头,不作声。

      他拨开我额前的流海儿,用袖子拭汗:“疼坏了吧?叫大夫看看。”说着起身放下帘帐,抽出我的胳膊,将一块锦帕垫在腕处,然后扬声道:“狄先生!”

      有一五十岁左右的老头小心翼翼转过屏风,向四爷一揖。我把手腕伸出帘外,任那大夫把脉。片刻后,大夫问:“姑娘这伤可出血?”

      四爷一愣,起身掀开被子,解我的腰带。我咬着袖口,却忍不住闷哼出声,这一阵折腾,我又出了一身冷汗。他伸手触到伤处,我疼得一个激灵,声音已带出哭腔。

      “只见淤青,不曾破皮见血。”四爷将我的裤子褪至腿弯处,不敢碰伤处,干脆揉着我的大腿。

      “那就好,奴才这就去配些药,内敷外用双管齐下,不出半月定能见好。”

      四爷扯过被子小心地盖在我身上:“恩,有劳先生。”

      我额头枕在双臂上,不愿看他。他凑过来,拍拍我的头:“怎么,恼了爷了?”

      我隐忍着抬起头来:“奴才不敢。”

      四爷用袖子给我擦脸:“瞧这哭的,还敢说不委屈?你说你,大过年的烧爷的府邸,难道还叫爷夸你不成?前院后院多少眼睛盯着呢,这次不罚你,往后这府里还怎么立规矩?”他伸手掐了掐我的鼻子:“这次算是罚的轻了,往后再调皮不服管教,非打得你屁股开花不可!”

      我拂开他的手,抽嗒着抹抹泪。明知他说的话句句在理,可我就是恨他。从小到大,我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也许真的挺喜欢我,可这个喜欢哪里及的上我对他的感情之万一。在他的生命里,有我更精彩,缺了我也未尝不可,所以他不肯迁就我,不能为我改变原则。

      这么轻薄的爱,值得我以身相许么。这是我头一次质疑当初的决定。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

      荒凉的戈壁直接天际,放眼望去寸草不生。我拖着沉重的双腿不停地走,不知要去哪里,只是停不下来。浑身上下都是难以言状的剧痛,喉咙处火辣辣的,什么都记不起来,只知道走了好久好久。隐约间听到有人叫我,那声音忽远忽近,听不真切,我挣扎着向着声源走去,天色忽暗,刹那间场境转换。

      “红豆!红豆?红豆乖,别闹了,快醒醒!”

      肩膀很酸,我摇摇头正要伸个懒腰,自臀部袭来一阵剧痛,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乱动什么!”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小姑奶奶你可算醒了,爷都被你吓死了!”

      我吃力地睁眼,焦距缩了几缩,视线终于清晰:“四爷。”

      他细心地避开我的伤处,用下巴蹭我的额头:“你睡了三天不肯转醒,又是发烧又是说胡话,简直把人唬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神智有一丝清明:“三天?”

      “你以为呢,今儿个是大年初三,你若再不醒,爷只好贴皇榜招郎中了。”

      我转转眼睛,才发现现在已是夜里了。再细看四爷,好家伙,胡子拉碴也不刮,眼珠子除去黑的就是红的,发型也凌乱不堪,怎一个邋蹋了得。

      “林太医交代过,只要转醒就没什么大碍了。小乖,”他拉着我的手往他脸上蹭:“昨日太医说听天由命的时候,真真吓煞我了。你这身子怎这般孱弱。”

      一连几日,四爷亲自给我换药,每次都像是上刑,要足足耗上半日。那伤处,只要碰一碰就疼得要命,四爷连哄带骗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我刀枪不入油盐不进扯着裤腰带坚决不肯脱就范。所以,这样的对话每天都会上演。

      “小乖醒醒,该换药了。”

      “······”

      “小乖?那我可动手了!”说着,自作主张解某人的亵裤。

      某人终于装不下去,在沉默中华丽丽爆发:“我不要不要不要!”

      “听话宝贝儿,天山北麓百年一遇的绛色雪莲,爷好不容易才从九弟那敲来的,消肿止痛最是奇效,涂上就不疼了,乖。”

      某人把脸一扭立场坚定:“不。”

      四爷板起脸:“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罚酒敬酒都不吃!”

      “你!爷还治不了你了?来人,把她给我摁好!”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飞砂走石天昏地暗中······

      片刻后,云消雨霁彩彻区明拨云见月春回大地,某人反抗无效,气喘如牛颤栗着身体等待酷刑。

      “啊!轻点!轻点啊!”

      “把她摁紧点儿!”

      “哇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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