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柳河东

36、鸳鸯拂破白萍去

　　“阿玛，”三爷站在皇上斜后方，躬身道：“咱们动身吧，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营地。”

　　康熙这才发现大家都下了轿愣站着：“诶，怎么停了？队伍往前走吧，朕得溜溜马，在车上可憋死了。”

　　我无语…这老头儿可真能折腾。又和大家手忙脚乱上了马车，康熙爷已经带着他的一堆儿子和御林军颠了。

　　晃啊晃，直到夕阳悬在地平线眼看就要掉下去，车队终于赶到了营地。康熙老爷子早就到了，现在居然窝在大帐里自个儿吃开了。清朝一天两顿饭，我本来就不习惯，现在又一路颠簸，一下车就昏得找不着北。

　　“是红豆婉侍么？”

　　我刚站稳，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一个小宫女便急急跑过来。

　　“我是，有什么事么？”

　　“皇上口谕，让您将二十四史送去大帐。”

　　我一听是皇差，立马头也不昏眼也不花，转身就去找书。

　　进了大帐，阿哥们还没走，父子们围在一起闲侃。像这种御帐，说白了就是一个简陋版的乾清宫，地上铺着金黄的地毯，哪里有一点荒郊野岭的样子。

　　我请过安后将书搁在一旁的桌上：“万岁爷，天儿这么黑，您快别看了，对眼睛不好。”

　　众人一愣，都定定看着我。我一惊，才反应过来这算是僭越，吭吭巴巴：“奴才这不是忠君爱国，担心皇上龙体么…”

　　“哈哈哈哈哈！不让朕看书，这也算忠君？行了，那朕明天路上看，成了吧？”我面上一红，挠头不作声。

　　“快回去吧，我帐里给你留着饭呢。”十三转头悄声说。

　　我福了福，退了出去。

　　皇阿哥的帐子，虽不能和皇帐比，却也是极尽奢华。我和十三的人都惯了，大家见了我，也没客气，直接上桌动筷子。大快朵颐饱餐一顿，正心满意足地抹着嘴，门外就传来“爷吉祥”的请安声。

　　“呦，这么能吃？饱了吧？”十三看着桌上的空碗一惊一乍。

　　“别提了，坐了一天的马车，我都快散架啦！”吞下一杯茶，终于不噎了。

　　“诶哟我的祖宗诶，这这这这上好的雨前龙井啊！有你这么牛饮的吗！”十三心疼得哭天抢地，我懒得吊他，扭头找自己的帐子过夜去了。

　　第二天卯时，车队正式出发，晌午时分，就到了北巡第一站：承德。承德避暑山庄其实有点像紫禁城，当然，规模是小了点，但建筑的造型更随意，更艺术，环境也比京城好很多。蒙古的各部落首领居然迎驾迎到河北，康熙干脆腾出数所行宫供他们居住，而且修改了行程，要在这山环水绕的胜地多逗留几日。

　　我住在正大光明殿的偏殿，除了送送书外啥事都没有，而且不用练字，整天看看书，练练剑，简直逍遥死了。十三就没我这么好命，不仅要协助皇帝处理京城事务，更要陪好蒙古那一群亲王贝勒，忙得跟一陀螺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也许是康熙嫉妒我的小日子过得太悠闲了，把我吼到正殿说什么十天后要在行宫大宴蒙古王，让我献舞祝兴。愁眉苦脸地窝在屋里茶不思饭不想，连看了一半的后汉书都被我扔到一边。

　　献舞…诶，对了，那天我去良妃宫里软磨硬泡了一个时辰，良妃耐不住我的威逼利诱，终于老实招了：那天她就在杏园舞了一曲，就把康熙爷弄得神魂颠倒的…这次大宴，若是能把良妃搬出来…

　　我从茶水房提了三大壶茶水，又端了一盘点心，势在必得向良妃宫殿奔去。

　　“哐！”把干粮往案上一搁，我一手撑着桌角，一手叉上腰，一只脚丫子蹬在凳子上，挑衅地看着对面的良妃。

　　良妃眼瞪得老大，诧异地瞅着我：“这是干吗？找事啊？”

　　我挑起嘴角奸笑，把袖子高高卷起。“良妃娘娘，红豆邀您在宴会上舞一曲，您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

　　对面的美人嘴张得圆圆的，合都合不拢。

　　从早晨到中午再到晚上，我喝了所有的水，吃光了所有点心，鼓起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唾沫横飞，连哄带骗，终于在查夜的前一刻，良妃抱着头痛不欲生苟延残喘地对我说：“我答应你…”

　　第二日，我领着一众伶官乐师，在隐蔽的后山上捣鼓曲子。没有五线谱也就算了，连简谱都不懂，真气死我了！直到大家把旋律练熟，我又厚颜无耻地把良妃娘娘拎过来。良妃认命地配合我，穿着一身简便的汉装，虽然没有皇家的富贵雍容，却更显年轻清纯，让我忍不住感慨：当年西施浣沙也不过如此。平日里良妃蹬着花盆地，也不太明显，可如今她换上布鞋，竟比我低了一大截，这南方女人，永远是这一副娇小可人的样子。

　　一个下午过去，我终于发现，自己以前还是太小看她了。都三十好几的女人了，那身段，那韧性，让从六岁就开始练舞的我都自愧不如。回宫的路上，良妃看着满脸疑惑的我，淡淡说了句：“你听过柳如是吧。”

　　我当然知道了，秦淮八艳之首嘛，美女兼才女，一代佳人。

　　“我是她的嫡传弟子。”

　　啊？我惊得愣是说不出话。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八爷他娘和柳如是…扯得也忒远了吧？

　　“我老家江南，与师父曾有一面之缘。师父觉得我是练舞奇才，便收了我。再后来我进了宫，被分到辛者库…”

　　“然后您和万岁爷无意相遇，一见钟情，对吧？”我捂着嘴促狭地笑。

　　良妃白了我一眼：“贫嘴。”

　　由于良妃的加盟，我自然得把焦点让出来，于是，我打算一身男装出场，心甘情愿做那衬托红花的绿叶。

　　到了第七天，已经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而良妃，就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掉了链子，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