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柳河东

20、潘岳悼亡犹费词

　　十三建的戏台已初具规模，虽然离竣工还有一段日子，但已具备皇家戏台该有的富贵堂皇，落落大方又不失精致，更因回音壁的缘故，整个席位扩展了一倍都不止，实在堪称戏园经典。圣上龙心大悦，一道圣旨把十三招回宫，赏下一百牛录不说，金银珠宝更是无数，只等着十三开牙建府，娶过正福晋，就可以入朝参政。

　　回到宫里，我带着人把景阳宫里里外外翻修一遍，又以十三的名义把以前那些仗着秀女出身自恃清高奴大欺主的婢女统统撵去浣衣局，十三也睁只眼闭只眼任我折腾。
　　内务整治完毕，又重新拟定了宫规，整个景阳宫焕然一新。内务府按着定制送了七个宫人过来，我推掉两个，换成两位颇有姿色却未被指婚的秀女，一个是满人，西林觉罗氏，一个是汉军旗的，贺佳氏，我只问了姓，就把人带回来了，至于他们叫什么，那是不重要的。她们会是十三的贴身婢女，但究竟“贴身”到什么程度，那还要看十三的意思。十三差几个月就要十六岁，在这里不算小了。

　　我带着人进入十三书房，十三正斜在躺椅上，随意穿了一件浅蓝色皂袍，右手捏着一本《孟子见梁惠王》，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桔红色扳指，斜撑着头。眉梢和眼尾处被撑得微微上挑，从门口看去，夕阳的余晖在十三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绒绒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紧抿的薄唇，无一不让这个英俊的男人更显柔和深情。我想，任谁都无法抗拒十三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更何况十三还有一张帅得不像话的脸。

　　阳光耀得十三眯起了眼，抬头正要说话，却看到两个陌生女子。

　　十三微微一愣：“红豆，你这是又要干吗？”

　　我走上前递上茶，接过十三手中的书：“漂亮吧？给你暖床用。”

　　十三一口水还未咽下，被我一句话惊得以手捂嘴不停咳嗽。我一边掏出手帕给他，一边继续逗他：“诶呀你别这么激动，见到漂亮的我都给你领回来，行吧？”

　　十三拿眼瞪我：“你不给爷添乱你心里不舒坦是吧？弄走弄走全弄走，爷的床挺热乎，用不着人暖！赶紧打发走，听见没？”

　　我叫人把两个秀女带下去休息，回头看见十三正冲我翻白眼。

　　“拜托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呀？这么漂亮的女孩你都不要，想上庙里当和尚了吧你？”

　　十三看都懒得看我：“管好你自个儿吧你操爷的闲心。”

　　我看着十三转身不理我，心想他不会是害羞吧？

　　“哎十三，你那个，呃，你有没有，有没有宠过别的女人？”

　　十三转过身，脸上有一丝愠怒：“女孩子家家的，问什么呢你？你还要不要脸了！回屋三天不许出来，听见没？”我被十三身上的气势吓了一跳，一时反应不过来，福了身转身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屋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仔细想想，我从未见十三发这么大的火，他一直是很随和，很宽厚的男孩，哪怕最近倍受圣宠，都没有向谁甩过脸子，今天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呢。虽然我一个女儿家，问那样的问题确实有些过分，可他也不能那样凶我呀。看来是我摆错自己的位置了，也许在皇族人的心里，只有合心的奴才，没有真正交心的朋友。

　　第二天，我想着反正不用去照顾十三，干脆睡个懒觉。还未合上眼，便听见门被人推开。我心里一惊，急忙用被子裹好身体，挑起床幔看去，居然是十三。

　　我和十三都是不拘小节的人，平日里打闹惯了，不怎么讲究。十三也没想到我这么晚还不起床，走进内室才发现我披头散发坐在床上。一时间两人都愣了，大眼瞪小眼，好不尴尬。最后还是十三先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咳嗽两声：“你穿衣服，我外头等你。”说着匆匆走出去。

　　我赶忙把自己收拾好走出去，十三坐在那里：“红豆，昨天都是我不好，没吓着你吧？”

　　我感觉到一夜的委屈都瞬间烟消云散，原来十三，他是皇族里的异数。

　　心里却不解气，装作惶恐跪在地上：“十三爷不必如此抬举奴才，奴才不敢。”

　　我用眼角的余光清楚地看到十三瞪圆的眼睛和石化的表情：“诶红豆，”十三过来一把把我提起：“你这是干什么？我昨天是口不择言，我后悔得一晚上都睡不着，天一亮就巴巴来找你！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故意低下头不吭声，十三急得都快跳起来了：“我胡说八道，我口出狂言，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抬起头来：“那你告诉我，倒底有没有女人被你宠过？”

　　十三怔了一下：“皇子十四岁就有教养麽麽教这些，我房里也有过人，只是我不怎么喜欢，她现在在延禧宫给额娘守灵呢。”说得我心里一阵感慨，原来十三也有这样薄情的一面。

　　“诶，我可是老实交代了，你不生气了吧？”

　　我抬眼斜睨了他一眼：“德性！”

　　十三如释重负：“诶呦！小姑奶奶，您这脾气可真是大。得，不气了就好，赶紧走，今儿个兄弟们要斗诗，皇阿玛也在，你陪爷去。”我心里诧异：“怎么能带着丫鬟见君父呢？”

　　十三道：“晌午皇阿玛要在乾清宫赐宴，当然要带个丫头了，多贴心，再说也带你见见世面。”

　　我无语，匆匆跟着十三离去。路上，十三还说万一他接不上来，我得在旁边提醒着点。我心里暗暗好笑，以十三的才华，哪里用我去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