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倾国》淮兰

24、二十二

　　“刚才跑到哪里去了？”十三阿哥一边洗脸一边问道。
　　“我……我想起十四爷也许还需要人服侍，所以回去了，”我回答，不知为什么心里倒有点心虚，便泛起一丝勉强的笑容。他奇怪地看着我，忽而饶有深意地笑道：“不是被我吓怕了吧。”
　　我递了毛巾，想起他暗指昨晚的事，不禁说：“怕你做什么。你身上伤好些没有？福顺去请太医了么？”
　　正说话间，福顺已经在门外通传，请了太医在外面等待。
　　太医进来了，诊察一番，笑道：“十三爷贵为帝嗣，果然不同旁人。身上的皮肉伤，大都已经好了一半，只是有两处深透入骨……老朽再开些药，十三爷务必要安神静气，那两处不能再动弹半分。”
　　太医写了药方给福顺拿去。我才知道他身上有两处极其严重，又想起他将来悲惨命运，不禁心酸。我看了看十三阿哥，故意笑道：“十三爷这值得什么，只不过将来用那虎骨做虎骨酒喝了就好。”
　　他笑道：“说的也是。可惜我现在不能出去。”
　　“十三爷不要烦闷，”我微笑着说，“我来给你讲笑话。”
　　一语终了，他已笑得浑身颤动。我想起太医说不能太过激动，就讲起了我和妹妹怀碧小时的趣事，说着说着把小时的酸甜苦辣不觉都说了出来；他静静听着，等我说完，告诉我以前敏嫔在时他和两个妹妹在额娘膝下承欢，而敏嫔临终前将两个妹子和他都托付给德妃，德妃娘娘对他们如何看顾……
　　这一上午，我们只是互诉心事，不觉时光匆匆，眼见就是中午。福顺提了两个食盒进来，第一个里面多是鱼肉时蔬，第二个里却是各色精致点心。我看了笑道：“可麻烦你了。”福顺笑道：“不敢当。”
　　我取了块糕点放在嘴里，微微一笑。
　　我们正吃着，忽见福顺又进来了，低声道：“四爷来了。”
　　“这么神神秘秘地干什么？”胤祥笑问。
　　“我不方便，”我说道，起身向十三阿哥说：“十三爷，我先去了吧。”
　　我出门时，正碰见四阿哥。我只福了福，便抽身走了。
　　十四阿哥满面喜色，我问常贵才知道他在骑射中也拔了头筹，此时心气正盛。屏退了常贵，他微微笑道：“有个人，要我谢谢你呢。”
　　我摆手道：“那人不要谢我，谢谢十四爷就是了。”
　　“又谢我什么？”他奇道。
　　我微笑不语。八爷日后是什么境地，我自然一清二楚，只是看不过太子狠绝，才借着两下里给他个难受瞧瞧。我沉默片刻，笑道：“没什么，只是八爷与十四爷交情很好，我才愿意出个主意，请十四爷不要再提了。”
　　“那是当然，”他点点头。
　　我每日仍然在十三阿哥处起居，时时记得他是为我而受伤，心里歉疚，更是不敢稍加马虎。我猜这件事，应该只有我、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知道，却没想到，还有两人也猜透了此事的原委。
　　十三阿哥对我再不避嫌，每天只是耳鬓厮磨，亲密无间。我也渐渐习惯了，相处之中不乏恬静安逸和丝丝甜蜜，指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不到尽头。只可惜，行猎半月，终有尽头。围猎结束前的最后一天，我打点了行装。十三阿哥独猎的虎皮也已经收拾好，要带回京城了。
　　“我会记着的，”站在围场上，沉默许久的十三阿哥突然说。
　　我抬起头来，看着夕阳照耀下他坚定的双眼，笑道：“我也会，十三爷。”
　　他把我轻轻拥入怀中，久未言语。康熙四十三年的晚春，温暖中夹杂着缕缕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