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倾国》淮兰

23、二十一

　　我仿佛做梦般地回到了十四阿哥营帐。十四阿哥没问我任何问题，也不特别留意我这一身血迹从何而来，只是叫我自己去里面换了外衣再出来。我浑浑噩噩直坐到黄昏，忽然听见围场内阵阵欢声。
　　“十三哥独自猎了一头猛虎，”十四阿哥使人出去打听后说道。
　　我惊跳了一下。他专注地看着我：“佩兰，今天出了什么事，你永远别对别人提起。”
　　我点点头。不久便有人来请十四阿哥到庆功宴去，整个围场一片沸腾，我独自忐忑不安坐了好久，十四阿哥才带着酒气而回。我犹豫半晌，说：“我想去看看十三爷。”
　　十四阿哥脸色暗了一下，却还是默许了。
　　我飞快跑到十三阿哥营帐，正巧福顺走了出来：“佩兰姑娘，十三爷已经歇了。”
　　我站在门口说：“我想进去看看，麻烦公公通传一声吧。”
　　福顺未及答言，里面便传出个虚弱声音：“放她进来。”
　　福顺应了一声，看着我叹了口气：“小的去拿药。”
　　帐内灯火昏暗，我隐约看见十三阿哥苍白的脸仰在靠枕上，没有一点血色。我一句话不说，只坐在他身边就开始掉眼泪，掉个不停，几次想止住，又一看见他就抽泣起来。他倒微微笑了：“什么不说，只在这里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我虽然还落泪，却仍然嘴硬道：“就你？你现在这样，能怎么样……”
　　“好了别哭，”他说道，微微一动，便锁紧眉头。
　　我忙说：“你动弹什么！”
　　门外福顺说道：“姑娘，药好了。”
　　我接了药，回身道：“快，把这个喝了。”
　　他皱皱眉头：“我从小便讨厌喝药，身上又没什么重伤，不必。”
　　“没什么重伤？”我反问，一指他身上：“都缠成个粽子了，还没重伤？快喝了。”
　　他喝了下去。我接着碗，疑道：“身上怎么有酒味？”
　　他微笑着摇头：“刚才一高兴，喝了几杯。”
　　“你简直是在发疯，”我生气地说，用帕子给他擦了擦还在微微出汗的脸。
　　他不再说话，脸上又露出温柔微笑。我忍不住说：“从没见你这样的人，伤成这样还笑个没完！”虽是埋怨，我看见他笑了时自己也破涕为笑。
　　他笑得咳嗽起来：“只是想到了一些事，觉得高兴而已。”
　　我破涕一笑，把毯子盖在他身上，轻手轻脚地坐在毡毯边：“你不睡吗？”
　　他本已半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反问道：“你要走了？”
　　我轻轻摇头，眼睛模糊：“不走。”
　　他这才静静睡下，合上眼睛。我等了很久，正当我以为他已经睡熟，想起身出去时，他突然睁开了眼。我吓了一跳，忙俯身问道：“怎么了？哪里疼？”
　　他瞧着我，只不说话，却用那只负有轻伤的右手把我轻轻拉向他。他的气息猛然拂向我，我茫然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随着一声轻叹，他离我只有一息之隔，我惊诧地瞪着他，伸手就想推，却又想起他身上满是伤痕，那手也就推不出去了。
　　他的头仰在枕头上，睡梦中仍带一丝笑容。我苦笑一下，在他身边的毡毯上躺下了，自己拉了被子睡在一边。夜里一夜乱梦，醒来时依然疲倦；过了一刻我才发现，我怎么躺在十三阿哥的毡毯上？他人呢？
　　我连忙梳洗了起来，走出帐子。十三阿哥正和四阿哥说话，见我出来，只是微微一笑。四阿哥道：“十三弟，你今天不必去，就在帐子里好好将息吧。”十三阿哥拱手道：“胤祥知道。祝四哥此次夺魁！”
　　我骤然想起昨天下午遇险之前，太子和从人说的一番话，心下惊慌，对十三阿哥说一声：“我有事！”就跑回十四阿哥营帐。十四阿哥身穿骑装正要出门去，常贵才递上马鞭。他见我慌张跑来，惊道：“佩兰，你怎么了？！”
　　我低声说：“十四爷，屋里说话？”
　　“到底什么事？”十四阿哥站在营帐里问。
　　“十四爷跟八爷交情还好吧？”我试探着问。
　　十四阿哥莫名道：“这又是哪一出？”
　　我凑近他耳边：“提醒八爷，马蹄有鬼。”说完，我整整头脸，慢慢走出去。
　　到了门口，十四阿哥又朝我喊道：“他没对你怎样？”
　　我无奈摇摇头，回头笑道：“你别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