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的小蝌蚪走失之后》楚雯帆

73、笔记

　　石惊天握着手机，千百条思绪交会在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告诉何马拉自己被基因改造了？历史沿革那么长，专门开个视频会议也不一定能说完。

　　什么都不说强制他进入密要文库去找笔记？太没人性了！先不论进到文库有多难，但是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让他出门，就已经够让他进牢房的了。

　　石惊天的话在嘴边忍了又忍，最后向自己妥协。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电话一阵忙音，阻断了他此时和棱弧大厦的一切联系。

　　“我没办法搞到手。你要做研究，那是你的事情。”

　　他在办公室重重的挪了椅子，心中都是不满。

　　拿不到本子，就没法搞清楚是谁编辑了他的基因，但是要拿本子，就要何马拉以身涉险，好一道“to be or not to be”的选择题。

　　“你还是我认识的石惊天？”

　　石承朗停下用笔记笔记的手，反问惊天派地下组织头目——石惊天。

　　“切！”

　　石惊天嘲笑他，不屑他的讽刺，“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就算平时再不近人情，也不可能让何马拉去犯法，没有批准擅自出门是要被拘留的。你在棱弧一手遮天，让人打开密要文库的大门不难吧？”

　　石承朗低头继续书写，“我不能背弃棱弧的科研条约。”

　　石惊天嫌恶地横他一眼。

　　棱弧科研条约第十一条，科研人员不得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翻阅历史科研记录，除非有最高领导者授权。

　　最高领导者是石霆森，一个想要把他们母亲姜汀的所有物品都埋在黄土里永远封存的棱弧掌权人。

　　石承朗在为石惊天讲解时已经让心中的疑惑越解越清晰，想要在石惊天身体上动刀又不被发觉的，除非是外星球生物，否则就是棱弧内部的实验研究。而石惊天从小和母亲在实验基地长大，之前他的身体发生过什么石家人并不清楚，很有可能是他还是孩童时就被基地的科研家给改造过，那时候他小，在一岁之前遭人毒手几乎不能明白说出，母亲也并不是无时无刻陪在他身边的，他有极大的可能就是在一岁之前被修改过基因。

　　他还记得，他在十岁左右去基地看望妈妈的时候，见过一本笔记本，上头的内容大多晦涩难懂，不是那时候的他能完全明白的。但其中有一个词他却记忆深刻，“T-crispr”,这是他当时无法拼读出来的词语，他认了很久，终于放弃了。多年以后再看DNA切割技术，他才明白妈妈的科研团队是棱弧基因修改技术的先驱者，是他们奠定了棱弧当今在细胞系统改造方面的基础，成为世界最有话语权的科技集团之一。

　　然而把两件事情连起来一想，再看看横空出世的全新石惊天，石承朗顿觉蹊跷诡异。

　　他不想做违背棱弧制度的人，所以他让石惊天去搞科研笔记，紧接着又迎来了兄弟之间的分歧。

　　“不如，我们在原有的方法上，深化一下。”

　　石承朗率先抛出了橄榄枝。

　　石惊天：“怎么深化？”

　　何马拉做梦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被手持双节电棒的机器人带走，理由是棱弧的抗疫机器巡警研发有漏洞，大街上巡逻送货的机器人居然开始向接收生活用品的隔离市民收取高额运送服务费，遭到多位市民投诉。

　　“他们说这是趁人之危。”

　　“发国难财。”

　　“警察要我们立刻检查这批机器人系统程序，停止这种卑劣的行为。”

　　视频里的男人着急上火，大冬天的出了一头的汗。棱弧成立一百余年，科技产品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漏洞，简直是砸招牌的耻辱。

　　“哦，程序出了问题，应该找机器研发部。”

　　石承朗淡定地看着他，给了个让他不淡定的答案。

　　“机器研发部能说话的都在医院隔离了，现在只能找到您。”

　　棱弧员工狼狈地擦擦汗，要是能找到合适的人，谁会来打扰博士呢？你救死扶伤都没时间。

　　“Emmmmmm ……找我也没用，我不在西科城。”

　　男人小鸡啄米地点头，“知道您不在西科，但是也只能找您授权了，其他高管除了确诊的就是疑似的，全都隔离了。还有一个石惊天，咳，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疫情爆发以后他人影都不见，不指不定在哪个小岛上度假呢，根本不靠谱。”

　　石惊天的鼻孔都要气爆了，要不是以大局为重他能当场撤了他的职。

　　石承朗赞同，“那倒是没错的。不过我不在，也只能批复进入密要文库的申请，没权批复你进入文库，你的行政级别不够。”

　　棱弧规定，中层正职以上人员才能被授权进入密要文库，视频中的这个一般科技人员，是没权进入文库的。

　　“那……那怎么办？”

　　眼见着自家研发的机器人就要变成土匪恶霸勒索人民群众了，他的汗越来越大。

　　“西科城内现在还没进医院的中层正职以上人员还有谁？”

　　石承朗故作沉思片刻，问他。

　　技术员抽了张纸巾大把擦汗，在公司人员管理实时系统中找了又找，停在了一个名字上面，犹豫了。

　　他不确定石承朗会不会同意授权给这个人，但是除了他，棱弧在西科城的中层已经没了。

　　“何，啊，何马拉。”

　　对，就是你的死敌石惊天的心腹，何马拉。

　　石承朗凝视他的眼睛，轻飘飘地眨了眼，紧抿着唇考虑了又考虑，“可以，我给他授权。”

　　视频汇报结束，科研员的汗湿了秋衣。

　　视频汇报结束，石承朗狡猾地撩起嘴角笑。

　　“通知何马拉，今天下午去文库里找笔记，不要用电子设备拍照，用复印的。”

　　棱弧是个科技公司，最重视商业机密，员工的电子设备不安全，这点石承朗最清楚。

　　石惊天用食指和拇指圈出来一个“O”，顺便提了个要求，“我要知道刚才视频中的那个人的姓名和工号。”

　　有仇不报非君子，石惊天从小到大都是堂堂正正的真君子。

　　石承朗：“先搞定笔记，你才有报仇的机会。”

　　石惊天不买账，“用我的人替你拿笔记，你确实是很会甩包袱。”

　　石承朗摇动手里的笔，“第一，你不是科研人员，里面的东西就算你看过，也没什么用，爸爸不会怀疑到你头上。第二，任谁都不会相信何马拉会为我进文库，虽然现在只有他能进去。”
　　他点开了棱弧的组织架构图，图上中层的小灯都灭了，几乎全军覆没，他们不在医院治疗，就在家中强制隔离，棱弧，真的就只剩下何马拉可以用了。

　　机器人以秒针跳动的速度数着数，他们给了何马拉5分钟的时间收拾好自己随他们去棱弧大厦，就在数字刚过300的一刹那，何马拉穿戴整齐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只差一秒，它们就要动用双节电棍了。

　　“二楼左手边J字头柜从下往上数地6行的T列格中，就是姜汀女士的秘密笔记。”

　　何马拉想起来石惊天告诉他目标的准确位置，不由地吐槽：“我靠，哪个变态把笔记放在二楼，还用姜女士的名字缩写精准保存依据的！”

　　棱弧密要文库之大，大到外界想象不到，它被设在棱弧地下一层，是按照军事规格建造的棱弧大脑，是集团创始人马建临终前的最后杰作。而从一楼到二楼，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也要花上8分钟才能跑下去，何况何马拉一个不爱运动的文派小助理。

　　石惊天呵呵笑，“是我。就是我把它放在负二楼的，因为地下二层比一层安全。”

　　何马拉想哭，“老板实在高明。”

　　他被押解着回到棱弧大厦，见到向石承朗求助的科研员，没好气的问道：“就是你接收的投诉信息？”

　　科研员回答“是”。

　　何马拉在心中暗骂石承朗：有本事在未来城修改机器人代码，没本事到文库取资料，博士你真是个半桶水啊。

　　他阴着一张面指向去往密要文库的通道：“请吧。”

　　科研员带路，机器人押送，间谍何马拉就这么被送进了神秘又伟大的棱弧核心大脑。

　　姜汀的笔记并不难找，除去被马卉层女士收缴的三台电脑被没收了以外，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纸质文件，它们被很好地保存在防火防水防虫防导弹的棱弧储藏格内。不必多看里头的内容，他都知道这娟秀的字迹属于石惊天的母亲，因为这字迹，和姜汀写给石惊天信中的字迹一模一样。

　　姜汀在棱弧的发展历史中出现的时间很短，短到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石惊天的母亲，何马拉根本不会知道有这一号人物存在。

　　但她对棱弧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在遗传学和基因学上的突出成就让她成为了马卉岑女士最得力的干将，成功改进当时不被社会所接受的人体外部孕育技术，发展至今，人工孕育胎儿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了。

　　她成功地把棱弧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她的成就也被棱弧深深埋进了地底。

　　姜汀死了20多年，除了能在石惊天的家中看见少数几张旧照和遗物意外，再没有谁会主动提到她。

　　何马拉不禁打了个寒颤，地下二层的的温度，不适宜正常人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