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西科城 ...
-
“老……老板，意思是，十分严重对吗？”何马拉一瞬间结巴。
其实从一开始他觉得这只是一场国外传入的比较严重的大型流感而已，这些防御都是政府为了保护人民生命安全做出的紧急应对，但从石惊天的意思推断而来，人民的生命是切实受到威胁了。
“十分严重，会大面积死人的那种，严重程度请参照欧洲瘟疫和麻风病。我无法用科学数据告知疫情情况，这算是我能想到的最贴切的例子了。我刚才说得，你能做到吗？”
何马拉这次反应很快，坚决地回答了“能”。虽然他在听到欧洲瘟疫的时候腿已经软了。
石惊天：“那我就放心了。记得带上防病毒口罩，开车去采购食物和生活用品，食物尽量买好存储不易变质的，一半送去贝俪妈妈那儿，一半留给你自己，还有狗粮也备足一个月的吧。从
西科棱弧研究院领一些电子口罩和防护装置回家备着。马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者，能不能回来，你要保重！”
何马拉跟着石惊天快8年了，忠心无二任劳任怨，他印象中的石惊天从来都是用金钱奖励下属的出色工作，很少用人文关怀给别人温暖，这一次“保重”二字太暖，暖到让他热泪盈眶。
这是不是生离死别的最后交代了？
何马拉抹面收起泪，“明白了老板，我这就去按你的意思办，你在隔离区也保重。替我问贝总好，我们等你们回来！”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感情用事，他果断地挂了电话，向还在研究支援多少防疫设备的参会人员告了假，开着自己的越野就去了西科城新区的棱弧医学研究院。
石惊天在所有病区入□□会处的空旷区域寻找石承朗的身影，只不过一通电话的功夫，他就跟丢了隔离区唯一的信息来源，一时间没了方向。
他本能来到了C区入口，此时正是慌乱的时候，隔离电动门开得异常频繁，他可以混在几只
“大白熊”之间进去，谎称去找石承朗。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要企图能从这道门混进去，待在病理研究区，履行一个公民该尽的义务。”
一只“大白熊首领”识破了他的不良动机，阻止他进入C区，下大力气推开他，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隔离门。
石惊天在厚厚的防护帽下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是石承朗。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每一次滴答都像死神的脚步，催促已经丧失斗争能力的人登上它的死亡列车。
“贝俪睡了。”
脱下防护服的石承朗满身疲惫，但还是带来了好消息。
石惊天悬着的心落地，上天对他还有一丝怜悯。
“我看着你进入C区的时候，特别特别害怕。”
石惊天回顾刚才的2个小时，他每一刻都在备受煎熬，害怕与无助如影随形，就算是他在向天上的母亲求助祷告的那会儿，这痛苦的情绪也不曾放过他。
石承朗垂着眼，似乎没有听见他说话。
半晌，他才抬起沉重的腿，迈开步子来到石惊天身边。
“今夜走了15个病患，是他们集中在隔离区后的死亡最高峰。”
他瘫坐在石惊天一米之外的沙发上，整个人都没了精气，这是精神极度紧张过后的松弛状态，太累了，或者说，太难受了。
“有几个年轻的护士哭了很久，她们根本没有预料到会一下子死这么多人。”
人类步入到2085年，通过纳米机器人治疗恶性肿瘤，研发疫苗预防疾病，研制特效药对抗艾滋……除了天灾与人祸，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收治病患的医院一下子送走这么多生命了。
石惊天也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这场灾难，它也许将带给他无以承受的痛苦。
“起初死亡的病人，大多都有并发症，因为自身抵抗力本来就弱，所以没能挨过来。但是今天的15具尸体里，有4个人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他们在接触到病毒第四天就被终止了生命……这
太残酷了，人类的文明似乎倒退到了十四世纪，700多年前的欧洲是不是也被瘟疫折磨到了绝望？”
石承朗精疲力竭，此时的他与在报告厅里要求所有人振作起来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他没有再开口，只是不停地揉搓眼睛，他的身心都累极了。
“除非地球毁灭，否则每一场灾难都将令人类前进一大步。”
倏忽间，石惊天搬出了一句至理名言，这是棱弧伟大女性马卉岑在国级会议上说过的一句话，此后它被写在棱弧大厦总部的名人墙上，激励着棱弧的每一位员工努力推动人类迈步向前。
石承朗靠沙发靠背，疲态没有减少半分。他慢慢睁开刚才被揉搓过度的双眼，虚虚地看着上空的电子时针。
“从远方入境到现在，四天的时间，2157名隔离者，1592名患者相继发病，还有500多人是无症状感染者。未来城在封城之前人口流动大约为14.2万，其中至少有7.8万是输出人员。7.8万人中有2.9万人乘坐的是飞机，而搭乘国内航班的有2万人。远方落地后在机场至少停留了40分钟，40分钟内和他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有……大约上千人……”
石承朗在粗略预估了出城的病毒携带人员之后，他抚着额头沉吟起来。
“上头的未来城，已经有人发病了对吗？”石惊天问。
石承朗无力地点点头。
“你知道吗，我在非洲的那两年，看到过遍地尸体的景象，触目惊心，感慨过人类在病毒面前的弱小无助之后，只能继续加快速度研究病毒，研制药品。我以为那时的难受是我行医生涯中最极端的体验了。但是今天我才明白，当你看见自己的同胞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而自己却无法挽救时，那种感觉才是最痛苦的。我觉得自己很无能。”
石惊天手上摆弄书本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第一次听见石承朗用“无能”形容自己，有点小震惊。在所有人的印象中，石承朗是无所不能的。
“我要进去见贝俪。”
石惊天没就他这段伤痛给与任何安慰，从他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目标就只有一个。
“哼。”
石承朗苦涩地笑，“我真羡慕你，在面对几千几万人的生命威胁时，也能做到只关心一个人的死活。”
石惊天冷冷地看他，“因为我从来不把自己当成救世主，我只盯住我想要的。”
石承朗挪动双脚，一双大皮鞋在地板上踏出两声闷响，不一刻就站起来，朝石惊天那头虚虚地看去，“想要进隔离病区，就必须按照隔离区的要求穿戴好防护服。”
何马拉开着车从西科医学研究院出来，把四套防护服、四个防护帽和电子口罩都安置在后排，然后一路脚踩油门飞上天空之轨，在城市之上奔驰，朝贝俪母亲的住处开去。
压抑了几天的贝爱终于看到了一个曾经和他嬉笑打闹的人，他就像是一道彩虹给贝爱的小屋子带来了彩色的希望。
“马拉叔叔！”
贝爱的双手高高举起，他太久没见到自己喜欢的亲人了，而出现在外婆家的何马拉，此时胜似亲人。
“贝爱，在外婆家要好好听话，叔叔今天不能陪你多待了，你乖乖呀，乖乖等爸爸妈妈回家，没事的时候，就用手机和爸爸多视频，好吗？”
何马拉的双腿定在门外，不肯再朝里头挪动一步，他不确定自己来时接触过多少病菌，更不确定这些病菌里头有没有红日。
他的态度让兴奋的小家伙畏缩不前，一双手在失望之后垂在身侧，他是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只是短短的一周而已，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变得冷淡了。
“在食物吃完之前，都别出去了。”
何马拉没有忘记石惊天的嘱托，一字一句交代得清楚。他的目光落在客厅的双人隔离舱停留片刻，转头对贝母郑重说道：“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用到它，但必要时刻，请毫不犹豫地进到舱内去躲避病毒。”
贝爱爸爸一脸凝重，隔离舱是石惊天前段时间送来的，当时贝母对这个高级玩意儿十分排斥，认为它没用又占地方，哪知现在竟会成为他们和外孙的避难所。
何马拉没有在贝家停留太久，他趁着晌午阳光浓烈之时，要把录音中的另两件事情给办了。
龙卷风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认可这名意外的闯入者，大门刚被开启的时候，它吠得凶悍怕人，如临大敌一般地龇着獠牙。
何马拉肩上扛着的两袋狗粮，是无糖的糖衣炮弹，龙卷风的蓝色眼珠在认清来人与来人携带的进门礼之后，开心地摇起了尾巴。
何马拉无奈，这个时候大约也只有动物能够因为食物而欢喜了。
他招来了罗密欧和祝英台，把接下来一个月需要完成的工作输入它们输入它们的工作系统，除了照顾龙卷风，就是防止他人进入这个院子。
“任何人，未进行表面防护的都不能进入这里，任何人，进门后都必须先消毒。”
何马拉又重复了一遍输入罗密欧系统中的指令，向两个机器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拜托了！”
时近傍晚，道路两侧的大树将阳光遮蔽，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一列队放学而归的孩子们在斑马线上朝让行的何马拉致谢，不远处一位妈妈推着婴儿车已经到了斑马线中央，她的对面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孕妇，以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孕育、新生、成长、衰老……这是人类生存永远的循环，期间所遇的诸多困惑与磨难都只是生命赐予我们的考验。
何马拉看着泛红的天，默默地在心中祈祷：希望这一次，我们能顺利过关。
作者有话说第69章 西科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