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的小蝌蚪走失之后》楚雯帆

42、嫉妒

　　“你和石总的事情，几乎成了上流社会最稀罕看的连续剧呢。”

　　东郭一句话轻飘飘地从贝俪的左耳穿进，却没有着急着从右耳出来，它停留片刻，给了贝俪出了一道新的思考题：就算是角色倒换，他们两人也是自始至终的主顾关系，能被编成什么样的连续剧？

　　梁斐依旧兴致盎然，没有注意到贝俪和东郭两人微表情的变化。作为一个对花草没甚兴趣的趋利主义者，他只将注意力放在小说的版权上。

　　这一趟的拜访还算顺利，因为东郭现阶段生活幸福衣食无忧，对几年前的狗血误会秉持一笑泯恩仇的态度与阿波罗握手言和，她对改编只有三个要求，大制作，高成本，良心拍。

　　当然她提到这些要求的时候也举例了业内魔幻制作的标杆：《水环星历险记》，梁斐的脸刷一下的，黑了。

　　“我认为这位东郭女士太过吹毛求疵了。”

　　从连枝岛回程一路，梁斐未发一言，直到进了贝俪的家门，他才终于忍不住吐槽起了东郭。

　　“东郭的背景今非昔比，她现在是敖向杰的太太，你还指望她能把版权随随便便给卖了吗？”

　　贝俪气梁斐，他明知道东郭现在的丈夫是谁，却捂着掖着非要卖关子，直到他们踏上连枝岛，他都没打算揭晓东郭现在的身份。

　　不过她也庆幸，因为以东郭现在的地位，她挑合作者的眼光绝不能低，巨意显然不是她的首选合作人，这刚好合了贝俪打算踢梁斐出局的心意。

　　“你如果早一些告诉我她丈夫是谁，指不定我还能针对她的层次做些准备，稍微包装一下你，也稍微包装一下你的公司。”

　　贝俪补刀，企图为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找到合适的借口，而实力不够，就是拒绝梁斐的最佳借口。

　　“你什么意思？连你也觉得巨意不够格是吗？”

　　梁斐停在院子里，一双大脚在草坪上烦躁地踱来踱去，毫不收敛地践踏着庭院里的青青绿草。

　　贝俪皱了眉，她觉得自己的财产受到了侵犯。

　　“巨意在我手上的这两年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改变，你看看它今年出品的电影，和早几年的比那就是质的飞跃，我现在还有一部动漫在手，打算作为贺岁片推出市场的，票房至少120亿，到
　　时候有她东郭后悔的日子！”

　　他说得义愤填膺，手指向天，势要东郭先生付出后悔莫及。

　　贝俪冷淡地看他，冷淡地回复：“拭目以待。”

　　“你就是看不起巨意。连你也不想把版权卖给我是吗？”

　　梁斐改变了泄愤对象，他把食指指向了贝俪，他快要控制不住他激动的情绪了。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能把注意力从古老神话中转移到未来世界和魔幻奇遇上，也许市场会对你友好得多。但是做科幻和魔幻，你必须要有经验积累和时间沉淀，星恒花了60年时间才奠定它在影视界的地位，巨意从现在开始转型，似乎有点儿晚……”

　　“贝俪！”梁斐粗鲁地打断了她，“过河拆桥是你这些年学会的新本事吗？我带你见东郭之前你对于我们合作的提议可是满口应承的，怎么，地址也知道了，人也见过了，现在忽然变卦了？想甩开我转投星恒向石惊天摇尾？我告诉你你在做梦！”

　　梁斐情绪激动得上头，一阳指对着贝俪点了又点，正要向前一步时忽然被人把指头握在手里用力掰了一下。

　　“啊——”

　　他疼得撕心裂肺。

　　“你也算是在英国深造过的，难道不知道国际礼仪中食指指着女性是极其严重的性别歧视吗？”

　　石惊天像是个下凡的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空降在了贝俪家的庭院，打算在这片和梁斐交过锋的地方再暴揍他一回。

　　他眼神中带着要吃人的杀气，死死捏着梁斐的手指又用了两分的力，梁斐感受到几乎要骨断的疼痛。

　　“好了！”

　　为了防止自己的家变成案发现场，贝俪叫停了这场较量。

　　梁斐趁机脱身，在龙卷风的犬吠声中离开了贝俪的家。谁也没注意到他走的时候是狼狈的还是不甘的，石惊天一动不动地盯着贝俪，而贝俪却做贼心虚地看着绿油油的草地。

　　好大一片绿色。

　　“7天不见，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夕阳落下地平线前一刻，静默的两个人之间终于有了对话，然而这话却像是一条浸透了深井水的的麻绳，慢慢地缠绕在贝俪的身上，随时都能被石惊天用力一拉，冻死她，勒死她。

　　“我，发过邮件给你……汇报过东郭的情况。”

　　贝俪回答的小心翼翼，石惊天却并不满意，他抓住贝俪的手腕进了客厅，打开投影系统，将自己的公司邮箱放大在透明幕布，所有邮件立刻悬浮在空中，他筛选出贝俪发给他的所有邮件，一封一封地帮她回顾，终于读到了那封关于东郭的那一封汇报邮件。

　　“你告诉我，这里头两千多个汉字，有哪一段哪一行提到了梁斐或是巨意？”

　　石惊天的语气依旧冷，带着令人无法回避的威严。

　　贝俪对于自己写的东西心知肚明，根本不用看她也知道，这是一封她刻意隐去了同行对象的工作报告，里面只有反复提到的“东郭先生”，绝对不可能出现梁斐的名字。

　　“我必须通过梁斐才能见到东郭先生。在我行动之前我向你寻求过帮助，但是你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她抿住唇，不再发声，像极了在等待审判的犯人。

　　石惊天用食指划过眉毛，最后从被手掌捂着的嘴里哼出来一声叹息：“用一个我从来不熟悉的网络文学界笔名，给我下了一个隐形的圈套，你这还有点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思？我每天都要回答上百条媒体发问，偏偏就忘了深思你问的问题，你趁我在棱弧疲于应付的时候，和梁斐搞在一起，打算把属于我公司的版权，暗度陈仓给你的旧情人做福利？我以为我看人很准，但还是低估了白眼狼吃里扒外的本性了，哼，哼哼……”

　　石惊天冷冷地笑，笑自己蠢，更笑贝俪狠，他甚至连贝俪的解释都不想要，失望透顶地转身离开，拂手间碰倒了茶几上的玻璃杯，让躲在墙角的机器人与狗浑身一颤，退缩着不敢上前。

　　网络文学界的太阳阿波罗如常运营，今天和任何一天一样，有上亿个文字输出、发布，也有上百本小说被出版，人人都是一副忙碌得无法喘息的模样，除了一个特别重要的人。

　　董事长办公室内，总编贝俪站在不高的台阶下望着看也不想看他一眼的石惊天，以冷静又沉着的态度提出了一个看似不太合理的要求。

　　“停职可以，让我把手上的项目跟完。”

　　是的，停职，他从进入办公区域2分钟，就被人事部门告知即刻被停职，期限不明。

　　石惊天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何马拉微微动了动嘴，此时的他已经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当石惊天质问他是如何审核贝俪提交的附加需求时，他居然没能说出来一句连贯的话，对于贝俪的职业前途，他爱莫能助。

　　“石董。”

　　贝俪在提醒石惊天，她要一个答案。

　　“休息吧，贝总，给自己放个假，把自己的人际关系理一理，去找你觉得能够帮你的人，聊聊天，散散心，也许能把世界和人心看得更加透彻。”

　　石惊天拿起电子笔在文档上飞龙走蛇的签着自己的名字，从现在开始，每一份文件都要他亲自看过之后才能够签发。

　　“为什么？”

　　从事发至今，贝俪第一次问这三个字。她从业近十年，从来公私分明，然后这位擅自闯入她人生的董事长，却将她的职业观震得碎裂一地。

　　“为什么？”石惊天停下签字的动作，掀起眼皮思考一秒。

　　他放下手中的笔和超薄平板，快步地走到了贝俪身边，定睛看她许久，“你工作第十个年头了，休过的公休假累加起来还没超过10天，我为有你这样的员工感到十分欣慰，为了体现公司的人性化管理，我决定放你大假，把这九年的休假通通补偿给你。哦不对，不是九年，你可以无限期地透支你未来的所有休假，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这样能让你的脑子更加清醒一点。当然工作你也可以不用做了，从今天起你手上所有的事情都移交给……海伦吧。”

　　石惊天的手停在半空中许久，随意就指到了贝俪身后的海伦，助理瞬间有了总编的所有权利和义务，一瞬间犹如被泰山压顶。

　　贝俪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她在职场拼搏近十年，没有死在尔虞我诈的职场斗争里，却栽在了狗血言情故事中的嫉妒上，她败得始料未及。

　　石惊天甚至连她的背影都不愿意映进眼眸，伸手招上来刚刚被委派重任的海伦，毫不犹豫地就把刚刚整理出来的所有工作全都推了出去：“每一份之前签着贝俪名字的文件都归你负责，从
　　今天开始起直接向我汇报工作，事无巨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