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芳龄二十五》白猫我

28、推荐

　　司机开了车来，杨志博答应带袁晓京回别墅洗澡。
　　都坐上车了，他还是忍不住笑，嘲笑袁晓京那狼狈模样。
　　“我拜托你，和她解释清楚，好吗？”袁晓京气得满脸通红，和那头发、身上的颜色，交相辉映，“这次是红油，下次她拿刀捅我，你会失去你可爱的表妹，你还笑？！！”
　　可他还是止不住地大笑，一直笑到回家。
　　袁晓京在浴室里，洗了又洗，皮都快洗破了，才勉强洗掉那些污渍。
　　听从杨先生吩咐，小玉阿姨送来一件睡衣，要她先暂时穿着，她说，她会马上动身，去商场专柜，买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回来。
　　别墅很大，房间很多，袁晓京裹着睡衣，在二楼的几间客房里来回乱窜。
　　以前春节聚会，她来过这儿好几次，可都是待在一楼客厅，偶尔去厨房帮忙，从来也没有上楼参观过这几间卧室：宽敞、明亮的房间，独立的卫浴，实木地板、欧式家具，还有专门开辟出来的化妆台、衣帽间——简直就是理想中的dream house！
　　“怎么样，这房子不错吧？”见袁晓京扶着楼梯下来，杨志博坐在餐桌前，笑着问她。
　　她不想太过浮夸，只是面带笑意，微微摇头：“也就，还行吧。”
　　“要不，你搬过来住？”
　　“那感情好啊！”
　　听袁小姐答应得那么痛快，杨志博立刻冷下脸来。
　　袁晓京鄙夷地嗤了一声，漫步到餐桌边，坐在杨志博面前，用手托着下巴，皱了眉头：“没那份心，就别跟这儿假客气，我可是会当真的！”
　　“在私，我是你表哥；在公，我是你老板——别没大没小的！”杨志博说着，剥了个橘子，递到袁晓京面前，“跟了我这么久，连我说真、说假，都不会分，真是没有一点长进！”
　　袁晓京接过橘子，直塞进嘴里，一阵酸楚皱了眉头：“没办法啊，不管跟随的人等级有多高，还不就是端茶递水那些事，打杂嘛，能学到多少本身啊？”
　　“也对。做秘书，毕竟不是长远之策。”杨志博瞥了她一眼，调皮地笑着喊她，“喂，晓京，想不想上清华啊？”
　　一瓣橘子卡在喉咙，袁晓京咳了好几下，终于喘过气来，紧张地问他：“怎么，现在的男孩子起名都这么刚猛的吗？”
　　杨志博敲敲桌子，冷言道：“你认真一点行吗？”
　　“拜托你啊，清华是想上就能上的吗？！”袁晓京微微耸肩，“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就功成名就了，还在这儿跟你瞎侃吗？”
　　突然，门口传来声响，袁晓京以为是小玉阿姨买了衣服回来，不顾杨志博的阻拦，光着脚就往门口跑。
　　可进来的不是那矮小精壮的女人，而是人高马大的男人！
　　见袁晓京穿着睡衣，光脚跑到门口，杨明安愣住了，他以为是自己眼花，退出去看了眼门牌，又重新走进大门，问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出了点儿意外，我借你家浴室洗个澡……”她低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哑了嗓子，“不可以吗？”
　　僵持着，小玉阿姨转动钥匙，打开房门，手里还拎着巴黎世家的购物袋。
　　见少爷和表小姐都在，小玉阿姨直接把袋子递到袁晓京手上，连连道歉，说同款裙子卖断货，只是买了条差不多模样的橙红色裙子，不知道表小姐喜不喜欢。
　　“麻烦您了。”袁晓京拿出裙子，在家身上比了一下，其实并不在意那裙子是不是好看，只要能穿着回家就好了。
　　可杨明安却十分在意，问她为什么不穿那条红色的。
　　当他知道那裙子被红油漆泼脏，紧张地皱了眉头。
　　他追去垃圾站，从那一堆生活垃圾中，翻找出那条不太显眼的红色连衣裙，把它带回别墅。
　　回家的时候，袁晓京已经离开。
　　杨明安见空荡的房间只剩下杨志博一个，不由自主地把炮口对准他，绕到沙发前面，高举起那条裙子，居高临下地高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弄脏她的裙子？”
　　“那是个意外。”杨志博随口回答。
　　“你和谁谈恋爱，和谁上床，我管不了，但你不能伤害到她！”
　　“我说了，那是个意外。”他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头也不抬。
　　“我喜欢她。”
　　“所以呢？”他微微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重新把视线汇聚在手机屏幕上。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喜欢她！”
　　“这些话，你该对她说，看她同不同意。”他冷笑一声，微扬嘴角。
　　“你不同意，是因为你想把公司留给袁晓京，你怕我追她，不是因为爱她，是贪图你的身家！”杨明安越说声音越大，言语激动，感情悲愤。
　　“对，是这样。”杨志博点点头，轻描淡写地回答。
　　杨明安笑了，他笑得苍凉，笑得悲哀：“杨志博，杨先生，为什么你永远都那么自私？别人想要的，你不给；别人不要的，你却硬塞！”
　　“随你怎么说，总之，我不会把我一手建立起来的产业，留给你这个败家子。”杨志博说着，把手机塞回西装口袋，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养条狗也该有感情吧，你做我老爸做了二十三年了，你对我有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关心？啊？！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条狗吗？”
　　背后的年轻人歇斯底里，杨志博不再向前走，他回过头来，反问他道：“那你做了我二十三年儿子，你对我，有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感激呢？”
　　杨明安被问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别说我不爱你，杨明安。”杨志博冷冷地说，“他们绑了你，问我要一千万美金，我答应了——就凭这一点，你就不该怪我。”
　　“怎么，我在你心里就值那么一点钱吗？”
　　“不，你在我心里分文不值。”
　　“那你还……”
　　“可我还是答应了，对吗？”杨志博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在那一刻，我希望你能平安地回来。”
　　“可是，那笔钱根本就没有兑付！”
　　“所以你该庆幸。否则，你就得像袁晓京那样，卖身还钱！”
　　“你对她做什么了？！”
　　“她是我表妹，我能对她做什么？”杨志博冷笑一声，皱了眉头，“杨明安，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老老实实拿她当表姑供着，别动些什么歪脑筋！”
　　“凭什么不能？”杨明安眼睛里填满怨气。
　　“上次，你喝醉了回来，打翻茶杯，把她弄伤，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杨志博愤恨地用食指指向沙发和茶几，“无论你怎么样对她，她都只是拿你当表侄看待。你们是亲戚，差着辈分的亲戚！你追求她，在她眼里，就是要在家里上演话剧《雷雨》，要把这个家搞得不得安宁——她根本就不会接受，你明不明白？！”
　　杨明安紧握住双拳，咬牙切齿。
　　争吵声戛然而止，宽敞的房间，忽然变得安静。
　　终于，杨明安笑了，紧绷的氛围松懈，他抬起头，注视着父亲杨志博的双眼，嘴角含着苦涩，声音沙哑：“从妈妈去世那天开始，这个家就已经不再是家了。”
　　他拎着手里那条红色衣裙，走回房间，“哐当”一声关了房门。
　　杨志博双手叉腰，气还没有全消。
　　袁晓京说的对，他和戏里的周朴园一样，冷酷、无情，不过是想维持这个家的繁荣稳定，哪怕那种繁荣稳定，就只是幻想出来的重重假象……
　　烟灰散落，橙红色的火光向后衰退，杨志博坐在落地窗前，凝望眼前的黑暗。
　　隔天上班，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
　　他们在讨论下一季度的工作预算。
　　“对了，各位！”会议结束之前，杨志博忽然开口，“公司有个委培计划，可以推荐优秀员工，去清华读MBA。我推荐袁晓京，有人反对吗？”
　　“我？”袁晓京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好像昨天大表哥是有提到过这个进修计划，可那时候她以为他在开玩笑。毕竟，那么重要的学习机会，肯定有很多优秀员工抢着争取，怎么可能会给到她这样的一个新人呢？
　　“杨主席，容我插句嘴，行吗？”季总举起手，干咳一声，“委培计划，员工内投，人选早就定了。现在更换，恐怕不太合适吧……”
　　“是吗，定的谁啊？”杨志博冷笑一声。
　　“当然是，我们销售部的白经理啊。”季总洋洋得意。
　　“那就赶紧通知他，叫他不用准备了。人选临时改变，换成袁晓京。”杨志博说的理所应当。
　　“这……”季总气得热血上涌，连耳朵都红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吗？”杨志博用钢笔敲击桌面，“现在公司的主席是我，一切我说了算。我再问一遍，我决定推荐袁晓京去清华读MBA，有谁反对吗？”
　　这一次，没有人敢说不。
　　走出会议室，袁晓京还有些忐忑不安。
　　她从没想过，公司高层的各位领导，会为了她，红着脸吵架。
　　“其实，您没必要……”她想告诉他，没必要为了她的这些小事，和公司里那些元老们翻脸。
　　可杨志博却接着她的话，说出了另一个版本：“其实季平生那家伙，早就在公司里扶持自己的势力。现在不打，以后就打不动了。总之，在我离开之前，一定得想办法，帮你除掉那些碍事的人！”
　　“帮我？”袁晓京又一次用食指指向自己，“说错了吧，应该是帮杨明安才对啊！”
　　“对，是帮他。”杨志博笑着改口，“你也要努力学，就当是帮我，帮杨明安，照看好公司，别让我的半生心血，付之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