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归来的omega[星际]》乌色鎏金

84、omega的价值

　　反银河势力成立后的一个月里，一切似都被按下了加速键，以飞快的速度进展着。

　　在赛托的主持之下，笼罩石陲要塞近百年的雾霭终于被清除了。新生代的孩子们本以为天空本就是灰蒙蒙的，在浓雾消失的那天，他们方恍然明白何为碧空如洗。而当初所有因不孕不育被聚集在疗养院里的omega们，也被放回了家，他们从此不必为生育而忧虑了。

　　而陆陆续续的，有数台从帝国四面八方而来、搭载着omega的飞艇降落在石陲要塞之上。近5万人奔赴至此，希望能留在平等自由的新家园中。

　　但如何安置这些omega，倒是个问题。

　　某日荣莛于星球外空巡查完毕，又检查了新近搭建起的防御系统，后搭乘飞艇匆匆降落在军营之外。

　　赛托已经在门口等他。这个石陲要塞原行政官在过去一个月里处理的工作，比他往日一年处理的还要多，眼看着他眼下的青黑迅速沉淀，眉宇间沟壑深深，可眼睛起码比之前有神了。

　　荣莛从飞艇上下来，大步向军营草场的方向走去，军靴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路过的士兵纷纷驻足向他行礼，荣莛一一颔首回应，同时摘下白色军装手套，信手交给跟在后面的远山霖。

　　“人都在里面了？”他问道。

　　赛托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闻言连忙回答：“是。但我得先跟您打个招呼，里面的情绪挺不稳定的。不少人抛家弃子而来，到这儿以后又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都处于一种茫然失措的状态里。过去几天好多人躲在临时帐篷里哭，还有找医院开精神类药物的，更有闹着要回去的。唉，omega么，肯定是要比普通人更敏感脆弱点……”

　　荣莛没说什么，倒是远山霖开口道：“长官，omega并不敏感脆弱。”

　　赛托一哂，似有些不以为然，“你说不就不吧。少将，这是新的需要您签字的预算审批表。开发北部矿山供机甲能源补给，要用到不少钱，咱们的金库大概撑不了太久了。顶多再有3个月，现存货币系统崩塌，物资严重匮乏，就要进入以物换物的阶段了。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荣莛接过写字板和笔在下方签字。赛托这时才注意到，他双手都缠了绷带，雪白的纱布上已经隐隐往外渗血。

　　“这是怎么回事？”赛托讶异道。

　　现在的石陲要塞上，荣莛可谓是受万众拥趸的无冕之王。既然还没开始打仗，能有什么事儿让这位贵体受损？

　　荣莛不在意地一笑：“清理宇宙乱石的时候蹭到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怎么不是大事？”远山霖声音沉沉，语气难得地有些冲。“石陲要塞上的政务您要审，九天的训练和巡防您要管，就连卫星因乱石干扰而信号不稳定您都要亲自去处理。您是有几个身体几个脑袋，够这么损耗的？已经连续一周没睡够4个小时了，照这么下去，帝国的追兵还没赶来，您就得先累死！”

　　荣莛嘿了声，“可被你逮到机会教训我了不是？这是你跟顶头上司说话的态度？”

　　远山霖硬邦邦地顶了回去，“我说的都是实情。”

　　赛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本来已经够累的了，但每天起码还能趴在桌子上睡个囫囵觉，却没想到荣莛比他还累，日夜奔波在外估计连合个眼的功夫都没有。

　　这位虽然是个omega，但的确，一点都不敏感脆弱。

　　“远山霖副将说得对。”赛托开口，声音干涩。“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您不能现在就把自己耗干啊。”

　　荣莛摩挲着下巴点点头：“我知道，而且经济政务这方面的确非我所长，还是得需要帮手。这样吧我先想想，咱们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

　　说这话，三人已经到了操场的门口。

　　偌大的操场上乌泱泱聚了上万人，现在已是深春，可气温还很低，呼啸的长风横扫而过留下一片寒颤。在场的人又都是终日生活在温室里的娇贵体格，被冻了这么大半晌，不少人已经哆嗦着抽泣起来了。

　　而在操场的最右侧，整齐而列的是石陲要塞的驻地士兵，大多都是Alpha。这些Alpha们冷着脸，时不时翻着白眼向旁边的娇花们投去一瞥，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那些omega们自然也不敢靠近他们。两个方阵中间隔了十余米，泾渭分明。

　　荣莛大步迈上高台时，所有的呜咽呢喃都停止了，唯余北风不休。目光从操场的各个角落射来，汇聚在荣莛的身上，凝望着少将衣衫单薄却分外挺拔的身影。

　　荣莛目光环视一圈，没再说打气的废话，而是直入主题：“我先回答几个最重点的问题，随后大家可以提问。第一点，估计你们都在好奇，作为一个omega来到这里，你们以后要做什么？”

　　一个个头抬了起来，充满期待地望向他。

　　“很简单。两个字。”荣莛竖起两根手指，“工作。”

　　如石子落入湖泊荡起层层涟漪，操场的空气上方响起嗡鸣，人们交头接耳不安地议论着，又有紧张的抽泣声响起。右侧的Alpha们也骚动起来，发出阵阵冷嗤声。

　　荣廷拍拍话筒，嗡嗡的回音响彻广场，暂时平息了嘈杂声，“我好像听到了有人说，我们什么都不会。”

　　人群前排的几个omega簇拥在一起，煞白着脸小心地点点头。

　　“不会不是理由。”荣莛道，声音如金石相撞干净沉冷，“不会可以学。omega先天身体条件不如beta和alpha，这点我不会否认。但外勤出不了，可以去医院学习护理知识，可以去学校教书，可以去政府机构做文书工作，实在不行也可以做饭、扫地、洗衣。这片土地上有千千万万个工作岗位，每个岗位都需要人，你们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

　　有些人听了目光炯炯，不复方才迷茫。

　　而有些人听了，则慢慢低下头去，撇着嘴绞着手，似乎不情不愿。

　　荣莛当然看到了后者的反应，“这估计和你们在座的有些人原本想的不一样。你们是来农奴翻身做主人的，为什么反而要过比以前累上千百倍的日子，是吧？但社会的价值体系就是这样，你不创造价值，自身就没有价值存在。自古以来omega唯一创造的价值就是生育，所以帝国认为，我们的就该躺在生产床上，做繁育机器。而你们奔赴至此，不就是为了证明帝国错了吗？这是你们证明自己生而为omega的价值的机会。这不是个轻松的过程，必将伴随着苦与痛，但最终你们将通过自己的努力，摆脱世界贴在你们身上的标签。”

　　广场之上愈发安静，万千人静静伫立在春日的寒风中，极远的地方似传来机器轰鸣和石土崩裂的低沉回响，那是开垦土地矿山时发出的作业噪音。

　　荣莛探身向前，目光坚定明亮：“平等不是喊口号，不是坐享其成，不是不劳而获，而是一条艰苦卓绝的、自我证明的路。想清楚了，要不要留下来。而你们只要留下来，我保证，每个人都有机会。”

　　又静了片刻，人群里响起一声颤巍巍的喊：“我、我们和谁学呢？”

　　荣莛点头：“问得很好。结束后我们就组织分班，目前定下的方向有：医疗，教育，工农和政府文职工作。分班之后，会安排专人带你们，手把手教你们上手。这些工作之前大多都是Alpha和beta在做，所以你们要慢慢跟着他们学习。”

　　……向alpha和beta学习？

　　人群中再次响起弱弱的骚动和不满声。

　　驻军方阵里的alpha白眼翻得更厉害了，还有人想冲omega们啐一口，被方阵前面的许多狠狠瞪回去了。

　　“肃静。”

　　荣莛的声音变凉，素白的面容在天光之下沉冷如玉。

　　“如果你们想在正常的社会中生存，就必须学习如何与其他性别的人共处。除非你们还想像以前一样，被保护在水晶玻璃房里，永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全不必担心，我会督促驻军成立稽查队，严查工作中一切不良治安问题。好了，还有什么问题？”

　　他等了片刻，这次没有听到抗议的嘘声。他转身刚想下台让众人开始分班，却忽听人群的深处响起一道尖尖的嗓音：

　　“……我们——我们也能和您一样，驾驶机甲吗？”

　　荣莛驻足，有些讶然地回头望去，人群也纷纷转身向着发声的方向寻去。然而黑压压的人堆里，一时间找不到说话的是谁。

　　荣莛顿了顿，随即笑起来。他的额发在风中舞动，露出乌黑的眉眼，因带上笑意而显得格外柔软。

　　“当然可以。”他坚定道，响亮的声音响彻操场每个角落。“九天军团和石陲要塞驻军欢迎你们的加入。我也期待日后能与你们中的很多人，并肩作战。”

　　他走下高台之后，赛托赶紧带着人上前阻止分班工作。万余名omega缓缓挪动着，庞大的人群分流至不同的班级中。教育和文职的人最多，医疗其次，最少的则是工农。而令人颇为意外的是，机甲战队的班级里，也已经聚了几十个人。

　　荣莛叫过远山霖，低声叮嘱他亲自负责这群战队班的omega。想要成为合格的战士并不容易，必须要有合适的人引导，而军队里其他人都粗枝大叶的，他只能把这件事交给远山霖。

　　“荣少将。”

　　荣莛一转头，却见关海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

　　“你不是应该去带医疗班吗？找我什么事？”他皱眉问道。

　　之前他本来是想一枪杀了关海的。

　　但赛托极力劝阻，说关海是科研人员，很有才华，他们以后还用得着。而石陲要塞上也严重缺乏医护人员，那些从疗养院里被解救出来的omega们也需要照料，缺了关海还真不行。

　　荣莛只得勉强留下他一条命，并拨派了两个九天士兵，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以防他再有异心。

　　不过最近一个月关海安分得很，不仅主动承担起医院的大部分工作，还主动请缨要去带教新来的omega们。

　　“分班么，用不着我。等之后正式开始上课我去就行了。”关海无所地说着，又向荣莛靠近几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笑道。“少将每次演讲我都不愿错过。听起来真的是……振奋人心。”

　　荣莛不适地皱起眉。

　　关海看他的眼神让他不舒服得很。

　　狂热，兴奋，期待……若真要形容的话，就像半大的女孩子刚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可以打扮换装的娃娃。

　　关海无视他与远山霖反感冰冷的目光，咧嘴笑道：“但让omega们创造价值，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你也看到那群羔羊了，连一点冷空气都忍受不了，听到要工作吃苦就皱眉退缩，这样的种群您还真期待他们能造就什么奇迹吗？”

　　“你自己也是omega。”荣莛冷冷地道。

　　关海闪烁了下，哈哈一笑：“是啊，若不是少将提醒，我有时候还真要忘了。”

　　荣莛不愿再与他废话，转身便要与远山霖离开，却被关海自身后叫住了。

　　“随我去看看从石陲要塞救出来的那些omega吧。”关海双手插兜，头微侧着笑道。“那群人里面不还有你未来的嫂子吗？看在你的情面上，我可是把他们照顾得妥妥帖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