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我欠你的》续续叨叨

1、第 1 章

　　解凡这个月第几次被“准”丈母娘给轰出门，他已经记不清了，跟在“准”媳妇儿身后，小腿肚子跟灌了铅似的，抬起来都费劲，只能低着头往前蹭着。
　　“解凡，我妈说的你听见没有啊？”庄妤在前面慢腾腾的走，突然停下来回头问道，语气里带着一点埋怨。
　　“啊？”解凡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到庄妤脸上的表情，心中压抑着一股子憋屈。“我知道，但是……”
　　没等解凡说完话，庄妤速度很快的朝他的反方向走了，留下一句：“行了行了，你先回吧，我劝劝我妈，没事儿，不就买个房子吗，没房子我也跟你结婚。”
　　“小妤，是我的错，我没本事，给不了你房子。”解凡鼓足劲儿，冲着渐行渐远的庄妤，几乎是用喊的，依旧底气不足。

　　他和庄妤在一起六年多了，解凡老家重庆人，庄妤是北京的，两人同在重庆上大学，大二时朋友聚会，因缘巧合的凑成了一对，毕业后，解凡毅然决然为爱北上。说是年轻，冲动，但也确实是爱得深，是奔着结婚去的。
　　庄妤父母早年离婚，母亲曹翠芬回了本家河北，对庄妤不温不火但终究是亲妈断不得血缘，去年年底庄父重症不治，曹翠芬知道后，二话没说赶过来，忙前忙后的操办老爷子的后事，外人看着皆是感叹曹女士重情重义，家里亲戚看着更是纷纷握着庄妤的手嘱咐道：一定要好好孝敬你妈，对你爸真是尽心尽力了。于是庄妤含着泪儿求他妈留下，并且介绍了自己的男朋友，承担起一起照顾母亲的义务，老太太前脚儿踏踏实实住下，后脚儿就说俩人在一块这么多年太不容易啦，打算什么时候办事，俩人交代了大致情况，说目前同居两年有余，在东四环租着一居室，打算年底结婚。曹女士哦了一声，也没再继续说什么，称累了，便让两人回去了。
　　解凡每周跟庄妤回来一趟，看看老太太，买点家用，照顾的也是尽心尽力，就这么过了小半年，总觉得老太太对他不太满意，他其实也明白，他一穷二白，横竖让人觉得找个本地姑娘，是他攀高枝儿了。
　　正值五一假期，庄妤单位晚上聚餐，解凡独自去帮老太太做饭，一顿饭下来俩人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气氛尴尬到极点，饭后他立马钻进厨房洗碗，大气儿都不敢出。
　　“解凡啊。”
　　解凡一哆嗦，手里盘子差点飞出去，忙答应道：“嗳，阿姨您说。”
　　“小妤不在，你来帮阿姨看看这个什么派怎么光有画儿没有声儿啊。”客厅里曹女士不轻不重的念叨着。
　　解凡慌忙擦干净手上的水，三步并两步的走到跟前儿，拿起曹女士手中的iPad发现音量键没有开，拨开了之后，递过去说：“好了阿姨，就是声音没开。”
　　“哎，你说我这岁数大了，这点事儿都记不住，上回小妤教过我了，”她靠在沙发背儿上，仰头看着解凡，笑着拍了拍腿，“岁数大啦！”
　　解凡摇头，“阿姨您还年轻呢……”
　　“你看我这上岁数就话多，来来，坐下，小妤不在咱俩说说话。”
　　解凡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啊，硬着头皮坐在了旁边。“阿姨我……”
　　“你对小妤好，阿姨都看着呢，就是结婚……哎……”曹女士欲言又止的样子，加深了解凡的不安。“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有些话她不说，当父母的，不能不说，你说是不是啊小解？”也没给解凡留出回应的时间，连珠炮似的又说道：“这话我也是琢磨了好久，一直不敢张嘴。就怕你多想。阿姨没文化，认老理儿，这结婚，最重要的不就是房子吗？你看你来北京也两年了，我听小妤说一个月不到一万块的死工资，这得什么时候能买上啊。阿姨也不是嫌贫爱富……”
　　“阿姨，我明白。”解凡搓了搓手，接着说，“我家庭条件一般，但是我会努力赚钱，房……可能短期内真的做不到，您也知道北京的房价，我……”
　　“别说了。”
　　解凡一愣，对面曹女士猛地起身，把手里的iPad摔到茶几上，声音都带着冰碴子。
　　“我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条有身条，还不至于在你身上绑死了。”
　　面对着突然转性的曹女士，解凡张着嘴，想说点什么，确是一丁点儿声音都发不出了。
　　有点晕，砸在脑袋上的，不是冰碴子，是冰雹。他感觉得到曹女士对他诸多不满，也料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人能瞬间就能撕破脸皮，直捣他的痛处。他没理，是的，没房没车没钱，可不就是没有理吗？
　　“我给你半年时间，我不管你买哪里的房，总之得有，我可没有便宜闺女给你留着，你自己看着办吧。”曹女士甩着肥硕的身体，迈着大步，走进了卧室，哐的一声，摔上了门。
　　这一摔，把解凡所剩无几的尊严摔了个粉碎。

　　是夜，解凡在租住小区楼下，蹭了好几圈，看到窗户上透出来的灯光，知道庄妤已经回到家了，他不敢上楼。他藏不住心思。肯定会被庄妤一眼看穿。
　　-明天你要嫁给我~
　　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解凡深呼了一口气，接了。
　　“解凡，你是跟我赌气呢吗？”听筒那边似乎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小妤，我接到公司电话，得回去加个班，同事五一都回家了，我在这儿，得去。”他撒谎了。剧烈的心跳，好像马上就要炸开一样。
　　“你别装了，我妈给我打电话了，你现在要么回家咱俩谈，要么就收拾东西走人。”庄妤摔了电话，解凡泄气般蹲在地上，像只斗败的火鸡。
　　“你是不是觉得我妈跟你说的这些话是我安排的？”庄妤双手抱臂，原本靠着床头的后背突然直了起来，声音都有点发抖。
　　“小妤，我没有，我理解你妈的想法，谁不希望闺女好呢，怪我没本事。”解凡坐在床尾，扣着手指头，也不敢看她。
　　“我告诉你，我跟你这么多年，没指着大富大贵，我没看不起你过，可你总是这副死样子，你让我都没底气去跟我妈抗争。”她声音拔高了几度，掀开了被子，站在床上。老旧的席梦思床忽的嘎吱一声。
　　“你别摔了，这床不稳。”解凡下意识的去扶，手还没到位，就听哐啷一声巨响，床榻了。庄妤一歪，就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啊！”庄妤捂着左胳膊，尖叫了一声。
　　“小妤！”解凡跪在地板上，搂着脸瞬间煞白的庄妤，查看她的伤势。
　　“别动。我疼，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叫救护车！”
　　“喂，120吗，我，我老婆摔了您快点来，”解凡慌得一批，对着电话一通喊，“对对朝阳，新城小区4号楼2单元601。”

　　“你回去吧，我照顾我闺女。”曹女士坐在病床前，冲着病房门口办完住院手续的解凡说。
　　转过脸来对着胳膊上打着石膏的庄妤狠狠的剜了一眼，咬着牙切切道：“你回家住，好好地北京大妞，租什么房。”
　　庄妤灰着脸，也不看解凡，也不说话。
　　“小妤，你先休息，别生我气，我，我一会得回去加班，晚上我再来。”加班是真，夜里医院忙活完一切手续，安顿好之后，已经凌晨四点半，工作群有人艾特了他，正在美国出差的老板给他派了急活，让他尽快完成。
　　“别来了，还不够惹我闺女生气呢。”
　　“妈，我俩的事，我俩自己解决，别掺和了行吗？”庄妤说完，闭上了眼，蒙上被不在吭气。
　　“那，你有需要给我打电话，我随时过来，就麻烦阿姨，辛苦阿姨了。”解凡确确实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事实上从曹女士出现开始，他总觉得自己欠庄妤的，欠所有人的，于是对庄妤加倍的好，但昨天被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之后，他觉得，再好，也比不上一套房子来的实在。

　　走出医院，用手机查了查路线，就去赶第一班车去公司。

　　梁经理：之前拟的合同甲方有异议，细节还需要修改，工作量也不多，两天足够了。就联系这个瞿经理，电话138xxxxxxx。
　　隔了几分钟又发来一条。
　　梁经理：这个瞿人不错，好说话。

　　解凡在公交车上又收到了部门经理的微信看到人不错三个字，有点安心。
　　加班没什么，习惯了。
　　他长相不出挑，身材不够好，人也太老实，好在工作能力在线，勤勤恳恳，但是，不会溜须拍马，所以参加工作第一年被呼来喝去跑前跑后，第二年才开始独立处理真正的“业务”。
　　整理好相关的资料，想都没想就拨通了对方的电话，良久，电话才接通，对面传来一声慵懒低沉的男声。“嗯……”
　　“您好，我是解凡，是骄阳的。这次的合同……”解凡恍然意识到对方可能还在休息，毕竟现在7点才过，又是长假期间，但由于一夜没睡时间上概念已经模糊了，心里不由得开始发憷，忙着道歉“那个，不好意思瞿经理，打扰您休息了，实在抱歉，我稍后再联系您吧。”
　　“……”瞿守昨晚在KTV跟朋友嗨到四点才散伙儿回家，洗漱完毕刚躺下没多久就被这通电话吵醒了，昨晚上就憋在心里的火瞬间就被浇了一桶油，大有燎原之势。
　　“你tm是不是有病啊？啊？”火苗顺着电话线就窜到了解凡耳朵里，烧的他本来就绷紧的一根弦“嘭”的一下就断了。
　　嘟嘟嘟……被挂断了
　　人不错，不错，错……
　　这就算得罪了金主了……工作大概要保不住了。
　　他真是干嘛嘛不成，自毁第一名。
　　这二十四小时……各种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