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情书》小粥皮蛋

2、第 2 章

　　02.

　　「切原君，自你进入立海大后，遭遇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采访的地点最终选在了图书馆的走廊休息区。时值暑假，巨大的玻璃外是西斜的晚照，馆内冷冷清清，只有他们两个。切原赤也攒了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想知道她的近况，想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断了联系。他一如既往对采访兴趣不大，几次三番想开口问她，却都被杜山南轻描淡写挡了回来。

　　“切原君，那我就按照访谈大纲开始提问了。”

　　“杜山学姐，我——”

　　“如果可以的话，先配合我做采访吧，有什么事可以之后再说。”

　　还是令他陌生的语气。切原赤也是个粗神经，但即使神经大条如他，他也感受到杜山南并不想跟他叙旧。可是他也感到奇怪，他易燃易爆，却总能被杜山南平平淡淡的三言两语轻易安抚。如今又是这样，明明她在抗拒他，可他却无法继续固执己见。

　　“好……”

　　杜山南对他客气地笑了笑，唇边一弯浅浅的酒窝，澄澈的眼里悠悠漾开一圈柔和的光泽。切原呼吸微滞，那股躁动不安的情绪像一头收起利爪蜷起身子的小兽，乖乖缩回牢笼，任人抚弄。杜山南低头翻了翻题本，清了下嗓子，语气温和开始提问：

　　“那我开始了。第一个问题。我们都知道切原君是国中时期进入立海大的，至今已经六年了。这六年来，切原君遭遇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最大的困难……

　　因她提问，切原难得静下心认真思考一个来自采访的问题。他脑海里掠过很多片段，有初入立海大向前辈挑战落得惨败，有球技成长陷入瓶颈后整夜整夜的辗转反侧。可他看着眼前的杜山南，那些琐碎的片段却骤然被另一段突兀的回忆打断，不由自主道：

　　“可能是，国中毕业的英语考试吧。”

　　杜山南正在记录的笔尖一顿，似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答案。这个答案与网球无关，却是她与切原赤也的相识的缘由。

　　杜山南认识切原赤也的契机实际上是受人之托。彼时她刚升入立海大附属高中不久，某天她被同班的真田玄一郎拦住，接着被郑重拜托了一件事：

　　“这么冒昧找你帮忙非常抱歉，但是……只有你能救一救那家伙的英语了。立海大附高对学业成绩的要求很高，那家伙要进入这里，现在的英语水平无论如何都差得太远了，所以，拜托了。”

　　真田弦一郎平时沉默寡言，杜山南虽然与他同班，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交流可能不到十句。不过真田是稳重的人，不是棘手异常的麻烦他也不会开口求人，于是杜山南几乎没有犹豫就一口答应了。她平均成绩不算拔尖，唯独英语好得惊人，单科成绩从未掉出过年级前三。她平时也做一些家教类的兼职工作，虽然对象一般是小学生，但她第一次看到切原赤也的试卷，还是忍不住连连咋舌。

　　“切原君，为什么你英语烂成这样，却非要立志进入立海大附属高中呢？”

　　切原非常排斥跟英语相关的东西，迫于真田的威压，他不得不在这个空降的补习老师面前老老实实分析英语试卷。可这个人真的太气人了，明明打完招呼没几分钟，开口就是挖苦讽刺，一点也不客气。

　　“怎样！不可以吗！”

　　切原受不得激，他从来没真正意识到自己英语成绩不好是个多么严重的问题，于是梗着脖子不服气。杜山南被他这种无知无畏的样子逗笑了：“当然不可以。你的这种英语成绩，就算你网球打得过国家队，立海大附高也不会要你。”

　　切原赤也沉默了，因为他无法反驳。立海大附高即使再怎么重视体育特长，也不会让单科十几分的人入学，更何况切原也有自知之明，虽然他打网球厉害，但也没到打得过国家队的程度。

　　虽然口头上败下阵来，但很长一段时间切原还是很排斥杜山南给他补习英语。可是杜山南非常耐心，她给他总结了那么多规律和词组，可他就是记不住，同一道题反反复复犯错。然而最终杜山南的耐心还是告罄了。在某天他又在同一道题跌倒N+1次之后，杜山南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沉冷地盯着他，令切原赤也毛骨悚然。

　　“怎、怎么了？”

　　切原赤也直觉她要发脾气，或是起身去找真田告状，可是等了很久很久，杜山南却是替他合起书本，站了起来。

　　“走吧，去网球场。”

　　“哎？”

　　“去教我打网球。”

　　“哎？？”

　　切原赤也没跟上她的思路，杜山南也懒得多作解释，径直收拾好背包先走一步。她去了网球场，借了新手用的球拍，然后面向仍是一脸茫然的切原赤也，对他道：“我教切原君英语，那么切原君就来教我网球。”

　　切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一想到不仅不学英语，还能多点时间打网球，差点高兴得蹦起来。于是他当即取出球拍开始滔滔不绝给她讲解，从握拍姿势到基础规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杜山南理论知识理解到位，一旦上手就各种瞎咋呼，切原示范了若干次正确的挥拍姿势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偏差，同样的错误一犯再犯，以至于让切原赤也生平第一次对网球这个东西产生了怀疑，泄气似地扔了拍子歪倒在一边。

　　“我说，你是故意的吧？挥个拍而已，就这么难吗？”

　　杜山南不以为意：“谁知道呢，反正我知道我体育不差，羽毛球篮球排球基本上一学就会。应该是你教得有问题吧。”

　　切原生气了：“我教的哪里有问题？！明明是你不认真吧！”

　　“所以呢？切原君体会到我的心情了么？”

　　杜山南拿指尖顶着球拍，她的平衡掌握得很好，对球拍一点没有生疏的感觉。她似笑非笑地盯着切原赤也，地上的男生瞪大了眼睛，好半天说不出话。

　　那时日暮已晚，一群候鸟的羽翼染着晚霞瑰丽的余晖自女生的背后划过，一派天高地远的开阔景象。她向他走来，将手里的球拍递给他，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切原迎着夕照在她眼中看到了笑意，接着听她轻笑道：

　　“希望以后切原君多体谅体谅我，对待切原君，我真的尽心了。”

　　自那天起，切原赤也就再也没有找过杜山南麻烦。他会认认真真背那些在他眼里长得差不多的词组，慢慢就觉得英语不那么可怕了。

　　就这样充实却艰辛地复习了三个月，切原在最后的考试中险险飘过立海大附高划定的分数线。切原至今还记得他当时在考场紧张得额头冒汗，可那些狰狞的题目却在那一天不再那么张牙舞爪，令他感到些许安心。最难忘的是出成绩的时候。在拿到成绩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来不及自己跳起来先欢呼一下，而是一口气翻过围墙奔向高中部，兴奋地将杜山南从自习室里拉出来。切原赤也到今天还记得她那时的表情。双眼如星辰般璀璨，那句平淡无奇的祝贺，却令他在那一刻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