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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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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不是有家庭破裂潜在危机的孩子了。
但是一个问题的解决总伴随着另一个问题的到来。
半死不活爬起来的早上，迎接第一缕阳光之前，我先迎来了系统的又一个任务。
【日常任务：体育课的引体向上（0/5）】
【限时：24小时】
【失败惩罚：一天内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10次】
【成功奖励：宿主父亲的毛发增长10%】
我有十万个为什么，排第一的是我爸爸到底做错了什么。
还有这个惩罚，先不说生命健康了，危害心理健康不算吗？
……
今天的体育课在下午，因为惦记着这件事，我整个上午都没好好听课。
一想到下午的体能测试，我感觉连谕吉精心准备的便当都没有那么香了。
可不能剩饭啊。
我强撑着对自己说。
谕吉每天都要偷偷检查我和幸来姐的便当盒，要是我们没空盒，它会沮丧的。
毕竟谕吉是会因为陶醉于自己卓越的煮夫技能而“呼呼呼”得意到笑出来的猫猫。
再怎么不想面对，体育课还是到了。
我形容枯槁地跟着大部队迈向了操场。
我们班的体育老师是堀木老师。没错还是他。
堀木老师捏着手上的名册对我们交代：“今天测试引体向上，男生及格线10次，女生5次。”
同学们纷纷发出了丧气的声音，但老师并没有松口降低标准。
我感觉自己像个没有意识的灰白幽灵，从头到尾都是飘着走的。
坐在操场上的同学中，我憔悴得宛如一片随时能被风刮跑的叶子。但即使这么无助了，命运的大钟还是在我耳边敲响。
好大一声。
堀木老师：“下一个，福泽。”
我：“……”
在众人的瞩目下，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以3秒一迈腿的速度走到了那根单杠下，缓缓抬起头。
然后我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声。
沉重的模样让堀木老师脸颊抽搐。
“福泽，不要想着逃避，一口气就过去了。”
我确信我理解的“一口气就过去了”和老师说的不是一个意思。
……
引体向上，是一种依靠自身力量克服自身体重向上做功的垂吊练习。
系统今天给我科普过。
这种运动考察上肢力量，运动过程中需要用到背部骨骼肌和上肢骨骼肌，作为多关节复合运动，是所有发展背部骨骼肌肌力和肌耐力的练习方式中参与肌肉最多、运动模式最复杂、发展背部骨骼肌的肌力和肌耐力最有效的练习方式。
好，上面说的都可以忘掉，只要记住引体向上是一个需要你上去又下来的运动就够了。
我面如死灰地站在单杠下，堀木老师则开始声如洪钟地对我念口诀。
“掌心向前握住单杠！提气向上呼气向下！绷紧背部肌肉！”
我闭着眼手臂伸直了奋力往前一挥。
抡了一圈寂寞。
在一片死寂中，我看向堀木老师。
堀木老师：“……你蹦一蹦。”
我：“哦。”
我慢慢蹲下来蓄力，奋力跃起，总算是够到了那根铁棒子。
我松了口气。
堀木老师：“只是离地10厘米不要露出这副历尽千辛的表情。”
我与他对视，他看着我的眼神十分恨铁不成钢，“……行了，开始吧。”说完吹了声哨子。
我吊在单杠上抬头望了会儿蓝蓝的天，终于还是慢慢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儿去缩紧后背，手臂拼命使力——
我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上蹭，就像从地平线升起的太阳一样，缓慢地超过了单杠的水平线，一直到我的下巴也终于越过那里。
下一秒，浑身卸力的我猛地掉了下去，整个人瞬间恢复了之前干吊着的姿态，虚脱得宛如一块破抹布在风中无助地乱飞。
我的系统在这时开始跳出来哔哔叭叭，用金色的二号艺术字在我眼前弹来弹去：
【每日任务：在今天的体育课上完成引体向上（1/5次）】
然后所有人就看着我像个吊死鬼一样脸色苍白地在风中飘荡一下，又缓慢咬牙，整个人往上方使劲，直到下巴过线，又猛地掉下去。
接下来就是重复【吊着→使劲→上————→掉下来】的过程。
如果我能稍微看一下回放，就能看到所有人，包括此刻在操场上活动的其他班级的老师和同学，所有人，都在沉默地看着我，随着我的动作吸吸吸吸吸气——泄。
整齐的起起起落画面魔幻。
而我，我那象征着太阳的脑袋，在经历了第5次陨落之后，终于结束了这个煎熬的过程。
我踩稳了踏实的土地。
然后抬头挺胸地，带着软得跟面条一样的手，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整个操场，唯有风吹过的声音。
……
不知道是不是见识过了我的艰难，后面的同学都表现得挺好。
体育课结束解散的时候，堀木老师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息着连摇了几下头，背影萧瑟地走了。
后来我从其他老师那里听来，他说他从教20年，我让他头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职业选择。
……
放学的时候我在教室里死机了20分钟才把回家的力气攒足。
无奈天公不作美，在我拖着残损的身躯将回家的征程进行到半的时候，一声炸雷过后，倾盆大雨猝不及防地浇了下来，我被淋了个恍惚。
就在我站在雨里望老天的时候，突然感到手臂被扯住，有个人拉着我急急地跑了起来。
雨水模糊了我的眼睛让我一时有些难以视物，只能顺势被带着跑，一直跑到一个可以遮雨的屋檐下。
水滴用光在我的瞳仁前拼凑出万花筒一样的景象，周遭事物有瞬间的绚丽扭曲，被我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后破坏掉。
我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她清冷妍丽的面容即使在这般有些狼狈的境况下也不受影响。
“……啊，是你。”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对我微微颔首，花瓣一样的唇轻轻抿了一下。
“我记得你的，古见同学你好。”
我注意到，在我叫出她后，沉静的黑色眼眸中快速地染上了一层亮色。
是开心的样子。
“谢谢你拉我一把。”
她摇了摇头，翻找出手帕想递给我。
“不用了，我有带，你也赶紧擦擦吧。”
我俩便开始各种处理起被打湿的衣服和头发。
古见同学的名字叫硝子，虽然她在入读私立伊旦高中的当天就已经因为比别人高了好几个Level的颜值水平而扬名全校，并进一步扬名东京无聊高中生朋友圈，但我与这位高岭之花的相识简单说来还是始于一场英雄救美。
——我俩都扮演英雄。
说来起因有些俗套，在东京都这种地方，出行高峰期的电车上很容易发生对女性不友好的事件。
当事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和一个还穿着国中制服的少女。
发生了什么不想多言，反正当时的情况是古见同学先一步挤过去扣住了那个中年男人的手，我后一步掏出了谕吉给我备在书包里的针。
我们家谕吉也不知道从那里学来的观念，认为高中女生的书包里必须装备有针线来着。
当时那个中年男人的惨叫把挡在小女孩前面的古见同学的刘海都吓飞了。
然后就是移交站警等等一系列展开，总之最后是古见同学在分别前先拉住的我，然后举起了一本笔记本。
上面写着【谢谢你，我叫古见硝子。】
没错。
笔谈。
后来知道这位古见同学十分不善于与人交流，所以日常生活中很少开口说话，习惯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
简单来说就是有交流障碍症。
你问我奇不奇怪？
我怎么知道？
冷面美人红着耳朵对你自我介绍的时候谁还有闲心去思考那个？
反正我没有。
……
雨一直没有停，我和古见同学也并没有交谈，两人都望着雨雾默默无言。
天色没有半点要放晴的意思，顺着屋檐倾落下来的水散在腿边，溅起细小的水珠。
我把古见同学往我这边拉了点，碰到她时她像只猫一样忽地一惊，但看到我往里退的示意后又很快努力放松了下来。
我注意到她葱白的指尖微微颤抖。
“古见同学，麻烦你帮我拿一下书包。”
我将书包塞给她，然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扒下自己的制服外套罩在头上冲进了雨里。
古见同学在后面怎么伸着手一脸惶恐我自然也没看到，反正等我冲回来时她一见到我就差点跳起来，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
我把怀里的伞和加热过的牛奶塞给她。
“幸好便利店里的伞还没有卖完，喝点热的暖暖身子早点回家吧。”
我换个方向拧了拧被浸湿的西装外套，吸了水后它重了不少。
“还是挺冷的吧，古见同学你都打颤了，小心感冒。”
虽然我是个运动废柴，但不知道为何，我确实很少生病。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感觉古见同学感冒的可能性比我大很多。
顺带一提，外套湿了其实也没关系，因为我今天还记得在里面穿上了制服配套的毛衣背心。
外套拧得差不多了，我把它展开甩了甩，技术不精地给自己上了一脸水。
正无语着，就感觉到衣角被扯了扯。
我回过头，正对上古见同学红扑扑的脸。她将那盒牛奶紧紧地握在胸前，垂着眼睫，嗫嚅着，好久才从嘴唇里小声吐露出几个音节来：
“谢……谢谢你……”
我微怔了两秒，随后应道：“小事，不必客气。”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听到她的声音。
很好听。
……
我一打开家门就迎来了劈头盖脸的毛巾，谕吉急匆匆地搓着我湿漉漉的头发，然后把我推向浴室，里面已经放好了热水。
我洗完热水澡出来时谕吉已经在用吹风筒吹我的书包了，其他淋湿的衣物也已经进了洗衣机。
我不得不再次感叹它的行动力之强。
谕吉看到我出来，指了指桌上的手机。
我拿过来一看，有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不久前刚刚分开的古见同学，当时她在分别之前顶着红到快熟透的脸问我要了地址。
此时发来的邮件内容写着：
【你喜欢吃曲奇吗？】
【我希望能做点什么，向你道谢。】
【若是冒犯了，我感到很抱歉。】
透过字符，我似乎能看到古见同学那张清新冷冷的脸，是怎样带着踌躇的表情小心地写下这几句话的。
然后我面不改色地在手机键盘上把手指按出了残影。
【不冒犯，说实话古见同学不必那么客气，不过你要是愿意送我曲奇的话，我会心怀感激用心品尝。】
以上，这么回过去了。
我还面无表情地沉浸在被超级大美人垂青的狂喜中时，沉寂了大半天的系统慢悠悠地从视线下方飘上来：
【每日任务：在今天的体育课上完成引体向上（5/5次）】
【已完成，奖励已发放】
……是它先动的手，是它逼我在粉红色的回忆中不得不回想起今天的灾难。
经过我旁边的谕吉似乎感受到的我的情绪瞬间大幅度跌落，不解地歪了下脑袋，扇扇耳朵，伸出爪爪测了测我的头温。
黑色字体抖了两下，仿佛校长在大会上准备教育人之前清两下嗓子，透出一股子嘚瑟，然后慢慢转换下一行字。
【有志者，事竟成。】
【只要努力，体质可以逐渐加强，成为运动达人指日可待。】
【运动之神平等地眷顾每一个虔诚子民。】
它有没有被自己感动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敢动。
我心想，这么能耐，你是上过天吗？
结果系统居然回了我。
【滑翔伞等空中运动尚未解锁，可申请加入训练套餐。】
别，别。
不了，不了。
老福家三代都晕高。
真的。
……
原本以为这一天终于可以落幕，不曾想我在睡前又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非洲是我爸爸的快乐老家，他在草原上可以尽情地旋转跳跃闭着眼，白昼黑夜不停歇。
但我，是要停歇的。
所以我黑着脸按下了接听键，准备让他知道青少年的健康成长离不开稳定的周围环境。
结果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我父亲连哭带嚎地压根让人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只知道他似乎情绪很混乱。
最终还是我的英雄母亲接过了电话，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镇压了我凌乱的父亲，随后一如既往地淡定地告诉了我一件事。
爸爸变成了个爆炸头。
我聪明的小脑袋瓜一下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不以为然，并说：这不是很好吗，爸爸不用再为发量问题操心了，一下解决了中年的一大危机。
结果我的母亲又淡定继续道：嗯，确实，但好像不止发量不用操心了，别的也不用操心了。
我：？
随后我在line上收到了母亲发来的照片。
那照片上，一个五官十分熟悉的野人哭得很伤心。
我把手机黑屏，平复了10秒后，再亮起看了过去。
是，那个头毛鼻毛手毛胸毛都蓬勃旺盛的人，应该是我连续尽孝了几次的老父亲。
于是我往回翻了翻系统任务，确定了。
这次写的不是“头发”。
是“毛发”。
我：“……”
不用问，要是有那天，跟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