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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毒害 ...

  •   德翊宫中元闹鬼,一红衣女鬼缠着当今陛下索要中宫之位不成,反诅咒即将迎娶王后的陛上会有克生妻之命。

      宫内宫外闹得沸沸扬扬。

      “我听小德子说,那晚巧得很,那女鬼先是假意勾引上面那位,后来露出真面目,着实吓人!”

      “明茵昨晚回来,是被别人背回来的。”

      “廖公公和那些侍卫至今也没转醒,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女鬼勾走了魂。”

      管事公公尖着嗓子吼着这群乱嚼舌根子的下贱奴婢,赶着她们继续做事。

      黄冕第二日要求彻查此事之后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吃、喝、上早朝、批奏折。

      但是他当晚又遇见了那红衣女鬼。

      他瞧了女鬼很久,移开目光之后,心里存着的那点弯弯绕绕的心思便什么也没了。

      那女鬼虽吓人,却不伤他,只是喜欢贴缠着他,说些缠绵悱恻的情话。

      本就打不过那女鬼的皇帝只好把那带着阴凉的情话当睡前故事听。

      宫内眼线众多,红衣女鬼中元之后夜夜于龙榻上缠着当今天子的消息立马传遍了整个都城。

      人鬼殊途,这……好好的天子怎么招了个这样吓人的风流厉鬼?

      黄冕最近被那女鬼闹得觉都睡得不甚安稳,睁眼闭眼全是那张惨不忍睹的烂脸。

      他本打算今日躲在御书房,睡个安稳觉。

      可刚过亥时一刻,那女鬼又跟来了,只不过不像梅林那日一般直接飘进来,而是像个浪荡公子敲着书案旁的方窗。

      那敲窗的执着劲,像极了坊间话本子里不停敲着窗,等着心仪的女子亲自为他打开的小生。

      “黄冕,是我!我来找你了。”

      这女鬼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总爱大不敬地直呼他的名讳。

      黄冕揉着太阳穴走到窗前,他打开了窗子,垂眸看着今日仍然矮他一截的女鬼,轻嗤了一声。

      女鬼虽矮却像个不良少年,利落翻了进来。

      “你今日怎么不回寝宫?害我一阵好等。”

      黄冕眯着眼瞧着坐在他龙椅上的女鬼,踢了踢她沾着泥的脚:“把你脚上的泥遮一遮吧。”

      女鬼扭头瞅他,脸上的腐肉跟着掉了一块,凑巧掉在了黄冕刚批好的奏折上。

      黄冕面目一抽,背过脸不再看她。

      “你这是作甚?嫌弃我?”女鬼哀戚戚地捡起那坨腐肉,往脸上粘。

      黄冕端起桌边的茶,直接语带嫌弃道:“你个鬼就别往灯下坐了,也不怕吓着朕。”

      女鬼直视着他,若是她有眼睛,黄冕估计这会儿应该瞪得挺大。

      女鬼把脸上那块刚粘上去的腐肉又拽了下来,塞进了黄冕的茶具里,还帮他晃了晃。

      黄冕:“你……”
      他想泼鬼。

      女鬼突然大声奸笑,像个强抢民女的孟浪登徒子。
      “你什么你!你跑不掉的,从了我吧!”

      “要不然你们家这辈子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黄冕半垂眼睑看着离他半步远的女鬼:“……”

      女鬼说完笑嘻嘻地转移了阵地,窝在了榻上。

      “你何时走?”黄冕走到书架前挑了本杂记,走到榻前问道。

      “这么想赶我走?帝王果真无情!”

      “女孩子家要早睡早起,身体好一些,才能找到好夫家。”黄冕随手翻开杂记,大致扫了眼,又给合上了。

      “……”女鬼咂摸着嘴里的药味,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这女鬼今日是有事相告?”

      “哼,我这女鬼?我应该是你的小宝贝!”女鬼往前滚了一圈,像个撒泼耍赖的幼童。

      “你顶着这张血肉模糊的脸,谁敢叫你小宝贝?”

      “别蹭到朕的榻上。”

      “你过分,竟然这样欺负我一弱质女鬼!”女鬼一个翻身,从榻上站起来,向黄冕招手。

      黄冕拿着本书,往前走了走。

      女鬼当即起身附在他耳边,先是笑了一声,接着低声道:“我的好陛下,后日听戏,您可要当心些。”

      听她说完,受不了的黄冕就卷起书卷捅开她,跟她隔开一段距离。

      黄冕手下动作不停,把书一扔,抬手拎着女鬼的衣领,把她往窗边推搡。

      女鬼吱哇乱叫:“松开!松开!我一介弱女鬼,是万不会从了你的!”

      “不回寝宫就是想让你与朕都各自歇一天,你倒是罕见得勤快!”

      女鬼不乐意了,在他手底下使劲扭,想挽回点颜面。

      “你别碰我,你这个登徒子!”

      黄冕本已松开她,被她这前后呼应的话惹得心累,上前了一步道:“你还演上瘾了?”

      “这是我从别的鬼那新看的话本子,说与你听一听。”

      “你个宫里长大的皇帝是不是从没听过?”

      “有不有趣?”

      黄冕无奈,不想与她继续僵持下去,又走进几步,学着女鬼附在她耳边,温声道:“你回去告诉你那鬼哥哥,他不来见朕,朕日后也会找他算这笔账!”

      女鬼爬出窗外之后,转头瞧了一眼对她挑眉的俊朗少年,咕咕囔囔地走了。

      黄冕听见那句话,揉着太阳穴笑了。

      撒气?
      朕哪里敢对你撒气……失心疯了吗?

      “陛下,奴……婢告退。”

      刚被女鬼闹完的黄冕唤宫女端走桌案上的茶,端着茶杯的小宫女明茵要吓死了,她手抖着,腿抖着一寸寸往外挪。

      “怎么了?这怎么端杯茶抖成这个样子?”

      明茵哭丧着一张脸,带着哭腔颤抖道:“明玥姐姐,这茶是……是那女……女鬼喝过的,这里面还还还还有……块块腐肉。”

      把这句话说完整把她累得够呛,眼泪跟着糊满了明茵一整张白嫩的小脸。

      明玥探身看了看不停响的茶具,皱着眉撇开了头。

      “你给我,我替你扔了。”

      明茵打着哭嗝,远远看着明玥把那盏茶浇进了花丛里。

      明玥把茶具递环给她,让她快快送去给坡脚的苏公公。

      第二日一早,明茵肿着双眼往御书房赶,她是伺候陛下茶水的宫女,陛下有一早醒来喝杯浓茶的习惯,她得早早去侯着。

      经过一处地方,她难以置信地瞪大肿痛的双眼。

      昨晚被那盏茶浇过的花丛里面的花草死了大半。

      明茵顶着核桃眼,又想哭了。

      “你抖什么?”

      明茵手里的茶杯差点被她抖出去,她也不敢抬眼,怕惊到陛下,把头埋得更低,声音干哑地结巴道:“惊……惊了圣驾,奴……奴婢知……知错了,奴婢罪该万死!”

      黄冕听得心直突突,他接过直响的茶杯喝了几口,又递给了小宫女,接着坐在床榻上揉了揉山根。

      “这段时日,夜间的浓茶就免了吧。”

      明茵的核桃眼又开始痛,她要是再端送几次昨晚那样的茶水,她的眼睛就要瞎了。

      “是,多谢陛下!”
      她感动地想。
      陛下可真是个好陛下。

      明茵打死也没想到,被允了夜间不用送茶,她酉时端茶出来,还没出御书房就跟那女鬼撞上了,还来了个面对面。

      “嗨,你好呀,小宫女!”女鬼顶着张烂脸靠近她,让她做梦都吓哭的那张嘴巴咧得大开,对着她笑。

      明茵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女鬼吃力地拖着明茵,把她放到阴影处后拍着手叫道:“黄公子,有没有想我呀!”

      明茵昏死前模模糊糊听见她一早才夸过的好陛下跟那女鬼很是熟稔地说了一句。

      “今儿怎么不翻窗?”

      因着明茵的遭遇,皇帝身边的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对着花草也开始神经敏感。

      倒也凑巧,第二日便是进宫的戏班子开唱的第一场,唱得是陛下早前就钦点好的《桃花亭》,也是关于鬼的。

      听戏的大臣,听了宫里的真鬼,又要听这故事里的假鬼。

      挺不是滋味。

      大宥历代皇帝都是个痴情种,到了先帝继任时,更是只有二位皇子,等到元后不幸去了,先帝更是懒得临幸后宫。

      到了新帝黄冕这,别说子嗣,五年了也不见有娶后的念头。

      后宫唯一的潇夫人前几年撑不住也离了世,皇宫内除了黄冕一个皇帝,真没几个叫的出身份的皇家人过来听戏。

      黄冕便请了部分朝中大臣进宫,虽然不和礼节,倒也说得过去。

      陛下想听戏,做臣子的还能不陪着吗?

      “去请了吗?”黄冕百无聊赖地瞅着戏台子上的戏子,手里捏着颗玛瑙葡萄。

      廖隆海去请宋堂至今未归,身边跟着的小太监便俯身回道:“回陛下,说是被家中的妹妹缠住,陛下再耐心等等。”

      “嗯。”黄冕懒懒回了一声,便继续看向不远处的戏台子。

      估计今晚是见不到宋堂了。

      着实……可惜。

      宋堂穿着刚刚御赐的新衣,看着堵着门的妹妹,好笑道:“阿婧,让开。”

      宋晓婧头一歪,当耳旁风。

      “廖公公还在门外等着我,再这样下去,宫中的戏宴要迟了。”

      宋晓婧贴着门,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压着声音道:“他明知道今晚的事,还让廖公公来接你,他分明心怀不轨!”

      宋堂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垂着首,轻声道:“阿婧,他早就答应了。”

      “怎么会!我那日传达给你的话,哥哥怕是忘了。”

      宋堂声音更低,像是自己都不敢听。
      “阿婧,你不信他,总该信我。”

      宋晓婧皱着眉,有些犹豫,她八年前只有十岁,很多事情不能理解。

      她只记得那一日她躲在门后见了许多族人,看着哥哥伏跪在祠堂,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唯一知道的就是跪着的原因,是为了那时的太子而跪着。

      那天父亲震怒,每一位族人都唏嘘不已,之后哥哥便被父亲塞进即将奔赴疆北的军队里。

      哥哥就这样被赶去了疆北,八年再没回来过。

      八年……

      哥哥为当时的太子在疆北呆了足足八年!

      可那太子倒好,安稳坐在他的帝位上,好不逍遥自在。

      宋晓婧往前走了走,轻声问道:“哥哥还愿意回疆北吗?”

      如今,做了帝王的太子,借着娶她的名义把哥哥从疆北招了回来。

      她以为是帝王良心发现,直到她知道……

      当今位高权重的皇帝暗地派人半路刺杀为他镇守边疆八余年的将军!

      逼迫本朝四品武官穿文人朝服上朝!

      让在战争里厮杀且见惯了血的将军顶上夜宿巡逻侍卫的职位!

      这桩桩件件都是在赤裸裸地折辱!!!

      宋堂揽着她,低声道:“我已向他请命,等旨意撤回,我就回疆北。”

      宋晓婧眼睛泛红,憋着嗓子里的呜咽,攥着对方的衣袍。
      “哥哥还放不下那无情之人?”

      宋堂不知作何解释,只是揽着她,轻拍她的背,像幼时因为他从宫里回来晚了,她对着他闹脾气时哄着她一般。

      宋晓婧大声哭了出来,像是要把这八年来的委屈一并哭完。

      宋堂牵着她一哭就黏湿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些微上扬。

      让她在贵妃椅上坐下,宋堂半跪在一旁,看她哭了半天,也只是说了句:“阿婧,别哭了。”

      宋晓婧哭够了,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往外瞅了瞅,又回头跟宋堂挑明:“我今日定不会让你进宫!”

      宋堂抬眸看她半晌,突然挑破:“你这般嫌弃他,为何还要帮他拦着我?”

      “我没有,你别胡说!”她推了推半跪着的宋堂,自己揉着哭的酸痛的眼睛,闭眼继续瞎说,“提他就晦气!”

      这通闹下来,宋堂果真没去成戏宴。

      因为陛下在宴会中被下了毒,口吐鲜血,此时正昏迷不醒。

      没人顾得上他这个被家中妹妹拖着没去成戏宴的将军。

      宫里人仰马翻,流水的御医往养心殿赶,许多戏宴上的大臣都被扣押在了宫里,等候查验。

      门外的廖公公早已不知去向,宋堂在月色下垂着眼,盯着袖袍发呆。

      等周围更静了些,他才从衣袖中取出那张字条。

      翻动间的指尖微颤,即将打开时,宋堂又快速把字条攥在了手里,眉宇跟着皱得更紧。

      宋堂就这样站着,他站在长廊里,在原地与另一个挣扎的自己疯狂撕扯。

      良久,他一点点抚平字条的褶皱,一字一字看过去。

      你果真被阿婧拦下,我吃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毒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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