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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泥塑 ...

  •   如果黄冕此刻知晓在巫蛊娃娃案案审后,宋太尉会因为他在案审时明显偏心眼的行为而生了这么大的气的话,黄冕是绝不会在会审时随着心意放肆的。

      柯尹笙那条线在现场没发挥出来该有的作用,虽说后续做新案件也可以串联长安如今最大的两个案子,但差点意思,以新案件呈出的结果容易割裂了所有人的情绪和慌乱。

      柯尹笙依然能用的话,那么在他卧病在家的那封来自府外的“假”字书信……宋堂想到这,便皱起了眉。

      背后的幕后主使似是不止一波人,随着那封书信沉浸了湖底,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与姜凡清交往过甚的徐家长子。

      只是派出去的人回来复命时说,不知是何缘由,徐姜两人决裂了。

      这一条线索便断了。

      但宋堂总觉得这一次回京开始,他的眼前便蒙着一层雾,看不真切幕后,总有人恰好把所有线索送到他面前,又总有人推着宋家一步步入局,被架在高处。

      “少~爷~”

      踱步离开忆园不久,宋堂便被赶过来的青竹打断了思绪,他微侧首看着有些喘的青竹,与其对视几秒后,他温和道:“明日开始,青竹你与绿竹一起晨练。”

      “……少、少爷!”青竹被吓得立马瞪大了眼睛,抗.议片刻不见少爷收回,他只好认命地回道:“是。”

      “绿竹回来了吗?”
      今早宋府门禁刚解,所有仆从可以照常出门采买或者请假回家看望父母,一早没见着绿竹,如今已过申时,仍没见到绿竹往他身边凑。

      奇了。

      宋堂转身看着已经挂在院墙处的太阳,片刻后又侧身问了句:“找人寻寻,怕是又被人扣在哪处没法回来了。”

      “不用寻。今早是去了静安寺,老爷让他继续跟着您去疆北,他怕来不及便去了那。”

      “静安寺?”
      宋堂眉心轻轻皱了一下,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接着笑道:“我不在这几年,也不知是谁把他养成这副迷信样。”

      “嘿嘿。”青竹跟在宋堂身后,装傻充楞,更腆着脸改了话题,“对了,少爷,您刚出竹园,阿婧小姐就来了竹园,说是有事情要亲自告诉您。”

      宋堂点了点头,刚迈进院子,就听见廊下传出一声惊呼。

      “踩!还踩!”
      “踩坏了这些小灯笼,本姑娘要你们好看!”

      走近几步后宋堂便抱臂倚靠着廊柱,他并未出声,饶有兴趣地看着。

      “嘿,小阿枝你又偷懒你!这长廊比你来宋府还要早,你给我小心点!”
      “停停停!人小脚大你,站一边去看着!我来!”
      “你们放心,干得好了,我哥肯定会奖励咱们的!”

      叽叽喳喳的女声似是午后的百灵鸟,清脆悦耳,灵动的元气把人心底那点委屈通通赶走。

      “阿婧。”
      见着宋晓婧被吓到一个激灵,宋堂笑出了声,他换了个姿势,把眯着眼看他的宋晓婧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笑着逗道:“这话我怎么不记得?”

      “……这长廊我们一直扫的,好吗?”宋晓婧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亏,她眨了眨眼,头顶的珠钗流苏跟着晃了晃,“你不记得,没关系。我可帮你记着呢,欠了咱们近十年的工钱。”

      宋晓婧眉梢微挑,环顾周围的人一圈后,接着乐到笑眯了眼:“咱们的力气可不能白使,明就让阿野去青竹那领咱们的工钱!”

      “真的吗?小姐?”
      “小姐惯会唬人,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小阿枝!你又拆我台!阿野你把他的嘴堵上!”
      “这次不一样,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对吧,哥?”

      两院的长廊确是沐园的人一直在打扫和照顾,听着周遭的一众高兴吆喝声,竹园的青竹明明肉疼的脸都扭曲了,可依然没反驳。

      看够热闹的宋堂轻笑一声,扭头对着青竹吩咐:“明日再苦着脸也行,阿婧找你麻烦我可管不了。”

      对于有点眼色和手段的仆从最怕的主子不是宋太尉那种不仅傲娇脾气还暴躁的,也不是宋堂这种满脸春风笑着的,而是宋晓婧这种,听不懂劝不动,还反要求你内外必须一致的。

      没有人可以在宋晓婧面前没有表情,所以对于宋堂的劝告,青竹当即收拾好表情,最后实在熬不住低下了头,想着眼不见心不烦。

      这会儿愈渐热闹的竹园被站在中心的宋晓婧打断了。

      “你们先清理。哥,你来……你过来呀!”宋晓婧的衣摆被卷起抓在手心里,里面兜着许多红萼苘麻,有些花瓣周遭已经腐烂变蔫,花色浸染了衣摆,在黄色中晕开点点嫣红。

      “就你会做好人……帮你那花捡起来。”宋晓婧耷着眼皮,下巴轻轻点了点兜里漏在宋堂身前的几个红萼苘麻,没等人反驳,她便扭头往主院走去,“不许反驳我,就是你的花!”

      跟在妹妹身后的宋堂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把花拢在手心,嫣红的花瓣近乎把手掌里那道肉疤给遮住,停下瞧了掌心片刻后,他给阿野使了个眼色。

      仅管他把宋晓婧带大,但这几年少女的心思如何,宋堂承认他如今只能猜透一半,稍有不慎,另一半的变数就会很大。
      “阿婧想给我什么?”

      阿野的目光从廊下移到主院前的那抹嫩黄色的身影,他咽了咽口水,双手相对握拳,然后大拇指相对,弯曲了两下,接着双手平展开。

      看清手势后,宋堂的神色有些抗拒,但下一秒,他扶着额角,带了些宠溺意味的笑挂在了脸上。

      “什么情况?小姐不是得了圣旨可以自由择婿吗?这个节骨眼上,哪家胆子这么大敢把聘书递来府上?”青竹皱着眉,在宋堂身后念叨了一句。

      “……今日怕是不行。”直到日光泛出橙色,宋堂才似是喃喃自语给出了一句,他转身往院外走去,顺便吩咐青竹:“你去哄哄阿婧,我出去一趟,顺道把绿竹带回来。”

      “少爷!”这样的苦差事,青竹又怕又无措,他不满地喊了句。

      闲在家里这些天,宋堂许久未一个人出太尉府了,上次还是与李默一起吃酒闲聊。

      太阳西垂,橙金色的光铺满了整个长安城,与嘈杂的鼎沸人声一起响动的是碾过砖石的车轮声。

      一袭白衣金冠的宋堂站在街口,他看了许久,才慢半拍的意识到,今天是长安城半月一次的夜市,没有宵禁。

      难怪绿竹会今日去静安寺,也难怪阿婧闲在家里没事可做。

      没走几步,眼前便染上了些乌色,叫卖声仍然熟悉,前迈的脚步越来越慢。

      渐渐成型的长安城城内夜市与记忆中逐渐重合,一切都没变,一切还是如八年前一般,那时候他已做伴读许久,时常一个人匆匆忙忙地逛夜市。

      转过一个又一个街口,直到手里满满当当全是吃食和新奇玩意,他才会更加匆忙地赶着门禁进宫。

      有时会被拖着留宿霖穆宫,有时能凑巧脱身留下东西便出宫,然后再匆忙穿行夜市,赶着阿婧睡前递给她一个糖人。

      那是最忙的一个晚上,也是最多负担的一个晚上,两位祖宗总有一个会不满意地闹他,宋堂得耐着性子哄上好些天才行。

      如今看着夜市,宋堂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他以前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未认真看过夜市的每一处,如今倒是一一瞧清了。

      糖人摊的老人家已经不在,摊位里站着的是个青年男人,但与老人有几分相似,而他左手边是夜市里最出名的泥塑摊,他隔长长的队列探身看了一眼,摊主仍是那个总笑眯眯的奶奶,只是手里的活慢了些。

      这条街还是新奇玩意居多,宋堂仿若游街巡查,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看去,明明满眼兴趣,站在街角时却两手空空。
      其中让宋小将军巡查最久的一个摊子是在街拐角,熟悉的一地铜钱,熟悉的套路以及熟悉的少女。

      刚准备上前的宋堂突然顿在原地,他皱着眉看着女孩沾染着些微泥土的绣鞋,这几日长安无雨,能把鞋底沾上软泥的除了宫外的和三湖垂钓,便只有静安寺。

      而一日便可来回的只有静安寺。

      夜市人多繁杂,尾随少女是件极其容易的事,宋堂跟着她把夜市重新仔仔细细逛了遍,最终亲眼看着那姑娘从宫中暗门进了宫。

      把手中的东西揣进衣兜里,宋堂凭着记忆绕开宫中守卫,几个躲闪的功夫再次跟上了女孩。

      “又贪玩!不是说好早早回来吗?这些玩意怎么就买不够?都快放不下了!”

      明茵嘿嘿笑了两声,她挠了挠后脑勺,略带娇羞地解释:“明玥姐姐,那不是没忍住嘛……这次的泥人是姐姐最爱的小猴子和我最想要的金龙哦,加上前几次买的,生肖就差奶狗和白兔了!”

      “……真是败给你了。”明玥伸出食指点了点明茵的额头,颇为无奈地继续问道:“怎么样?可是见……”

      “睡不睡啦!明早还要起床伺候呢。”

      屋里侧的婢女含糊着困意抱怨,借着月光搭话的两个小姐妹顿时彼此对上眼,止住了话音,她们脚步放的更轻,再没有话语声从屋内传出来。

      听墙角听了了半截的宋堂无功而返,低垂的眉眼瞧不出神情,夜间高悬的弯月把端庄沉肃的皇宫染成了一池银色的秋水。

      宫女居住的宫殿着实偏僻,巡逻的值夜守卫刚刚离开,宋堂心里估算着脚程,没走几步便转身追上了巡逻的士兵。

      皇宫比太尉府大太多,其中的暗道和小路数不胜数,他回长安的时间不长,如今又违禁私自入宫,难免容易出纰漏,先见之明是先找到熟悉的路,若他没记错的话,下一次巡查的宫殿应是霖穆宫。

      霖穆宫的宫门此时正开着,应是值班宫女和宦官为巡逻士兵留的,当注意到殿内没有灯时,更是证实了宋堂的猜测,他绕开值班的宦官,又敲晕了廊下守夜的婢女和守卫才独自一人走到秋千旁俯首站着。

      月光在地面印出秋千的轮廓,一动也不动,似是在与宋堂对峙,又似是沉默地等着。

      衣摆的云纹轻晃着擦过秋千的倒影,哪知年久未修缮的秋千瞬间嘎吱嘎吱发出声响,仿若承受不住的叫苦呻吟。

      宋堂整个人顿时一僵 ,接着立即起身扶住嘎吱作响的秋千,仅管周遭的人已经被他敲昏,但他还是不放心的四处望了望。

      近几日不愿歇下的秋蝉此时也静了声,可是缠绵的秋风却作起了怪,宋堂衣摆的云纹再次迎着月光轻擦过秋千的倒影。

      心虚总使人变得不太一样,下意识的条件反射让宋堂再次弯下了腰,可因为幅度过大,揣在胸前的泥塑人突然啪叽掉了出来。

      被自己的蠢气笑的宋堂捡起泥塑,拿在手里转了转。

      垂首看了半天,宋堂仍觉得今晚过于冷清,若再不给出些动静,他怕周遭会只剩下他胸腔里的震鸣声。

      提步走到了廊下时,他的眸光里闪着些挣扎和犹豫,屈起的食指犹豫再三还是轻扣上窗沿,却没发出声音。

      下一秒,宋堂半昂起头,眉间漏出些懊恼,接着喉间的凸起滚了又滚,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才把心中的烦杂抹去。

      泥塑被放在窗沿上,软乎乎的黄色奶狗栩栩如生,趴在窗沿可怜巴巴地抬眼望着宋堂。

      不知想到了什么,心口倏地一软,宋堂屈指敲出动静,压在喉间的话滚了出来,又哑又温柔。
      “我明日会进宫,早些睡。”

      身后起了一阵急促的风,宋堂站在廊外没有立即转身,原先焦灼的心突然有了着落点。

      “哪来的燕雀在朕窗边闹?”窗被推的随意急促,黄冕的阴阳怪气却异常清晰,仿若默念许久终于吐出的台词。

      宋堂转了身,微弯腰作揖道:“陛下,是微臣。”

      黄冕眉心跳了几下,他打量着廊下衣衫帽冠均整齐的宋堂,直到凉意侵袭才开了口:“宋小将军不仅私自进宫,眼下被朕抓个正着还挺得意?”

      “微臣并不得意,甘愿受罚。”宋堂仍维持着半俯身的姿势,认错态度很是端正。

      盯着宋堂保持不动的姿势许久后,倚靠着窗沿的黄冕突然打了个哈欠,话语间带了些无力的困乏,听着挺像是抱怨。
      “朕哪敢啊。”

      没等宋堂回话,他耷拉着的右眼便觑向宋堂,等了片刻后才又阴阳怪气起来。
      “怎么今日想起进宫了?难道是宫里有治你病的偏方?”

      “陛下……”
      宋堂原想说陛下息怒,臣愿领罚,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他知道今晚有些唐突,甚至有些行为怪异,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自己的来意,更别说向黄冕解释了。

      在他鬼使神差的跟着明茵买那泥塑时,便知晓此时他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一点没有说服力,反而显得他的话苍白无力且可笑。

      “怎么不说话?找不到理由解释你大半夜来找朕?”黄冕轻嗤了一声,他一脸困意却眼底透着亮盈盈的微光,月色揉碎在他眼睛里,温柔沁了满身。

      宋堂直起身,背着月亮的五官更显深邃,金冠白衣衬得他整个人银白如玉,一双沉稳内敛的眸子直直迎向天子的视线,接着他弯起嘴角,反驳道:“倒也不是。”

      被噎了一下的黄冕匆匆撇开视线,他又拿眼觑着廊下的某人,见宋堂没有排斥的意思后才小心翼翼开了另外的话题:“逛了夜市?”

      “嗯。”

      宋堂应的很快,只不过太简短,又像是拒绝无聊沟通,不愿与他闲扯,黄冕哪肯只说这么几句话就放人走,他直接开始自爆。
      “跟着明茵那丫头进宫绕到霖穆宫来,是那丫头拜托你给我这这么个玩意儿?”

      “……是。”
      明知道黄冕心知肚明,宋堂还是没有犹豫地应下了这个字。

      “脸不红,气不喘……你倒是会唬人。”说到一半,黄冕还是没忍住,笑了,他的声音不似少年时的清澈,但却明朗的把困意驱赶干净。

      “既然知晓不是顺道,还逼我唬人?”宋堂仗着身高腿长,几步走远了些,手扶住秋千时,他略微侧首道:“这病明日才能好,眼下看还得病着,陛下可愿让抱恙的微臣坐着歇上片刻?”

      秋蝉应和着吱吱响动,不远处的秋千跟着风又荡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旁站着故意逗哄他的宋堂。

      那些曾在深夜里被反复压在心底不愿拿出来思念的场景和人,如今蜂拥而至,黄冕的指尖近乎发颤,他头抵着砖石,企图靠着这样压抑的姿势给自己一些喘息的机会。

      但黄冕的眼睛却并未紧闭,余光中的某人映在他眼底,和无数次的梦中虚影重合再重合,让他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但身体的条件反射让他说出了相同的话。
      “允你坐了,明日还会来吗?”

      含糊的低问让宋堂也有些被问住了,垂首的瞬间他便明白了黄冕的意思,心中软软的那一块莫名发酸,理智跟着落了下风。
      “微臣会来。”

      宋堂再次作揖,挺直的脊背明明已经被这声委屈的询问泡得发软,他的声音也更加柔和,但是理智却渐渐回了笼。
      “……陛下。明日早朝之后微臣会进宫述职,李家的案子……”

      氛围刚被这句话打散些,黄冕便伸手关了窗,哐当一声止住了宋堂的话音和一墙之隔的秋音。

      待秋千处的宋堂不再说话,窗子又突然开了一半,黄冕那双眸子半垂着,一眼再未瞧窗外,转眼之间,窗户再次关上。

      哐当声不绝于耳,仿若回音。

      夜色越发深了,树影和秋千的倒影已不甚清晰,缓过神来的宋堂依然半弯着腰。
      “微臣告退。”

      还未转身,窗户里便传来了黄冕有些烦闷又有些恼火的低声允退,几个字被他念得仿若与他结了不知多大的仇一般。

      过了今晚,黄冕平生最恨的得变成他这张嘴,可转头一想,明明应该怪宋堂,是宋堂不知风趣,是宋堂……
      “榆木疙瘩。”

      “叩叩”的敲击声从身侧传来,黄冕当即抬首看向窗边,窗户上印着的人影模糊不清,很难辨认,咫尺的距离让轮廓模糊的人影颤动着交叠,黄色的泥塑奶狗在晃出一道虚影后被藏在身后,一窗之隔的对面顿了几秒,看着又像是在犹豫。

      不愿再吃冒进亏的黄冕向后退了几步,可是交叠的人影再次轻晃想要变得亲密,接着熟悉的暖调人声响在身前。
      “陛下,好梦。”

      窗外的脚步声再次渐远,霖穆宫所有的一切又恢复成了原样,生机活力又沉沉睡去,徒留些恼人的话萦在耳边,自从登帝后,黄冕从未留宿过霖穆宫,一方面怕落人口实被人看轻,另一方面也怕漫长的黑夜更加漫长。

      而今夜尤其难熬。

      拇指轻捻木质的竹签,黄冕面无表情地看着签顶部的黄色奶狗在他眼前打转,一圈又一圈。

      “嗤。”
      他突然冷笑了一声,眸中不见柔色,愈渐黝深的雾再次席卷而来,看着倒是一副被惹怒的模样,无处释放的怒意让他的指尖顺势攀上奶狗肚皮,力气却在摩挲到上面的字时硬生生卸了干净。

      半晌后,黄冕闭上眼,丝丝被哄高兴的情愫由心底冒了出来,这感觉他并不陌生,再次轻触泥塑上的字,确定上面的字出自谁人之手后,黄冕终是心甘情愿地承认今晚他有多开心。

      “宋戒之。”
      朕攀辕扣马果然还是不太行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泥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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