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金陵梦华录》撒拉夫

16、逃出虎穴

　　蝶衣忍不住笑了，“衾寒，刚刚是你被吓得不轻，一路搂着顾少侠的腰在那走着呢。”蝶衣努努嘴，衾寒这才意识到，怎么自己的咸猪手居然伸到了顾长卫的腰上？既然这是互相揩油，那她也没必要装了，大剌剌地冲顾长卫说：“咱两这回可就算平局，自此算清，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这是她们北人一贯的风格，甭管你们前阵子暗地里偷鸡杀狗的结下了多少梁子，说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那可就是既往不咎，以后还可以穿一条裤子，用一个碗吃饭。
　　顾长卫被衾寒这小丫头子一下给逗笑了，这小丫头好，没一点矫揉造作，扭扭捏捏的姿态，反倒让人觉得性情率真可爱，怎么说，颇有北人那味儿了。北人？他怎么能又提起这两个字，这里是在金陵，这里是在金陵，顾长卫一下子收敛起刚刚要上扬的嘴角，恢复了“冰块”的表情，甩开衾寒的手。
　　“小姐，我看着这小丫头被吓得不轻，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呢，若是再跟小姐一同坐上了马车，被接亲的人看见了小姐婢女同坐一车，不知又有多少麻烦事呢，我估摸着她也不会自个骑马吧，还是我带着她骑马护送小姐好了。”
　　蝶衣轻轻地点了头，她倒不是怕金陵城里那些阶级森严，誓死不和下人同吃住的长嘴妇人，只是衾寒还这样小，别再让她受那些不必要的毒舌之苦了。
　　衾寒有些委屈，刚来金陵时，多少人看不惯她这副大剌剌的做派，都在师傅背后指指点点，指责他带回来一个北蛮子，师傅却让她别管别人怎么看，做自己就好，可这南边的礼仪却是不得不学的，这样才能保护她自己。她一板一眼地把那些吃饭不能发声，吃面不能“咝噜”，笑不露齿的规矩给记住了，可那些陈腐而古板的思想到底像长在房屋掾梁上的一张蜘蛛网，密密麻麻地沾着的，都是令她难以接受的灰尘。
　　她好容易看到一个临危不乱的小姐，一个淡定从容的公子，以为他们和她是一类人，可没想到，果然，她还是被这座金陵城不待见的北蛮子，不该流露出那些不合时宜的爽朗与大方。
　　顾长卫轻轻地拉了拉马绳，然后便甩了马鞭子，衾寒又是被吓了一跳，本来只是抓着顾长卫衣袖的手一下子就被驶过来的风给吹开了，她一下子抱住他。然后，她觉得，自己真是丢脸丢到了家。
　　衾寒第一次和陌生男人靠得这么近，只觉得他身上那股香囊的气味直钻进她的鼻子里，直钻进她的心里，让她只觉得一阵酥麻.像是着了什么魔道一样，不由自主地就把小脸埋在了他的怀里，那里香香的暖暖的，更重要的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冬天里她起不来床时最爱钻的被窝，莫名地让她感到安心。
　　快要到李府了，又是一番锣鼓喧天的景象，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衾寒她们只是做了一场梦.
　　顾长卫把衾寒抱下了马，然后拍醒了她。
　　“你不会想就这样被我抱到李府吧，还不快赶紧整理整理衣服，跟着你们家小姐走.”
　　李将军和李夫人已经站在了府门前，看见了轿子变成了马车，便知道发生了变故，但好在蝶衣安然无恙，一切平和，两人只好留下顾长卫，大婚仪式过后，再详细问询。
　　顾长卫很配合地留下来“喝茶”，只是目送衾寒入府时，他摸了摸自己手袖里藏着的一块刻有“林”字的金牌，脸上露出了些似笑非笑地表情。这小丫头，还真的把我给忘了。他莫名有些小怅然，但很快又变成了轻松的一笑，不记得也好，相忘于江湖，再重新来过吧。
　　衾寒哪知道这些，她咬牙切齿地恨着顾长卫触碰她的朱子礼节，这个登徒子以后秋后算账的机会还多着呢，她掀开轿子帘，牵起蝶衣，款款地迈进了李府的大门，也迈进了，另一个命运。
　　随后发生的事情，衾寒只记得那新盖的双雁楼，五步一阁，雕栏玉砌，廊腰缦回，只记得金蕾丝的珍珠霞帔，金灿灿的百子盘，红绸缎的绣蝶喜字包袱皮。但她不记得的，也不知道的是，让蝶衣害怕的真正原因。
　　轿夫，逃犯，捕快，原来都是一伙人，而顾长卫也并非从外面破门而入，以一挡百，没有推门的声音，他不过是在他们中间，反杀了他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