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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心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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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他的几人享受着悠闲假期的时候,积极为他们争取福利的辛一程,却顶着一张苦瓜脸被丁目硬塞去了他最深恶痛绝的地方。
“呦呵,辛队又来啦!”
辛一程用自己笨拙的车技,陪伴着一批又一批的学员顺利拿证,并成功的和驾校的教练们混成了熟脸。此刻再次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他脸上的笑容不由有些尴尬。
“真麻烦你们了。”
“嗨,这话说的,我这还得感谢您支持我们工作呢!您放心,这次我给您安排了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教练,保证您一科不挂的顺利毕业!”
钱卫东热情的揽住辛一程的肩,边走边冲着远处招手。
“郑言,郑言!过来一下!”
听到钱卫东的扯着嗓子并不友好的呼喝声,一个三十多岁,衣着邋遢的男人扭头扔掉手里的烟,又狠狠地踩了两脚,才一步三晃的冲着二人走了过来。
“啥事?”
钱卫东微微皱眉,拉远了和对方的距离。
“这是咱们旭城总局的辛组长,你好好教人家!我可跟你说啊,你必须让辛组长考过了!”
郑言敷衍的冲钱卫东‘嗯’了一声,转过头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脸。
“哎呀,辛大组长您好您好,您放心,我郑言敢在这拍着胸脯保证,肯定能让您学会喽!我手下就没有考不过的学员!”
“瞧您说,叫我辛一程就行了,我这人手笨还得麻烦您多费心了。”
郑言说着话,不着痕迹的挤到了二人中间。他不屑的偷眼冲钱卫东翻了翻眼白,推着着辛一程就往场地旁边走。
“我看您这么年轻,应该还不到三十吧?真是年轻有为啊!我呢也不跟您客气了,托大喊您一声老弟,您也别教练教练的,多见外呀!喊我一声郑老哥就成!”
面对满身油滑气,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郑言,辛一程感觉有些不自在。他挠了挠脑袋试图说点什么,好缓解一下那种难以言说的尴尬。
“郑哥,咱们一共几个人一块练啊?”
“加上你一共四个,一个学生小丫头,一个岁数挺大的老娘们,还有我一个人模人样的小学同学。”
听到郑言这话,辛一程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生平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油滑谄媚的,一种是背地里阴阳怪气评价别人的人。这郑言偏巧还两样全占了,顿时让原本就对学车抵触的辛一程更加烦闷了。
“辛老弟,咱们站着等会,一会那小丫头就开过来了...这几个都是咱们车上的...哎,介绍一下,这是我辛老弟,人家可是咱旭城警局的大领导!”
明明才刚见面不到十分钟,郑言却十分熟念的勾着辛一程的肩膀,表现出了一副很亲近的样子。辛一程不动声色的拉开了和对方的距离,强忍住不断翻涌出来的不自在,默默在心里把硬送他来学车的丁目骂了个狗血淋头。
偶尔刮过的一阵小风,卷起练习厂上的灰尘落了人一身。站在辛一程旁边衣着利落的男人,从口袋掏出湿纸巾,仔细的擦去粘在身上的尘土。感受到辛一程的目光,抬头冲他一笑随手递过去一张湿巾,然后又弯下腰擦拭起了脚下的鞋。
“哎呦,马向阳你小子现在还学会穷讲究了。”
郑言的语气中颇有些酸味,他用一种调侃讽刺的眼神,来来回回的在对方身上打转。然而马向阳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失礼,他微微侧头冲着郑言漏出了一个礼貌又疏离的微笑。
见他不太愿意搭理自己,郑言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轻蔑的撇了撇嘴角故意提高了音量。
“嗨,我俩可是小学同学!看这小子现在人模狗样儿的小的时...”
辛一程原不想再搭理郑言,可见对方这么大明大放的拿人家的童年取乐,他赶忙出声打岔。
“哎,郑教练,咱们这边练车的时间都是几点?我平常下班时间有点晚。”
“嗨,辛老弟你们为人民服务那么忙,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过来。别管几点老哥都能给你安排。这点小事你就放心吧,包在老哥身上!”
辛一程敷衍的点了点头。当了几年刑警,辛一程觉得自己见惯了各种各样奇葩,一般情况下他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眼前这个郑言,他是发自内心的反感,甚至连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都懒得在摆出来。
许是感念他的仗义出口,马向阳接完电话临走前特意走到他身边打了个招呼。
“我公司有点事就先走了,下午见!”
郑言看着马向阳离去的背影,扭曲了五官翻着白眼从嘴角挤出一声阴阳怪气的感叹。
“呵,德行吧,再怎么装也是扫厕所的破/鞋/养大的小偷!”
“啧啧,郑哥真的啊!我看他那样挺像个成功人士的。”
“切,装的人模狗样的,也能就骗骗你们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妇女!”
还没等马向阳走远,郑言就和旁边的女人大声议论着对方。本来在站在原地发呆的辛一程回过神来当即就冷了脸色。
“在别人背后乱说可不太好。”
“哎呀老弟你不...”
郑言还想再说,一抬头对上辛一程严肃的神情,只得讪讪地闭上了嘴。
辛一程不愿再搭理郑言,远眺着马向阳的背影算计着距离。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郑言胡说八道,他潜意识觉得这似乎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他本来就对学车这件事心存反感,旁边还坐着个越看越讨厌的郑言。辛一程只觉被闷得想撞墙,奈何丁目同学钱都花了,只为下次跟单川友好交流的时候,能少一个被翻出来攻击的痛点。所以这一次,不管再怎么不乐意,他也得强忍着争一口气。
辛一程憋憋屈屈的忍了一上午,正想逃出去填填肚子,刚走没多久的马向阳就拎着个袋子回来了。
“呦呵,茅台啊!真的假的?”
马向阳才一拉开车门,郑言就扒在副驾驶的椅背直勾勾的盯着人家手里的袋子,那架势仿佛狠不能盯出个洞来。
“嗯,晚上有饭局。”
马向阳一如之前的语气,没什么情绪起伏。辛一程暗自放下心来,幸好对方之前没有听清,不然闹腾起来,他原本就痛苦的学车历程将更加心烦。
“啧啧,真看不出来,现在都是喝茅台的人了...想当年,你连鞋都没得穿,还是捡我不要的穿呢!呐,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这酒给我喝呗!反正看你现在这样也不差这两瓶酒吧?”
马向阳还没说话,辛一程狠狠地踩了一脚刹车,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抽郑言两个大耳光。他强忍下厌恶,拼命的告诫自己。‘你是一个警察不要暴躁,不要知法犯法。人家犯/贱/没犯法,君子动口不动手...'
辛一程越是忙着在心里安抚自己,旁边的郑言就越聒噪,说出口的话也越来越难听。不能打人但是可以骂人啊!他被乔阳和那几位嘴欠的家伙磨练了这么久,今天刚好有机会检验一下成果!
“你脑...”
他刚吐个话音,马向阳突然伸手轻轻地摁住了他的肩膀。
“想喝就给你。”
辛一程回头看见马向阳脸上挂着一个微笑,瞬间觉得自己要憋出内伤了。可惜,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他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还能说什么?只得硬生生把没说完的话改了方向。
“脑袋挡住倒车镜了。”
郑言生怕马向阳反悔,将靠着嘴/贱/得来的战利品抱紧了怀里。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能夹苍蝇了。
“辛老弟,你说啥?”
辛一程用余光瞥见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忍不出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没事,饿了,我先出去吃口饭。”
他动作麻利的解开安全带跳下了车,只觉得在多呆一秒钟都会忍不住想打人。既然这车是非学不可了,那他换个教练总可以吧!不然怕是早晚要蹲门房写检讨。
“辛警官,钱经理一般下午五点会来一趟打卡。”
辛一程饶了一大圈没找到钱卫东,正焦躁的挠头,马向阳突然从背后冒了出来。辛一程微笑着道了一声谢,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点什么。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跳梁小丑而已。”
马向阳似是看出辛一程的纠结,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塞到对方手中。
“谢谢。”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辛一程在原地发愣,他没太听懂,对方这没头没尾的道谢,究竟所谓何因。不过来学车对他来说已经很痛苦了,现在何必再浪费脑子想这些有的没的。
“算了算了,回家睡觉比较重要。”
谁他刚一出门就被丁目逮了个正着。
“老大,江湖救急快走!我出钱给你上份保险!”
辛一程被他推搡上车,手忙脚乱的系着安全带。
“什么玩意,什么保险?你要拿我骗保可不成,我这个爸可不是亲的!”
丁目抽空朝他翻了个大白眼。
“乔队说的没错,你脖子上长了棵核桃树!”
辛一程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强压下了想要暴揍丁目的念头。
“那你突然给我买保险,不是要骗保还能是什么?”
“动动你脖子上的核桃!拿你骗保,保金还不够我一个月零花钱的!我前两天遇见了我的女神,女神是卖保险的。这不没有借口跟女神见面吗!”
辛一程挖了挖被他喊的发懵的耳朵,他一忍再忍,到底还是没忍住抬起手给了丁目一个暴栗。
“你在跟乔阳不学好,我就拆了你主板,撕光你的漫画!”
不过,事实证明辛一程的担心确实不是多余。虽说丁目不可能骗保,但这小天真是真心容易被骗啊!尤其当他的女神盯着签好的合约露出温和的假笑时,辛一程顿时脑仁一跳。转头一看,他们的丁小天真,脸上果然写满了‘我是痴汉’的丁目。他无奈的搓了搓脑门,只想一脚踹飞这没脑子的玩意。
这都第几回了?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咋就不长记性呢?这一回他要是在跟办公室里要死要活的鬼哭狼嚎,辛一程发誓他绝对会把这货塞进马桶洗洗脑子。可惜被女神的笑容所迷惑了大脑的丁目,此刻全然听不见他的丝毫叮嘱。一路痴笑着离开保险公司,还不忘把他这个话唠强制扭送回了驾校继续接受磨难。
到了这个点驾校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顶着一脑门官司的辛一程,晃晃悠悠溜达到训练场。他正四处张望着钱向东的身影,耳边忽然响起马向阳的惊恐的叫喊声。
“有人吗,郑言好像快不行了!”
辛一程被这一声惊呼炸的头皮一紧,慌忙寻着声音的源头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
见到有人来,马向阳像是终于见到了救星一般,爬起身慌慌张张的拉住了辛一程的的衣袖。
“郑言,他,怎么叫都没反应!”
辛一程转头一看,见不久前还精神奕奕的郑言,此刻正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的瘫在副驾驶上。他赶紧伸手探了探他的动脉。
“先叫救护车!”
“叫,叫了,他这是怎么了...”
辛一程翻开郑言的眼皮,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凉了半截。瞳孔已经开始外散了,这人怕是要不行了。他不知道对方是否有什么病史,一时也不敢随意翻动郑言,只能焦急的等着。
救护车来的很快,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还没等坚持到医院,半路上郑言就停止了心跳。
学个车还能碰见这样的事,辛一程突然打心底佩服起自己的扫把星体质。郑言这个人虽不怎么招人待见,可眼见着几个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就这么没了,他还是由衷地感觉有些惋惜。
“大夫,他这是怎么了?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
急救医生拉下口罩,扒着郑言的眼皮叹了一口气。
“过量饮酒导致的急性心脏衰竭。”
听到这个结论,辛一程下意识的看向了马向阳。感受到他的目光,对方慌忙紧张的向他解释。
“我下午一来,他就,就这样了。酒是是我给他的...”
看着马向阳神情不似作假,辛一程暗自叹了一口气。他这职业病又犯了,看什么都那么敏感。他安慰地拍了拍马向阳的肩膀,伸手在郑言的裤子口袋里翻出了手机。试探着翻找着通讯录,拨通了郑言妻子的电话。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听到这个噩耗,对方只是冷静地询问了医院的地址。除此之外,竟再无多说一句。身为妻子在听到丈夫意外身亡的消息时,却淡定的没有一丝波动,甚至在挂断前还不忘礼貌的和他道了谢。这让辛一程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拨错了电话。他诧异的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告诫自己别想太多,毕竟在遇到这种突发噩耗时,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太一样。对方可能就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噩耗罢了...
“您好,请问是您二位送郑言来的医院吧。”
不多时,郑言的妻子就火速赶到了医院。她衣着干练举止大方,看起来完全和郑言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等辛一程开口,马向阳率先站起身局促的搓着衣角。
“嫂子,对不起..酒是我送给郑言的,我没想到...”
他话没说完,郑言的妻子果断摆了摆手。
“是他自己跟你要的吧。”
本来做好了被迁怒的马向阳张大了嘴怔怔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琢磨着她话中是否别有深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应该不便宜吧?”
辛马两人同时一愣,这反应跟他们想象中不太一样。马向阳愣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回答给出了回答。
“也不是很贵,茅..台”
郑言的妻子点点头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轻蔑。
“麻烦你们了,剩下的事就不劳烦二位了。”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郑言的妻子已经转身走了。辛一程皱了皱眉,他最近好像总是遇到奇怪的人。而且刚才郑言妻子转身的时候,他好像瞥到她脖子左侧有一个掐痕,这怕不是...
刑警当久了,碰见这样的人和事总是比较容易疑神疑鬼的。辛一程揉了揉脑袋,努力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赶紧回家睡觉,毕竟明天还要早起上班,要是再迟到他这个月的工资就快扣光了。
想到这些他痛苦地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休息两天他竟然什么都没干成。他咬牙切齿的小声嘀咕着;“丁目,老子非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