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文盲日记

91、第 91 章

　　陆肖在看到何无舟后设想过很多种情况，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成仙后？”
　　“对，千年前你完成了献祭，我成了仙人。在成仙之前我曾求助于许清言，希望他能尽快赶来相助，如果赶到时你已经献祭，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救你一命，他做到了。但是因为我当时正在成仙后的虚无期，天道作为破坏献祭的惩罚，将你封印在了空岐山的结界中。我在虚无期结束后，找了你一千多年，才最终因为结界松动找到了你。”
　　这一段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陆肖根本无法消化。他只能眨了眨眼，问出了当下最现实的问题，“那为何我们当下会以这种方式再见？”

　　“我是来阻止你献祭的。”
　　陆肖脑子飞快转动，“千年后出了什么事？”
　　“不完全是，其实你现在就已经是在千年之后了，只不过是在梦境中。而你在梦境中受的伤都会反映到现实中的身体上，所以如果你完成献祭，现实中也会一起死去，这一次许清言没办法再救活你了。”
　　陆肖也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我不献祭的话，梦境中的渡之重伤死去，会对现实中产生什么影响么？”
　　何无舟知道，以陆肖对自己的了解，撒谎是肯定瞒不过去的，“我会死。”

　　陆肖隐约猜到是这个答案，但是从何无舟的嘴里听到仍旧忍不住提起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被何无舟抢了先，“我有办法保全我们两个人，所以你千万不能完成献祭。”
　　他双手扶着陆肖的肩，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陆肖，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太痛苦了，别再留我一个人了。”
　　陆肖回望着何无舟，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自己也绝不会想要一个人孤独的永生在这世上的。
　　他缓缓开口，“好，我答应你。”

　　石室中，师叔祖离开去准备献祭事宜，只留下六大长老继续为石床上的何无舟续命。何无舟在全身撕裂般的痛苦中挣扎着醒来，一睁眼却发现六大长老全部倒在了石床四周。
　　他警觉地向石室门口望去，竟然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那里。“你是谁？”他的声音沙哑无力，丝毫没有气势。
　　何无舟见他醒来，瞬间就移动到了他的面前。哪怕是面对自己，何无舟仍旧是一副看垃圾的眼神，“你很快就会再次晕过去，所以别说话，给我听好！师叔祖找了陆肖，要用献祭禁术助你成仙。唯一能让你们两个都活下来的方法就是，你现在自己给我成仙！听明白了吗！”

　　石床上的何无舟刚刚醒来，脑子一片混乱，就被眼前的人劈头盖脸灌输了一大堆信息，迷迷糊糊地只抓住了自认为最重要的，“你说什么？他们要让陆肖献祭？！”
　　何归处的那个献祭禁术对何无舟来说不算什么秘密，所以他一听竟然要陆肖献祭，脑子终于转的快了一些，开始手忙脚乱地找许清言留给自己的木箫。
　　他刚把木箫拿出来，就被眼前的人攥住了手腕。“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这次许清言救不了陆肖，只能靠你自己！”

　　何无舟感觉自己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只能强撑着说道：“可是成仙……哪有那么容易。”
　　随后他的身体忽然涌进一股法力，那法力与他自身的同根同源，一进入身体便融进了四肢百骸。他终于又有了些力气，只听眼前的人说道：“陆肖就是你的重明幻境，是你成仙前的最后一道坎。你想要成仙，就必须杀了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何无舟一把甩开他，“你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杀人的？”
　　“我当然是来救人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听过没有，我就是你，你要相信我。你现在立刻起身去杀了陆肖，这样你们两个才都能活下来！”

　　早在那股法力涌入他身体时，何无舟就已经相信了眼前人的说法。可是要他去杀陆肖，这太过匪夷所思。他还在犹豫，眼前的人却已经一边给他源源不断地输送法力，一边拉着他直接向陆肖所在的别院飞去。
　　何无舟刚一站定，手里就被塞了一把剑，身边的人对他说道：“我的法力再深厚，也撑不住你这个将死之人太久。你要是再犹豫下去，可就只剩不是你死就是他亡的局面了。”
　　陆肖听见门外的说话声，立刻跑去将门打开了。只见门外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何无舟，不过从气色倒是很容易分辨两人。尽管从理智上来说两个都是何无舟，但是从情感上来说现在的陆肖还是比较偏向受伤的何无舟的。

　　他担忧地看向对方，“渡之，你怎么样？”
　　“他不怎么样，”另一个何无舟冷声说道：“都快死了，还在这磨磨叽叽！我怎么不知道我以前是这幅德行。”
　　受伤的何无舟一把拽过他的领子，狠狠地说道：“反正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再坏了，我就信你一次！你若是骗我，我立刻自杀，你也活不了！”
　　“知道就好！”何无舟轻呵一声，向后退了两步，给受伤的他留下挥剑的空间。

　　陆肖从两人的对话以及何无舟手中的剑也猜到了真相，他看着受伤的何无舟，“你要杀了我才能成仙？”
　　“他说他有办法，我……”受伤的何无舟没了另一人输送法力，嘴角渐渐渗出血来。
　　陆肖见他情况不妙，立刻打断了他，“那就来吧，没事的。”
　　何无舟看着陆肖微微露出的笑容，咬了咬牙，发出一声短促的暴呵！夹杂着痛苦与挣扎，他抬起提剑的手，紧闭双眼，猛地向前一刺！

　　没有剑尖划破血肉的声音，刺出的剑也没有受到任何阻力。何无舟茫然地睁眼，只见另一个人正揽着陆肖站在稍远的地方。他想开口问问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不仅是发不出声音，他的全身都一动不能动。他能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法力正从他的脚底渐渐向全身蔓延，那不是外力灌输的法力，而是他自身生成的法力。他碎掉的仙骨正在一根一根慢慢修复，他身上的伤口也在一点一点消失。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直至一片雪白。

　　陆肖在剑即将刺入自己胸膛的霎那闭上了眼睛，然后他就感觉身后掀起一阵风，再睁眼时自己已经倒退了几步，而眼前何无舟的那一剑当然也就没有刺中。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何无舟，问道：“不是说杀了我才能……”
　　“重明幻境不会让人无解，”何无舟解释道：“不是必须你死了他才能成仙，而是必须他以为自己会杀了你，在他刺剑的那一刻，不论结果如何，他都已经破了重明幻境。”
　　陆肖看着眼前的人越来越模糊的身影，“那他这是进入你所说的虚无期了？”

　　何无舟点了点头，“没错，里面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那一年差点没把我闷死。”
　　陆肖看着何无舟这么轻松的语气，自己也不自觉跟着放松了下来，“那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何无舟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很容易嘛！”
　　陆肖环视一圈，问道：“既然解决了，为和我们还没有醒来？”

　　“因为……”何无舟原想说因为需要自己再次施法才能出去，但是话刚到嘴边，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现实中陆肖因为血肉之心还没有完全长成，始终不愿意和自己走到最后一步。但是眼前的陆肖可是有着完整的血肉之心的，那岂不是意味着……
　　何无舟努力憋住脸上的笑意，故作严肃地说道：“可能是因为梦境还未结束，咱们还需要多住几晚。”
　　陆肖的脸上也有些笑意，“多住几晚做什么？”

　　“做，做该做的事啊？”何无舟把头凑近陆肖，脸上露出些委屈的表情，“我也是何无舟啊，那个何无舟能和你做的事，我也要做。”
　　陆肖终于忍不住，脸上的笑意绽开，他用手撑住何无舟不断凑近的额头，轻声说道：“你想做的事在这清心寡欲的别归处恐怕不合适，不如咱们回家再说，如何？”
　　何无舟哪里还听不出来，他惊喜地看着陆肖，“你记起来了？”
　　“嗯。”陆肖点了点头。
　　何无舟很快也反应出了刚刚陆肖说的话中更大的惊喜，“你的血肉之心长好了？咱们可以……”
　　陆肖一把捂住何无舟的嘴，尽管知道不会有人，还是颇为心虚地看了看门外，随后才红着脸点了点头。

　　“那咱们现在就回去！”何无舟一把揽过陆肖，将两人额头相抵，口中默念。
　　陆肖只感觉一阵巨大的困意席卷全身，再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入眼又是卧室天花板上的吊灯了。
　　苏黎在旁边一天一夜没敢合眼，此时见两人都醒了过来，也顾不上疲惫，高兴地说道：“何仙，陆哥，你们都醒啦！太好了！”
　　何无舟一个翻身从床上跳到地上，直接把苏黎的外套丢到他身上，推着人就向门外走去，“我们还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先回去，明儿一早我去找你聊关于那个肉瘤的事。”
　　“肉瘤？你是说太岁吗？”苏黎被推着跑下楼梯，一脸迷茫，“现在还有什么事比解决太岁还重要啊？”
　　“我等了一千多年都没做成的事！你说重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