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文盲日记

83、第 83 章

　　“小费那个娘，连给孩子起名都要叫成仙，真不知是信了什么邪教！”老院长痛心疾首，“作孽哟！”
　　费承显真的与成仙一事有了联系，那何无舟和陆肖就再也没办法用巧合来自欺欺人了。陆肖努力稳住情绪，走出孤儿院后立刻给庄妍打了个电话，“师姐，小顾桌子上搜出来的盗版伪书在哪里？”
　　“我们带回仙师协会了，既然发现了就不能让这东西流落在外面骗人……”
　　陆肖没等庄妍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就和何无舟一起赶向仙师协会。

　　庄妍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很普通的案子却让一向镇定的陆肖屡屡失态，但她还是麻利的在陆肖赶到前把那些书都准备好了。陆肖一进门，来不及向庄妍道谢，直接和何无舟扑向了桌子上的书。
　　然而两人查看一番后，却并没有发现当年记载着献祭密法的那本书。
　　庄妍见他们两人都立在原地皱眉沉默，才试探着开口道：“陆师弟，这书有什么问题吗？”
　　陆肖回过神来，对庄妍说道：“师姐，我要见费承显。”

　　费承显原本就身材瘦弱，被关了两天后更是萎靡不振。陆肖走进问询室时他正垂头窝在椅子里，头上的帽子不知什么时候摘了下来，但即使看清他的模样，陆肖也很难记住这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
　　何无舟坐到费承显面前，又仔仔细细下从里到外打量了他一遍，结果仍然是一样的，“他确实是个普通人。”
　　或许是被关的太久了，又或许是这句话突然戳中了费承显的痛点。他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盯着何无舟，“普通人怎么了，你们仙师就高人一等吗！我告诉你，我将来是要成仙的，到时候把你们所有仙师都踩在脚下！”

　　何无舟又露出了看智障一般的表情，他干脆没有理会费承显，转头对陆肖说道：“我现在觉得这件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乌龙，先不说那两个女人根本就是这家伙自己杀的，就算真的就心甘情愿为他去死的人，他连修仙体质都没有，压根就不可能成仙。”
　　费承显受到何无舟接连的否定，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他的手在桌子上狠狠地抓着，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嘴里面咬牙切齿含糊不清地说着：“你们仙师都是骗子，我一定会成仙的！一定会的！”
　　“你想要怎么成仙？”陆肖冷静地打断了他的咆哮，“用那两个女人的心脏，为你献祭？”

　　费承显两只眼睛微微外凸，一眨不眨地盯着陆肖。良久，他才恢复了平静，开口说道：“我没杀人。”
　　这是陆肖目前最担心的问题，他们根本没有证据，如果费承显否认杀人，他们根本没有权利继续把他扣押在这里。陆肖本想趁着费承显情绪激动，激一下他，谁曾想他在这件事上却异常冷静，完全不像一个痴迷成仙冲动杀人的疯子。
　　费承显翻着眼皮，浑浊的眼睛不停地在何无舟和陆肖两人身上打转，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我杀了她们。”

　　他见陆肖没有说话，顿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抄起桌上的一只笔拿在手里把玩起来。陆肖看着费承显拿笔的左手，脑海中闪现出老院长那本相册中的一张照片，费承显坐在一群小朋友当中，正左手拿着笔埋头写字。
　　陆肖立刻站起身来，拉着何无舟一起走出了问询室。庄妍正在问询室外看其他人的审讯情况，陆肖见到她直接开口说道：“师姐，问一下陶时，凶手是左撇子吗？”
　　庄妍不敢耽搁，立刻给陶时打了电话，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凶手是右撇子。”

　　“凶手还真不是他？”何无舟一阵头疼，本以为事情已经快要真相大白，结果竟然又绕回了原点。
　　陆肖从孤儿院回来后，这一番操作雷厉风行，庄妍已经彻底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了，“是在孤儿院查到什么证据，指明费承显就是凶手了吗？”
　　献祭一法自何无舟成仙后已经失传多年，如果现在再次流传出去，势必会在仙师界引起腥风血雨。所以陆肖只是略一思索，便回道：“暂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师姐，你不是排查了这些人在受害者死亡当天的行动路线吗？怎么样，有发现吗？”

　　庄妍仰天叹了口气，“是我太天真了，这可是一群会隐形的妖啊。查了半天，除了能确认费承显那两天晚上都没出过门外，其他人根本确认不了。”
　　“不过！”庄妍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又升了上来，“我们伟大的陶法医又有了重要发现！二号场的那间密室里，除了有血浆之外，还检测出了两名受害者的血迹！根据血迹的干涸程度等等我听不懂的专业名词推测，那间密室就是杀人藏尸的地点。”
　　陆肖却不像她那么乐观，“可是这依旧不能排除任何一个人。”
　　庄妍的肩膀瞬间又垮了下来，“陆师弟你不要那么打击人嘛，现在案情好歹有了些进展啊。要不要再和我回鬼屋密室看一眼？”

　　游乐园鬼屋死人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卞陇就算最后无罪释放，恐怕也没办法再继续经营下去了。庄妍直接带着陆肖和何无舟进了鬼屋出口处直通密室的大门，一进门，仍旧是扑鼻的血腥味。这次知道里面参杂了真正的人血，庄妍默默咽了咽口水，压制住了心中汹涌的感觉。
　　二号场的密室中的摆放也与一号场一模一样，正中央放着一个宽大的祭台。不同的是，二号场的祭台下竟然是空心的，庄妍打开祭台隐匿在阴暗灯光下的门，令人作呕的味道瞬间争先恐后钻进了庄妍的鼻腔，熏得她直接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藏尸地点肯定是这里没错了。”陆肖也皱了皱眉，随后说道。

　　庄妍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站起来看到这个一人长的祭台，脸色又变绿了一些，“凶手不会就是在这个祭台上杀的人吧？”
　　陆肖没有答话，他盯着祭台上的图案看了一会儿，隐约感觉这图案与一号场的图案也不相同，可是自己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无舟，你觉不觉得……”
　　何无舟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将手伸到图案上方，心念一动，那图案竟然在原有的基础上，缓缓显现出几道其他的笔画来！
　　古代符咒上的图案大多非常复杂，且相似度很高，有时甚至稍作改动就会呈现完全不同的功效。因此陆肖在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这图案的特殊之处，直到整个图案显现完全，他才彻底变了脸色。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忘记这幅图案，因为千年前，他就是躺在这样一幅图案上，被人一点点剖开了心脏。
　　何无舟的脸色也阴沉得很，他见陆肖一动不动地盯着祭台，身体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干脆一把将他拉进了自己怀里，用手掌捂住他的眼睛，“别看了。”
　　陆肖感受着何无舟掌心的炙热，睫毛微微颤动。他就这样静静站了一会儿，等心绪平静下来，才伸出手抚住何无舟的掌沿，轻声说道：“我没事，都过去了。”
　　庄妍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得出来两人现在心情很不好，因此没有打扰他们，只默默等在一旁。然后等到何无舟冷声说道：“这个图案上有法力波动，是那只叫小顾的妖的。应该是出事前一天晚上，他怕仙师们看到这个图案，临时抹去了一些笔画。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陆肖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

　　对于仙师协会来说，不论小顾的目的是什么，利用能力篡改祭台上的图案已经足以让他定罪。庄妍麻利地利用仪器收集了祭台上的法力，准备带回仙师协会与小顾的法力比对，然后给他定罪。
　　结果还没等到比对结果出来，却先等到了费承显认罪，只不过他这罪认的，欲盖弥彰的意味过于浓重了。
　　费承显已经在仙师协会关了四十八小时，他是普通人，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能把他放走。庄妍在送他离开时不经意间说了小顾即将被定罪的事情，没想到费承显直接在仙师协会门口停住了脚步，转身对庄妍说道：“人是我杀的。”

　　庄妍无奈，只能再次把费承显带回了问询室。
　　费承显重新窝回问询室的椅子里，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良久，他终于组织好语言，缓缓开口说道：“我爸是费良。”
　　这个许久没人用过的“我爸是XX”的句式还真的着实让庄妍惊了一下，因为费良是仙师协会历任会长中除苏黎外最年轻的一位。
　　费承显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兀自说道：“我妈就是个普通人，她认识了费良之后就陷入了对修仙的狂热追求之中。哪怕费良说过不会给她名分，她还是把我生下来了，她总想着我一定能继承费良的修仙体质，实现她的修仙梦想。然而我没有，我没日没夜的练她给我的那些修仙的书，却没有一点能成为仙师的迹象。”

　　“可是我妈不仅想要我成为仙师，她想要我成仙。她告诉我，用我心爱的女人的心脏献祭，就能成仙。所以我杀了苏茗，可是没有成功，我以为是我方法出了问题，就又杀了苗虹。”
　　庄妍听的目瞪口呆，“你有没有脑子啊！咱们姑且不论你妈说的这狗屁方法是不是真的，就假设它是真的，可这根本是个悖论啊，如果你真的爱那个人，又怎么舍得杀她。你要是真的杀了她，就说明你不爱她，又怎么可能成功呢？另外，你杀了苏茗之后，仅仅隔了一周的时间就爱上了苗虹？”
　　费承显却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道：“反正我已经认罪了，我是普通人，你们无权处分我。”

　　费承显想要给小顾顶锅的意味太过明显，庄妍无奈，只能先拿着法力对比结果去见小顾。
　　小顾在见到对比报告时，始终波澜不惊的脸上竟然瞬间绽放出了异样的神采！他抬头紧紧盯着庄妍，充满期待地问着：“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对不对！”
　　“谁看到了？”庄妍正困惑着，突然想起陆肖在何无舟补全图案后异样的表现，脸色一变，“你是说陆师弟？你还在那个图案上动了别的手脚？”
　　尽管庄妍没有正面回答，但小顾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顿时放声大笑起来，“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