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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临梅阁主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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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鸟扑翅飞腾山涧,层峦连绵青山之中隐有一处宏伟之地,隐匿于千林薄雾之中,穿越山石阻碍,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被青苔玷染的蜿蜒石道,更深入其中,是一面高约三层楼,刻有神灵仙禽的拱门,拱门旁是两只雕刻细致的石麒麟。拱门上的字迹已有些斑驳,却隐约可瞧见皇陵二字,然而想再深入进去,却彷佛有一道封印般,将人隔阻在外。
忽然,一道强烈的风如刀刃般自拱门内刺出,伴随着恶意的诅咒,他立时从养神中猛然惊醒。
--“神格殒灭,永世不得翻身,永生残贫孤寂!”
恶意的话语既熟悉又陌生,却字字剜入心底,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自内心蔓延开来,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此时,一旁慵懒的声音传来:“怎么,餍着了?”
梦境中片断的过往,说是餍却也非餍着,毕竟他只能窥见片刻过往:“荀琰。”连玥平静了心思,慢慢坐起身,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清楚,我生前的过往么。”
“不晓得,他只和我提过你先前的名讳。”荀琰翘起二郎腿:“你没问过他么?”
连玥苦笑:“未曾,他走得太急。”
荀琰慵懒道:“兴许是觉得并不需要与你一说。”
正巧外头有人传唤,连玥应了一声,遂搁了这件事,整一整衣装便要出去,便又听荀琰问道:“你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要抽身也不容易,兴许再一阵子。”连玥笑了笑:“好歹走个过场,今儿华门有大事,我去去便回。”
华门自从遭遇前次连续杀人与瘟疫事件后,沉寂一阵,好容易度过那段日子,便在前些日子迎来一位新任临梅阁阁主。华门以镖长华青为首,下有四大阁,管理外部的临梅阁、探兰阁及掌管内部的迎竹阁、锁菊阁。每阁下面又有数字下属,镖长或阁主负责重大镖物,下属则负责一些寻常镖物,各司其职,在短短几十年,华门迅速跃升为天下第一大镖门。
华门发迹在古慈县,如今势力却已然发展到京城,其中主要坐镇在京城的人为镖长华青以及旗下的探兰阁、锁菊阁,留在古慈县的则是老夫人宴氏与临梅阁、迎竹阁。若非前些日子华门动乱,又痛失一位阁主,否则难得可见华门所有重要人物齐聚一堂。
前临梅阁主犯事判死,死前向老夫人宴氏托了一件事情。
连玥打点着礼物,一边听着刘世说起这事,彷佛先前混乱的情况依旧历历在目。听罢,他说道:“原公子确是个有责任之人,临终前不忘交代身后事。”
自连续杀人事件与瘟疫事件平息后,向来治下和平的古慈县宛如经过一场大战,刘世放下心中一桩大事,一时之间所有的疲乏辛劳一齐发出,身子垮了又生了场大病,直至近日才有所好转。如今的刘世瘦了一圈,精神倒是不差,只是仍旧对原恪之事耿耿于怀。
“你说… …”刘世起了开头,却每每说不下去,此次也是如此,他微微一叹,转而道:“罢了,华门近日不宜操办大喜事,礼数却也要周到。”又想起新任临梅阁主,忍不住道:“我听华门的人说起,他们可还积累着不少镖未送,有几样镖倒是不好送。若非功夫高强或十分有经验之人,送一趟镖可没那样容易,到底都是在刀锋上险走之事。”
连玥说道:“属下也略有耳闻。”
刘世沉吟道:“你可记得当年的平奉劫杀?”
连玥肃然道:“自然,平奉劫杀是华门众人的心病,更是哗然于世的一桩悬案。”
“平奉那里似乎又发生了一些事儿,我方一接到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了他们。”刘世心事重重道。
打理好事务后,刘世带着属下前往华门祝贺。彼时已入秋,古慈县街道恢复往日的生机,闹市充满吆喝叫卖,微寒的风带来丝丝凉意,为热闹气息掩上一层薄纱,淡化了生机勃勃。连玥抬头望着湛蓝的天,微微瞇起眼,路上传来一声一声百姓的亲切问候,他笑着的一句一句响应,秋高气爽倒是一时惬意。
“大人好,您是要过去华门的吧,听说新来的临梅阁主模样生的极好,您可见过?”
“哎,我家的那ㄚ头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华门,一回来那可不得了。”
“怎么说?”
“自然是见了那位新任阁主,回来后… …很是念念不忘。”
问候的话题不知何时歪向另一头,连玥想起临梅阁主的妖孽面容与妖孽性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恰好此时也到了华门,他朝众人笑了笑:“一会替你们向临梅阁主问候。”
华门撤下白布与白灯笼,门内诸人亦褪下丧服,穿回普通衣裳,迎门的人是林仙仙,这段日子过去,她人清瘦了几分,精神却还不错,一路将人迎入内,一边说道:“青哥过些日子便要赶回去,荣哥和阿品也要接着送镖,所以这日子排的匆忙了些。”说着,她又掩唇笑道:“不过幸好,新阁主似乎不大在乎这些礼节,前些日子他听说了一件在临安的镖,便主动向老夫人请缨,大抵是比较想快些出镖。”
刘世闻言也忍不住笑道:“当真是个急性子。”
“可不是,他很是兴致勃勃。”林仙仙摇头笑道:“老夫人劝了他至少要将酒喝了再去,毕竟每一位入我华门的人都要喝一杯,好歹走个过场。”
“到底是年少。”刘世又玩笑道:“我们还是快些将酒喝了,新阁主怕是早已等不及。”
入了大堂,不少人已坐等在此,几人见县老爷赏脸,纷纷起身与之谈话,一旁的连玥笑看众人谈笑风生,又忽然见着一人如坐针毡模样有些格格不入,主动上前道:“刀老板,您也来了。”
“啊,连捕快。”刀老板赶紧作揖回礼。
连玥温和道:“今日怎的来了,店铺可有人看顾?”
刀老板苦笑道:“今天便不开店了,之前答应过新阁主一件事,干脆选在今日给新阁主答复。”
“哦,究竟是何事,令刀老板好似有些无奈。”
刀老板擦了擦汗:“先前和新阁主打赌一件事,说是如若新阁主能解决先前的瘟疫,便为他呈上祖传藏宝图。”
“藏宝图?”
“是,不瞒大人您说,刀某家有名剑的下落,那位新阁主对此剑很是有兴趣。”
连玥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不知能否让我瞧上一眼?”
刀老板双手捧上。连玥拿起藏宝图看了一看,翻开第一页,挑眉说道:“原来是浮生,还有这地方是临安吧?”
“是啊,浮生是临安王的爱剑。”
“你们家是如何拥有此份藏宝图?”
“刀某的先祖曾为临安王修筑陵寝。”
“原来。”连玥翻开后面几页,原只是随意阅览,却愈发有一股熟悉感,他忆起时常出现在梦中的画面,崇山峻岭,飞鸟穿梭于林间,一条长长石道,一座高耸拱门,以及那始终入不得的皇陵。看着手中这份藏宝图,他禁不住陷入沉思,直到宴氏带着人进来。
旧任临梅阁主行刑前,话不曾多说,只交代了一些身后事,其中便包含了派任下一位临梅阁主之事。不少人对新上任的临梅阁主还有些陌生,但凡是见过他的人必会对其没齿难忘。
宴氏身后站着二人,一名身着青色儒雅方纹衣袍,生的眉清目秀,嘴角含笑很是风流俊俏,另一名身穿绛红滚金边衣衫,眉眼飞扬,五官精致,他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嚣张一丝妖冶,一时之间令众人目不转睛。
青色衣袍的青年忍住抚额的冲动,他早该晓得身旁此人生的祸国殃民,本不该遂了他的意,今日让他打扮得如此招摇。宴氏倒是未曾发现有何不对,笑呵呵介绍道:“今天要向大家介绍,这二位公子便是我华门的新人,兴许先前有些人便认识他们二人,正是帮过古慈县度过一些危机的少年英雄。”
刘世捋胡道:“确实,当初多亏有二位相助。”
见二位大人如此波澜不禁,丝毫未受到冲击,且都夸口赞扬,众人顿觉自己有些大惊小怪,遂收回心神,一人一句附和。宴氏分别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说道:“羽扬、可晴,以后有劳了。”
华青说道:“宴公子,阿恪将阁主的位子交付于你,想必是信任你的能力。也很荣幸能让杜大夫留在咱华门,你二人一直相助于我华家,华某感激不尽。”
杜可晴赶紧回礼:“不敢当不敢当,实在是因为诸位抬爱。”
众人相互寒暄几句,杜可晴见宴羽扬难得没有口出惊人、胡言乱语,或者有任何出格的举止,终是放下心,又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境况,不免有些感叹。原恪尸首回到华门的那一日,华门中人断肠,个个心力交瘁,想着毕竟是相识一场,杜可晴便和宴羽扬留下来协助料理各项事务。
谁料,当夜宴氏和华青便将他二人领去谈话,说着原恪行刑前交托后事,希望宴羽扬能代替他接下临梅阁主之位。宴羽扬思索了一宿,给出个令杜可晴有些讶异的答案。他本以为,依照宴羽扬的性子,大抵喜欢天南地北四处游历,心性应是飞扬在大江南北,不会愿意收翅留在一处。
然而,宴羽扬给他的理由倒是在意料之中:“无妨,帮人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