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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蚀骨祸患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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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决拿着手札气闷,鬼差只得道:“头儿性子便是如此,能得几本手札也好,妳若亲听他讲解兴许更听不懂。”
总之也唯有此一办法,花决详读了夜游神留下的手札,虽说文字文句也是颠三倒四,但万幸的是终究是搞懂了,明白原恪的状况确实是妖毒所致,而妖毒对大多数人来说本是致命的,原恪却是少数能将妖毒吸收进骨血的奇人,只不过因是人化妖,妖类是无人性、残暴凶狠的,因此容易失去人的理智,就如他心中在意莫允儿,只要看到莫允儿受委屈,心中理智一时不能克制便会彻底妖化,做出妖才会做出的凶残报复行为。
至于他为何会染上妖毒,手札中也记录的十分详尽,凡与身有妖毒的妖相处,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上妖毒,便如之前的莫夫人,朝夕相处下连魂魄都被妖毒啃食的不齐全,更何况是曾有肌肤之亲的原恪。得知了真相,花决手抚额,一时之间难以言喻。病根在她,害了无数人,她却不晓得。
“可有什么办法能挽救他?”
鬼差却指着手札上一行文字:“深入骨血魂魄,妳要如何救他?”
“既然是毒,那总会有解法。”花决收拾了手札:“这些且让我带回去研究研究,到时再归还。”
说着,也不顾鬼差的阻止,人一溜烟的便跑了。
在她研读夜游神手札的期间,古慈县爆发严重瘟疫,兼之原恪开始控制不住体内妖毒而失控,她便只得更加关注原恪,然而,当官府抓得愈来愈严,并且原恪恢复意识后根本不晓得发生什么事,这所有一切都让事情变得更加难办。
花决从未如此劳心劳力过,谁知在这当口东都剧团再度出事,剧团中另一名花旦素兰是她的启蒙师父,她远在洛阳的亲人家道中落,急需一笔救急的钱财,然而一名花旦又能有什么多余的钱财?四处借钱也凑不足,危机情急之际,意外地瞧见花决带在身的铜镜,铜镜虽然老旧,上头却镶了不少珍稀宝石,竟便生了偷取之心。
此后,铜镜的纪录便嘎然而止,只因素兰当真偷了这面铜镜。但据花决后来的陈述,铜镜被偷后,她找了一阵子,毕竟那铜镜也算不可多得的宝物,失了委实有些可惜,原恪后来也知晓了这事儿,同样一起协助寻找,有一日便真的浑身是血地替她找了回来。
每次见着失去意识的原恪,她的不安便更加蒙上一层,将他处理完毕后,她便要去替他处理善后,那一日来到古慈县外的树林,便瞧见了身受重伤的宴氏,以及身为药人的宴羽扬,当闻到宴羽扬放血后弥漫的草药味,以及肉死人生白骨地救起奄奄一息的宴氏后,她便知道了答案。
如若连药人也解不开妖毒,这世上便无药可解,因此便有了后续一连串之事。
镜中虚影渐渐消散,磨洗的画面逐渐消失,徒留破碎镜面,杜可晴放下铜镜,宴羽扬也难得沉默不语。破庙漏风声声响起,摩擦着枝叶树梢,难以言喻的沉寥空寂。组织了言语,杜可晴才开口说道:“想来妳是从我师伯青沙身上得到妖毒没错。只是… …为何十年下来都相安无事,直到这一两年才开始传染给他人?”
花决慵懒靠着墙柱:“手札中有纪录,任何事都有可能触发妖毒,后来仔细想想,不是那老僧捉了他,便是在我与蜈蚣精对决后发生的事。”
杜可晴点了点头,沉吟道:“妳能将手札与我看么?”
花决淡淡瞅了他一眼:“看了记载你便有办法?”
“如妳所说,既然是毒便有办法解。”杜可晴轻声说道:“妖身上的毒我或许还无法解开,但只要是人便有几分把握。”
宴羽扬忽然警戒起来道:“有人靠近。”
两人一妖立即警戒起来,宴羽扬从半掩窗中窥探小径说道:“是官府的人,人数不少,看来怕是不能继续躲在这儿了。”
杜可晴细细瞧了瞧满身污血的原恪,心下有了个计量:“之前曾叫妳在他身上划一刀方便让我查看他的状况,我看了一下,这伤痕也颇似他出手杀人的样子。我们现在一个昏迷,两个身负重伤,只剩一个羽扬也难以神不知鬼不觉将我们送下山。只能合力演一出戏了,如何?”
寂静山间忽然传出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登时激起林中鸟雀纷飞,一列巡守的官兵听闻此一声响,纷纷奔往一座坐落于附近的破庙。撞开大门,只见庙中满目疮痍,血迹四溅,四周弥漫一股浓烈的味道。
惨叫的是一位姑娘,仔细一看竟是东都剧团的花旦莫允儿,她怀中抱着一人,神色惶惶然,一瞧见官府的人,便软倒在地,颤悠悠地哭道:“… …快,快救救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首的官兵皱着眉,看着躺在她怀中的男子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来人!快替他止血!”一群人连忙慌乱地将原恪接了过去,忙乱的同时也不忘询问莫允儿究竟发生什么,但却听她似乎被吓到颠三倒四地,连话也说不完整,只能不断重复:
“有个疯子突然出现刺伤恪哥,那边,他们刚往那里走了… …大,大夫为了救我们被… …”
听了好一会儿,才大概听出一个脉络,莫允儿与原恪有事来到山上,碰巧遇上也来采药的杜可晴,接着三人竟遇到一名披头散发神情异常的执剑男子,胡乱朝他们袭击而来,原恪起身对抗,谁料对方的攻势毫无章法,原恪又要保护武功不济的另外俩人,身中数刀倒下,只得靠杜可晴的三脚猫功夫,一路拖到山中破庙。然而杜可晴功夫也不是特别厉害,能撑一段时间实属不易,便在这危难关头,听见此处动静的宴羽扬匆忙而来,恰巧撞见杜可晴与对方缠斗的画面,也跟着迎上去。
外头官兵又传来一阵呼声,便看见宴羽扬搀扶着杜可晴而来,两人皆浑身狼狈,尤以杜可晴为甚,大小伤口密密麻麻,神色苍白彷佛下一秒便要倒下。
“你们没事儿吧?”莫允儿一见着二人,似乎终于放下心来,但随即又忍不住担心道:“那人呢?”
宴羽扬即便狼狈也依旧风姿犹在,他眉头一锁,神情冷淡却似隐藏着怒意:“方才远远发现官兵来了,便逃了。”想了想,又似憋不住一般:“若不是这人重伤难以自理,我早追上去了。”
官兵如此听下来,便大抵知道情况,又盘问了些细节,留下几人护送他们下山,便将大部分的人手都派出去缉捕凶嫌。过程很是惊险,所幸一路下山颇为顺畅,暂且瞒过了。偷将人运回华门,杜可晴一边清理伤口,一边不敢松懈:
“目前是因为局势混乱,让他们一时理不清思绪,否则依照我们漏洞百出的谎,怕是瞒不了太久。”
宴羽扬也点头:“莫允儿的死只是还未传出去,若官府的人已经发现莫氏母女陈尸在房中,又知道妳出现在山中,便很是难办。”
“莫允儿的事先放一边再说。”花决虚脱般地从幻化的莫允儿模样恢复真身:“但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是先离开古慈县。”杜可晴看了一眼宴羽扬,说道:“如若真要进行抽骨换血,我需要在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
大抵也没有别的办法,花决和宴羽扬都默认。正要动身离开,却忽然动静传来,两人一妖回过头。静默袭来,空气剎那间凝聚,屋外春景黯然失色,恍若有泠泠风声,夹杂着风铃声摇摆,只见原恪缓缓坐起,他身上受了不少伤,却只是轻轻一皱眉头,抬起一双淡漠却清明的双眼,便如那干净利落如刀削一般的风。
最先回过神的是宴羽扬,他眨了眨眼:“啊,醒了。”
杜可晴按捺住抚额的冲动,强装作松了一口气般附和:“是啊,你总算是醒了。”
原恪微垂眉睑,即使面上污浊,仍不减其清雅气节。他沉思片刻,冷静地环顾房中狼狈地几人,最终视线落在花决身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杜可晴深吸一口气:“我… …我也不晓得,只知道我和羽扬替允儿姑娘看诊后,你迟迟不归,因此我们便去寻你,谁知撞见你被人重伤倒地,重伤你的人瞅见我们便朝我们追赶,所幸后来遇上官兵,才逃离那人魔爪。”
原恪眉一挑,也不知信了多少,仍旧望着房中出现的陌生女子。花决自原恪突然清醒后,一直死死地盯着他,身子僵硬的彷佛忘记伤痛。杜可晴很自觉地接话:“这位… …是你重伤昏倒时待在你身边的姑娘,她似乎受了严重的惊吓,话也说不完整… …抱歉,我瞧着她状况不好,便擅自带进你的屋中。”
原恪陷入沉思,似乎在回忆昏去前的事,但一开口却是问:“允儿还好么?”
杜可晴冷汗潸潸,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圆谎,便听宴羽扬淡淡说道:“出事了,官府的人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