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洪月如歌》断梦残香

92、分手

　　笃笃……
　　“请进。”淳墨岚朝向大门说道。
　　暗红色的木门由外打开，走进一位齐肩短发、打扮时髦的小姐。
　　黄靖森略显惊喜地起身问好，叫了一声“叶小姐” 。
　　叶君晗将端着的茶点放在屋内茶几，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淳墨岚，回头对黄二公子说：“爸爸让我送点儿吃的给你。”
　　黄靖森感激道：“谢谢伯父照顾。”
　　叶君晗将黄靖森前后观察了一翻，说：“看起来你精神挺好的，就是眼镜坏掉了。”
　　黄靖森听出些别的意思，咄笑一声，说：“我也觉得无大碍，计划今天回家……”
　　本以为出于地主之宜，叶君晗会说些挽留的客套话，不想那女孩接道：“今天已经派人通知黄伯伯了。你失联这么多天，黄伯伯一定很着急，还是快些回去团聚的好。”
　　黄靖森脸色一紧，颇为尴尬。
　　叶君晗转而对淳墨岚说道：“先辅，你做完检查了吗？”
　　淳墨岚见女孩期待地看着自己，便收起诊具，点一点头。
　　“那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好。”
　　淳墨岚挎着医箱，跟着叶君晗下楼，去到叶公馆内樱樱蔓蔓的绿色庭院。
　　叶君晗将淳墨岚带到院内的石亭下，却是站定不言。
　　“有什么话，你说吧。”淳墨岚柔声道。
　　叶君晗慢慢转过身来，神情却是忧伤，与适才在黄靖森面前的高傲判若两人。
　　女孩什么也没说，却是扑入淳墨岚怀中，紧紧的拥抱着爱人。
　　淳墨岚心潮翻涌，悬在身侧的双手犹豫着靠近，最终还是不忍心地抚上女孩腰际。
　　叶君晗长长地呼一口气，眼角已是湿润。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叶君晗吸喘，“你知道吗，是我求爸爸请你来给黄靖森治伤的……”
　　女孩抬头，认真地看着男人，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我不主动去找你，你也不会想要主动见我？”
　　淳墨岚喉间若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组织调离的指令已至，他随时可能离开上海，所有的计划将重新布局，这意味着他与叶君晗的情人关系将走向终结。
　　淳墨岚本想悄悄地离开，将所有的伤害降至最低。可，叶启山突然的招唤，使他不得不再次踏入叶公馆，不仅要应对被他绑架的黄二公子而不露出马脚，还要直面叶君晗的感情拷问。这让淳墨岚的颇为烦乱，想要尽快结束离开。
　　“怎么？我说对了吗？”叶君晗不敢相信地望着男人，一双明眸动情含泪。
　　淳墨岚深深的呼吸，做下了决定。
　　他轻轻将女孩推开，温声道：“君晗，我们……分手吧……”
　　泪珠终于忍不住滚落，叶君晗一双粉唇颤抖着，看着让人心疼。
　　淳墨岚浓眉微凝，伸手抹去她泪痕。他提醒自己不能心软，继续说：“婚姻是女人一生之大事……叶先生说得不错，我给不了你富贵的生活，尤其在上海这样繁华的都市，我,什么也算不上……”
　　呵，呵呵……
　　叶君晗冷笑着，慢慢松开攥住男人的手。
　　“其实……你不用找那些借口……先辅，你只是不爱我罢了。”
　　爱……淳墨岚眸色略沉。他这样的人，是不允许“爱”的。
　　可是……
　　淳墨岚想到了阿月，只觉心里像是坠了石头，教他难受。
　　男人的反应似乎映证了女孩的猜想。
　　叶君晗失望地退出几步，没有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般，面对失恋对男方不依不饶，她只是安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镇定得如同她早已准备好迎接这个伤感的时刻。
　　女孩的平静，反而更让淳墨岚更加感到愧疚，他想再说些抱歉地话，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毕竟，虚情假意这么久，不是几句“对不起”就能让淳墨岚自己感到心安的。
　　……
　　淳墨岚挎着医箱，跟着老管家文顺，走出叶公馆庭院。
　　“留学生”礼貌地朝文顺微微欠身，以示告辞。
　　文顺从衣服里摸出一盒“好运牌”香烟，递给淳墨岚说：“淳先生头回到府上抽的这种烟，我便自作主张叫人备了些在家里，可惜，淳先生今后怕是不来了，便带一盒回去，聊表心意。”
　　淳墨岚万没想到自己的一个习惯被这个瘦小的老头记在了心里，急忙伸手接过，连连称谢。
　　文顺笑岑岑地说：“淳先生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叶先生请你过府的意图。今天与小姐讲清楚，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呵，这老管家不简单哪！
　　淳墨岚自嘲一声，再次向文顺行礼告别，转身离开。
　　汉白玉雕刻的公馆大门外，阿月乘坐的黑色轿车停驻。
　　刚刚去过华阳饭店，阿月准备将与黄荣见面的细节禀报叶启山。
　　枪手三两步的跨入大门，抬目时，只见淳墨岚神情凝重地迎面走来。
　　心跳莫名加速，阿月不禁放慢了脚步，看着淳墨岚一步步的走近。
　　淳墨岚也看到了阿月，心下不由得一紧。
　　两个人的神情从一开始的错愕，渐渐变得惆怅，短短的距离，他们像是走了好久，才走到对方身畔。
　　“你怎么来了？”阿月停下脚步问。
　　淳墨岚如实道：“叶先生让我来为黄公子治伤。”
　　阿月愣了愣，对于“绑匪”与“受害者”以这样的方式见面感到些许奇妙，不禁揣测叶启山如此安排的因由。
　　阿月定下心神，见巡逻的保镖不在附近，对淳墨岚悄声道：“黄的事情，我已办妥。”
　　淳墨岚嗯了一声，说：“我听说了……你太冒险。”
　　阿月关心道：“你什么时候走？”
　　淳墨岚握住背带的手紧了紧，露出一丝苦笑，“不确定……”他说。
　　阿月以为淳墨岚有意隐瞒，唇角一挑，故意冷道：“小姐知道你要走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淳墨岚怅然。
　　听闻情侣分手，阿月心绪复杂，不知要如何说下去。
　　“以后，她就有劳你照顾了。”淳墨岚深看阿月一眼，欲提步离开。
　　医箱的皮背带却被阿月拽住，阻住他脚步。
　　淳墨岚愕然看那男人俊朗分明的侧颜，心中那苦苦压抑的情感，在这个瞬间难以克制地迸发。
　　这可怕的感情，让淳墨岚胆怯。
　　阿月又何尝不是？他不敢看淳墨岚的眼睛，只是紧握着那根背带。思绪翻涌中，他想说一些话让淳墨岚留在八槽会帮他，可面对自己的私心，他迟迟开不了口。
　　两个人的顾虑，终究使他们不敢再一起走下去。
　　良久，阿月终于松开手指，淳墨岚也收回目光，以一种无声诉说的方式告别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