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洪月如歌》断梦残香

126、寻人

　　旧故里。
　　巷子尽头的红楼内传出阵阵急促的拍门声。
　　房东王红寻声找去，发现自己的外甥和一个金发碧眼的洋人正在敲南厢的门。
　　“哎哟！小赤佬！侬要把门搞烂哦！”王红心疼地冲上去，一把将阿月拉开。
　　阿月当头便问：“钥匙呢？”
　　王红一愣，“人家租的房子，侬不要随便进!”
　　阿月耐着性子说：“我找淳墨岚有急事，钥匙拿来！”
　　王红看看同行的洋人，不知是好是坏，故意道：“不给！”
　　阿月无奈道：“不给是吧？好，我直接砸！”
　　说着，阿月便朝门踢了一脚。
　　他这一下是故意做给王红看的，没用多少力气。
　　果然，王红当下就心疼了，立即拿出随身放的钥匙串，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对的那把钥匙。
　　开了门，屋子里空无一人。
　　桌面铺了一层细灰，显然，这屋子有段时日没有住人了。
　　阿月心头那丝希望瞬间破灭。
　　吉更斯同样着急，便问王红说：“请问，岚有多长时间没有回来？”
　　王红听这洋人中国话讲得这么好，不免惊叹，上下好生打量了吉更斯一翻，才慢慢回道：“我想想啊……应该有一个月了吧。”
　　吉更斯听她说得这么肯定，不放心似说：“你确定？”
　　王红点头道：“淳先生上次回来让我帮他买热水瓶，那天是月末……对，三十一号！我记着账呢！”
　　三十一号，淳墨岚离开大使馆的第二天！旧故里对那男人来说已经不安全了，他没有再回来住的道理！既然不回来住，他为什么要让房东买热水瓶？
　　“我已经有了藤田的线索……”
　　思潮翻涌中，阿月突然回忆起三十号那天淳墨岚对他讲的话，联想到不久前与淳墨岚一起追的那个蒙面人，一时惊厥……是了！他这样做，要么是为了行动掩人耳目，要么，是要支开不相干的人去做一些隐秘的事情！
　　呵……
　　阿月不觉叹出一声，莫明感到双腿发软，不得不扶着桌子坐下。
　　好一会儿，他才定下心神，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藤田武藏，可能就在旧故里！
　　而那个男人，可能已经永远消失了……
　　因为，那男人曾对阿月承诺，一旦找到藤田，他会问清楚叶启山被刺一事，不论结果，他都会让阿月知道！
　　一个月过去，阿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所以……淳墨岚应是……
　　阿月不敢想下去，他忽然感到心口隐隐作痛，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吉更斯不明就理，仍在猜测淳墨岚的去向。
　　“侬不舒服啊？”王红看到阿月额头出了一层汗，关心道。
　　阿月一把抹了汗水，深深吸一口气，才能如往常对王红讲话的口气般说道：“你的房子，都租给了哪些人？”
　　王红奇道：“侬问这做啥？”
　　“你说！”阿月低喝。
　　外甥眼中的坚毅让王红不敢怠慢，坦白道：“弄堂口的东北剃头匠！摆摊的四川两口子！还有个疯老太婆！”
　　阿月眸色一动，“那个唱戏的没说！”
　　“宋小姐退租啦！”
　　不详之感再次袭来，阿月眉间拢上一层阴影。
　　“她什么时候退的租？”
　　“上个礼拜，刚退！”
　　“为什么退？”
　　“我哪晓得！问东问西！人家要退租，我还不许啊！”王红一瞪眼，不乐意了。
　　阿月没心情跟她解释，蹭地一下站起来，推开挡在门口的吉更斯，直冲向北厢的屋子。
　　“开门！”阿月大喝一声，吓了王红一激灵。
　　见混□□的外甥此时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王红哪里还敢顶撞，马上听话的开了北厢的房门。
　　屋子里空荡荡，吃穿用度的东西都没了，只留下空置的家具。
　　王红双手一抄，得意道：“侬还不信？自己看！”
　　阿月发现角落的阁楼，沿着木梯走上去，阴暗的光线中，只见阁楼狭窄，放了一些维修工具，除此，别无其他。
　　阿月退了下来，不甘心地对王红说：“带我去其他人那里看看。”
　　吉更斯不明白阿月的意图，猜道：“你怀疑有人把岚藏起来了？”
　　阿月瞥他一眼，冷道：“你跟着来就是，说了你也听不懂！”
　　吉更斯被怼了一计，脸显不悦之色，不过看在是找老同学的份儿上，暂时不跟那中国男人计较。
　　王红只觉阿月在发疯，又不敢多问，只得领着两个男人挨个上门。
　　结果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阿月也没有办法了。
　　就当他准备离开旧故里时，小东北从理发店里钻出来叫住他，神秘兮兮地让他借一步说话。
　　阿月多了个心眼，借机先打发走了吉更斯和王红，走到小东北面前。
　　小东北倚着门方，笑嘻嘻地说：“小老板，有个事儿，可能对你有用。”
　　“有屁快放！”阿月没好气地斥道。
　　小东北被青帮枪手一骇，终于有了点正形，说：“你不是找淳大哥吗？俺劝你别找了，人淳大哥这会儿指不定多快活呢！”
　　阿月眼一虚，“你什么意思？”
　　小东北朝阿月勾勾手指，示意他借一步说话，像是要说什么秘密似的。
　　也是遇着阿月现在心里着急，若换成平日，小东北这模样就是讨打。
　　“淳大哥和宋小姐，”小东北说着将两手拇指竖起勾了勾，做了个“对对碰”的动作，续道：“好啦！”
　　不谓何故，阿月丝毫不信小东北的鬼话，唇角露出几分嘲讽，转身便要走。
　　小东北见对方不信，忙追上阿月说：“就淳大哥最后回来那一趟，俺全瞧见了！淳大哥没进他的屋，进的是宋小姐的屋！”
　　阿月头顶好似炸了一声，猛然回身，一把抓住小东北的衣领。
　　“你要是乱说，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阿月威胁道。
　　小东北被青帮枪手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说：“俺可没乱说！那天俺在宋小姐的窗子里看到淳大哥，起初俺还以为看错了，后来淳大哥开了窗，好像站在那里看什么。过了一阵，宋小姐又来把窗子关了。”
　　“说完。”阿月吼他一声。
　　小东北急忙回道：“完啦！”
　　宋俪伶……
　　阿月心中升起一股寒意，隐隐觉得淳墨岚的失踪极有可能与那女人有关，急道：“淳墨岚什么时候离开旧故里的？”
　　“俺没看到……俺就是觉得淳大哥和宋小姐在一间屋子里呆这么久，应该是好上了吧……上回红姐生日吃饭，俺就觉得他俩不对劲！他们两个应该是一起去了哪里过日子吧……”
　　“应该？”
　　阿月嗤笑一声，丢开小东北。
　　“小老板，你还有啥要问的？”小东北小心翼翼地说。
　　阿月沉吟片刻，认真问道：“宋俪伶可能去的地方，你知不知道？”
　　小东北茫然地摇头。
　　阿月料到了这个答案。
　　他上前拍拍小东北肩膀，示意感谢，然后独自走出石库门，驾车离开了旧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