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普通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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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普通生活
医院、走廊，空气中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和熟悉的铁锈味。八岁的牧元安坐在医院长廊尽头的板凳上，在一旁焦急等待着的是自己的父亲牧钦。
又是同样的梦，母亲去世后的这些年里他始终重复着这个梦，准确来说不是梦而是那段记忆。那段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记忆。他站在走廊尽头处，安静的观望着远处的自己和父亲，如今他已经想不起当时父亲的表情，只记得他当时穿着母亲作为新年礼物送给他的深蓝色羊毛衫，里面是一件雪白色的衬衫。手术室里女人痛苦的喊叫打破这片长廊上的寂静，铁锈味越来越明显，女人的喊叫声像数万把尖刀一样直直穿透牧元安的身体。痛，他知道这是自己重复过无数次的梦，但还是清晰的感觉到疼痛，每一寸肌肤仿佛都被划伤。痛苦并没能随着时间而递减反而愈发清晰明显。他不断在睡梦中挣扎着，父亲和自己的身影在眼前逐渐模糊不清，自己也扭曲的近乎变形。
“牧元安！牧元安！”
是谁在叫自己？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不断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是谁？你是谁？那声音像是电影中的光剑劈开周围的扭曲、黑暗和痛苦。
牧元安从梦中惊醒，身上的冷汗将睡衣完全浸湿，此时床头的闹钟刚好指向六点。又是这样，又在同样的梦境中醒来，但唯一不同的是梦中呼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他躺在床上还有些恍神，似乎又听见有人在叫他。牧元安侧耳细听窗外除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真的有人在叫自己名字。
“牧元安！”
牧元安看看时间六点零三分，他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向窗边。拉开窗帘的那一刻他看见龙万支站在自己窗前。她兴奋的朝他挥挥手，又指指旁边的窗户。牧元安刚打开窗户龙万支从清早开始就元气满满的声音越过狭窄的缝隙挤进来：“牧元安！我都站在这叫你半天了！”
牧元安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不管什么时候见到龙万支她永远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好像下一秒一定有什么好事在等着她。
“大姐，这个点正常人难道不应该是在睡觉吗？”
“路过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声我还以为你醒了呢。”
“信不信我报警。”
“我真的敲门了是你自己没听见！”
窗外吹进来的冷风让牧元安身上的冷汗瞬间干透，他下意识抬手想关上窗户但是却被龙万支拦下。她从窗口递进来一个塑料袋放到窗台上，“我昨天早上在路上买的饼特别好吃！今天给你也带两张算是谢谢你帮我讲数学题。你尝尝肯定不骗你！”说完龙万支跳下自己搭好的台阶，“趁热吃啊！我先走了，一会学校见！”
“哎！等等！”牧元安叫住龙万支。
龙万支站在窗口下仰头看着牧元安：“怎么了？”
“刚才是你吧，一直在叫我名字。”
“是我啊，除了我还能有谁。”龙万支对于牧元安的问题很不解。
“你走吧。”牧元安嘭的一声关上自己家的窗户。龙万支早就适应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同桌，想都没想就往家走。
装在白色塑料袋里的饼还温热，金黄色的酥皮上冒着油光，牧元安看着那两张放在窗台上的饼，不感兴趣，不想吃。几番纠结之后他拿起饼咬了一口，认真咀嚼了一会味道还不错，刚刚还没什么兴趣的牧元安转眼的功夫把两张饼都吃完了。
几乎是踩着早自习的上课铃声林子易和龙万支一前一后冲进教室，班主任大概今天心情还不错没有追究直接放两人进去了。
林子易把书包甩到椅子上，然后随手从桌面上抽出一本书来凑近自己的女同桌询问早自习的任务。最近牧元安发现自己看这个林子易越来越不顺眼，看看他这些轻浮的动作！一个十六岁的男高中生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举动！真是无可救药！林子易似乎感受到了牧元安的目光，回头带着挑衅和不解的眼神看着他。牧元安当然回以同样的目光。龙万支打破两人的对峙：“同桌，早上老师说要干啥？”
牧元安回过神来发现龙万支的上半身几乎完全倾向自己的座位，她手里正拿着与自己桌面上相同的练习册，龙万支抬起牧元安盖住页数的手，牧元安则是像见到会飞的大蟑螂一样飞速抽离自己的手。龙万支迷茫的看着他，心里寻思着我这同桌又抽什么风了？
牧元安为了掩饰尴尬又光速合上桌面的练习册把它扔到书桌的抽屉里，一头雾水的龙万支只能转而寻求自己前桌匡靖文的帮助。
“前桌！前桌！老师让干啥？”龙万支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匡靖文红着眼眶回过头时龙万支又是一头雾水，这又是怎么了？
“你这是咋了？陈星戎欺负你了？”
龙万支的拳头都已经举起来了，陈星戎连忙否认：“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他……是我自己的原因……”匡靖文的嗓音可能因为哭了太久而有些沙哑。
龙万支打算继续问下去的时候身为班长的孟夏终于坐不住了，“某些同学能不能不要说话，你不想学习别人还想学习！”孟夏说这话时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黑板，看起来似乎不针对任何人但是这话确实是说给坐在后排的龙万支的。龙万支很有眼力见的闭上嘴，谁叫人家是班长呢。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龙万支和陈星戎调换了个座位坐到匡靖文身边，打算安慰安慰她，没成想自己组织了一节课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匡靖文又开始哭。
“你到底咋了！再哭下去眼睛会肿的！”龙万支试图向后面的陈星戎和牧元安求助，陈星戎正在化学课代表也就是班长孟夏的眼皮子底下狂补作业，而孟夏无心关注陈星戎的作业到底是如何完成的，安心站在桌子旁边不时用目光偷瞄着趴在桌上的牧元安。
关键时刻这些男生一点用处都没有，龙万支决定还是自己想办法安慰她，不过无论是她问什么匡靖文就是一句话不说让龙万支想安慰她都没有办法。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林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不过神奇的是匡靖文看到她后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
“你怎么哭了呀？”林雪询问道。
匡靖文急忙抹去脸上的眼泪正色到：“没，没什么。”
“数学课代表说我的数学作业还没有交。”林雪把手撑在龙万支面前的桌子上，身体略带压迫性的稍向前倾。
“对…对不起，我给忘了，马上交。”匡靖文慌乱地在自己的桌面上翻找着。自己明明记得就放在这里……找到了，龙万支看着匡靖文把写有林雪名字的卷子递给她。
行动比脑子快的龙万支半路拦截下林雪的卷子，林雪想要接过卷子的手悬在半空中。
林雪疑惑的看着龙万支，在龙万支把这张卷子撕成四份之前匡靖文拦下她，把卷子从她手中抽走又递给林雪。林雪也就当刚才的插曲不存在拿着自己的卷子转身离开教室。
龙万支这两天一直在观察匡靖文和林雪，她发现林雪的大部分作业都是由匡靖文帮她完成的。开始她只是以为这只不过是偶尔的现象，但是通过这几天的观察这绝对不是短期的问题，匡靖文甚至还会模仿林雪的笔迹。
“你咋又帮她写作业？”
“就是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匡靖文也不再哭了，随便翻开一本练习册似乎在低头认真学习。但从她慌乱的目光中很明显就能发现她在回避些什么。
匡靖文在林雪面前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龙万支看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眼不见为净，她气势汹汹的赶走还在补作业的陈星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后和牧元安一样趴到桌子上。可怜的陈星戎作业刚补到一半就被孟夏收走了，他只好追上去乞求班长再宽限自己点时间。
“班长～美女～你再让我多写点吧～求求你了～”
孟夏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作为自己的回答。两人在班级门口刚好撞见抓紧一切课间时间打球的男生，林子易用胳膊夹着篮球和几个同样一身臭汗的男生回来。林子易路过龙万支座位旁时看见她闷闷不乐的趴在桌子上，他坐在前面陈星戎的空位上：“你脸上有东西。”林子易指着龙万支的脸认真的说道。
龙万支信了他的话，用手在自己的脸上四处摸摸：“有什么东西？”
“‘我生气了’四个大字。”
“快走，快走，懒得跟你贫。”龙万支把脸转向牧元安那一侧。刚好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牧元安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林子易。如果说龙万支脑门上写着“我生气了”，那牧元安的脑门上现在一定写着“你有病吧”。
这一上午龙万支的情绪都不太高，龙万支看着正在讲台上帮林雪值日的匡靖文。
“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林雪知道了？”龙万支转头偏向牧元安。
正在看陈星戎的漫画书的牧元安抬眼看看匡靖文又看看趴在桌上正盯着自己的龙万支：“所以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是朋友当然有关系了！”
“那你怎么不去帮她？”牧元安把目光又转向自己面前的漫画书。
“怕她生气呗，她啥都不跟我说，万一真有啥把柄咋办？”
“什么都不跟你说还算什么朋友？”
“那可不一样，你这么烦人也不妨碍咱俩是朋友啊。”
龙万支又转过头，下巴搁在自己的交叠在桌面上的双臂。匡靖文因为扬起的粉笔灰而发出短促又轻微的咳嗽声在林雪和几个女生大声的吵嚷下微弱的几乎听不见，但是二者却同时混合成尖锐刺耳的噪音。龙万支的忍耐到达极限了。
没给任何人阻拦她的机会，龙万支走上讲台借着身高优势拿下匡靖文手中的黑板擦又顺手拿起放在讲台上的另一个沾满白色粉笔灰的黑板擦。在林雪毫无戒备的情况下站到她身边。
龙万支直直抬起双臂，将手中的两个黑板擦在距离林雪头顶十厘米左右的位置用力一拍，不成形的细微白色粉末在她头顶迅速爆炸又降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周围的人甚至没来得及躲避飘洒的粉笔灰，纷纷瞪大了双眼，林雪与女生的交谈声也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林雪的一声怒吼：“你干什么？！”
“拍粉笔灰。你难道没看见吗？”话音刚落，龙万支又拍了两下：“这回你看见了吧。”
林雪拍桌而起瞪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龙万支，龙万支当然也不甘示弱似乎完全不在意后果。
陈星戎曾经天真的以为班里只有自己那个发小是个不受控的“疯子”，没想到来了一个更疯的，关键是这俩疯子现在还是同桌！他目光瞥向坐在自己身后的另一位“疯子”居然发现牧元安正看着那边偷笑，并且还用漫画书挡住自己的嘴，这是什么娇羞的姿势！陈星戎有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自己未来两年半的高中生活看来是不会好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普通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