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卑鄙地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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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卑鄙地活着
最终，匡靖文身上的伤痕究竟是从何而来也没有得出结论。钱多多一直将匡靖文妈妈送到校门口，她嘴里还在叫嚷着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件事的确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但其实元凶是谁龙万支早就告诉她们了，并且如果当时她们肯留心匡靖文的反应就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匡靖文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后回到班级，同学们的议论声因为她的出现戛然而止。匡靖文尴尬地杵在门口，几十双眼睛齐齐注视着她，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牧元安。牧元安把手肘架在桌子上，用手撑着头。他看着匡靖文红着眼眶回到座位上，然后就这么一直趴在自己的桌子上，任谁叫她都不抬头。
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先生物老师一步进入教室。
“有个事情要说”，钱多多将双手撑在面前的讲台上，台下的同学都绷直身体等待着班主任接下去要说的内容。
“各位同学每天在校的时间远要比在家里的时间长，身边这些同学就是你们朝夕相处的人，平时同学之间有些摩擦、口角都很正常，老师也能理解。但是，”钱多多突然加重自己的语气，“居然让我知道有人恶意欺凌自己的同学。”
大部分同学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大家看看彼此，猜测着老师口中的那人究竟是谁。
“我的班级里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老师希望这个人主动站出来，自己愿意承认错误，我也愿意帮你们调节，不要等到最后局面无法收拾才后悔。”钱多多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过后才有开口：“还有，我再强调一遍，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这种事，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有人敢再动什么歪心眼，到时候就不是在我办公室里解决，咱们就直接去街对面的派出所。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同学们齐声回答道。
班主任离开教室，生物课才算正式开始。
整个上午的时间，无论是课间休息还是同学们上课开小差，大家都在讨论班主任所说的那件事情。受害者已经非常明显，大家关心的只是“加害方”会是谁。虽然大家已经有意避开匡靖文，但教室就是这么点大的地方，一个转身就能和最后排的同学打个照面，有些话很难不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诶，那你说她就这么被人欺负也不反抗啊？”
“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就欺负她没欺负别人呢？她自己也有问题。”
“对！你看她那个性格平时就闷不作声的，看着那么好欺负，不欺负她欺负谁啊！”……
中午午休时，绝大多数同学都去食堂吃午餐了，还趴在桌上的匡靖文确定周围没有声音后才抬起头，果然，班里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你终于醒了。”
匡靖文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牧元安。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醒呢？”牧元安倚在自己身后的墙上，手上还拿着张卷子在来回翻看。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匡靖文转回身。
“那天在巷子口是你吧？”
“不是我！”匡靖文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哦？那看来你是知道我说的哪个巷子口了？”牧元安坐正身子，目光紧盯着她。
“录音了？”牧元安追问道。
匡靖文翻找东西的手有那么一刻明显的停顿。即使现在看不见她的表情，牧元安大概也能猜出来。
林雪把龙万支堵在小巷里的那天晚上，牧元安赶过去时就是因为不远处手机屏幕上的光亮才发现那有个人影，但那人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后就跑开了。其实直到刚才他也只是凭空猜测，只是没想到真的被自己猜中了。
“什么录音我不清楚。”匡靖文慌乱地在桌子上随意翻找着。
“其实你只要将东西交出，事情就能结束了。”
几秒后，牧元安听见匡靖文嘴中发出的一声冷笑，“结束？只要看见那张的脸我就会恶心、发抖、不断冒冷汗……你以为这种事会结束吗？很遗憾的告诉你，永远不会！而且如果不是因为龙万支多管闲事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也是活该。”匡靖文再次感受到眼前升起一层水雾。
“多管闲事？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牧元安的语气听来漫不经心。
匡靖文满是不屑地回答到：“朋友？牧元安原来你也相信这种无聊的东西？”
“当然相信，我这么无聊的人为什么不信？”牧元安反问道。
“她选择那么卑鄙地活着，不代表你也要这样，不是吗？”
“真是对不起，我就是这么卑鄙的人！”匡靖文的鼻音越来越重。
牧元安没再说话，他把龙万支桌面上的书和刚才那张卷子都装进龙万支的书包里。他背上龙万支的书包起身，“用别人的错误一直折磨自己是没有永远尽头的。你如果想去看心理医生，我可以帮你联系。”牧元安轻拍匡靖文的肩膀。他走出教室后，听见里面爆发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海滨烧烤营业第一天，既不是旅游旺季又因为上午的事错过了中午的饭点，店里只坐了零星几个人。牧元安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看见龙万支已经换下校服穿着泳队的训练服，胸前还挂着一条黑色的围裙，正站在餐桌前帮客人点菜。
“欢迎光临！”龙万支听见风铃的声响，抬头看见牧元安出现在店门口。
“同桌你怎么来了？你先等会啊！”龙万支继续低头帮人点菜。牧元安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龙万支撕下点菜单送到后厨，又跑出来拿出两套餐具放在刚才的餐桌上，才坐到牧元安面前。
“你怎么来了？”龙万支脸上全然不见之前伤心的表情，就像那些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当然是来吃饭。”牧元安翻开桌上的菜单，除了烧烤还有一些炒菜。他点了一个上次吃过的肉沫茄子。
“你不会是逃课来的吧？”龙万支怀疑地看着他。
“不是，请假来的。”
“啥理由啊。”
“屁股痛。”
……牛逼，牛逼！龙万支忍不住鼓掌，还是我们元哥厉害！
“龙万支过来端菜！”苗凤花在后厨里吼道。
“先不跟你说了啊！”龙万支扔下牧元安又跑到后厨。这时陆续又进来几位客人，还有要结账的一桌客人，牧元安走到收银台后穿上围裙，轻车熟路地开始帮忙结账、点菜。
龙万支从后厨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光景，牧元安穿着围裙在店里忙东忙西，活像一个非法雇佣的童工。
“牧元安！你去坐着吧！”龙万支拉着还在点菜的牧元安就要走，牧元安写下最后一道菜将单子递给龙万支才回到收银台后面坐下。
“怎么能让你帮忙呢？”
“没事……”牧元安甚至还没完全感受到龙万支少有的客气时，无情的事实又迎面泼过来。
“我们家店万一被人举报非法雇佣童工怎么办？快！你把这个穿上！”龙万支把身上的队服脱下来扔给牧元安，自己穿着里面的短袖，手上拿着菜单就回到后厨。
无奈牧元安只好换下自己的校服把训练服穿在身上。怎么会像是童工呢？自己就是如假包换的童工啊！
连续忙活了快近一个小时，牧元安终于能歇着了，龙万支还在后厨里跟着苗凤花一起忙活着什么。牧元安倒在桌上休息，餐饮业以后绝对是他率先拒绝的行业。
龙万支把托盘上的三个菜和一大碗放到牧元安面前的桌上。“这是哪桌点的？”牧元安环顾四周，只剩下一桌客人而且看样子也快吃完了。
“你这桌点的！吃饭吧，我亲自做的！”
“你还会做饭？”牧元安不敢相信地看着桌上摆的糖醋排骨、肉沫茄子和西红柿炒蛋。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又突然想起苗凤花女士于是又把筷子放下，“等阿姨来一起吃吧。”
“我跟我妈都吃完了，这些都是你的，你快吃吧！”龙万支夹起一块排骨放到牧元安碗里，“你尝尝这个，这可是我的拿手菜！”
牧元安将排骨放到嘴中，酸甜口味的排骨肥而不腻，火候掌握得也刚好。
“怎么样？”龙万支期待着牧元安的回答。
“好吃。”牧元安自己的“童工”生活还是有价值的。
苗凤花终于离开后厨，出来透口气：“小黄幸苦你了啊！第一天确实有点忙过来了。”
“没事的，阿姨。”
“你们俩在外面玩吧，我去后面歇一会。”趁着现在没人，苗凤花走近后面只摆了一张床的空房间里。
“你没事了？”牧元安从饭碗里抬起目光打量着龙万支。
“什么事？啊，你说上午的事啊，早就没事了。你知道我妈有多酷吗？我差点就当着老钱的面给她鼓掌了！”
牧元安当然知道，他也差点没忍住就在门口给苗凤花女士鼓掌了。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牧元安打开一看事陈星戎发来的消息，“快看学校贴吧！快去！”
“你手机能上网吗？”牧元安问龙万支。
“没流量了，昨天想去小卖部存点但是我给忘了。苗女士那个好像可以，你要干啥？”
“能借我用用吗？”
龙万支从收银台的抽屉里翻出苗凤花的手机递给牧元安，他登陆上学校贴吧，热帖第一是几段简短的录音。。
牧元安把声音调到最大，按下播放键。
“为什么偏要来管人家的闲事呢？我欺负匡靖文？她自己贱啊！喜欢被人欺负啊！你看她说什么了呢？”
“这不是那天…在巷子里吗？”龙万支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是林雪对自己说的这话。
“这是谁录的啊？你吗？”当时在场的人除了牧元安，龙万支也想不到还有谁会录音。
但牧元安摇摇头：“不是我。”
接下来的几个也都是林雪霸凌同学时被录下的声音。“你说…会不会是匡靖文啊？”龙万支猜测道。
“不清楚。”牧元安放下手机，接着吃饭。
既然有录音就能证明整件事与龙万支完全没有关系，按道理她其实应该很开心才对，但是她现在怎么也开心不起来。那录音里的声音实在过于扎耳，无论被欺负的对象是谁，这对于龙万支而言都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看清楚题再写，这件事我跟你说了多少遍？”牧元安现在一副要把龙万支生吞活剥的样子。
而龙万支现在无比后悔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请假？难道待在学校老老实实上课不好吗？
“咱们要不先歇歇吧……”龙万支无力地抗议道。
牧元安抱着双臂瞪着她，龙万支手里的笔也不敢停下来。苗凤花反倒是看这个小黄越看越顺眼。
龙万支偷瞄眼时间，已经临近训练的时候，她如释重负地扔下笔：“我要训练去了！苗姐拜拜！同桌拜拜！”她用出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抓起门口的包就跑出去，龙万支站在门口长出一口气。
匡靖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突然出现在龙万支面前。
龙万支根本没想到她会来：“你怎么在这？”
“你有事吗？”龙万支猛然想起那几段录音，于是放轻语气，“我的意思是，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这是她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友善的语气。
匡靖文又是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没事我就先走了，还要训练。”龙万支故意催促道。
“那个……谢谢你！谢谢你当时愿意帮我，还有我对你说的那些话，还有让你平白无故受委屈我也道歉，真的对不起。”
龙万支虽然生气，尤其是今天上午在办公室时自己心中的委屈像是涨溢出来的海水几乎快要自己淹没，但她更生气的是匡靖文面对林雪事毫不反抗的模样。不过，那几条录音让龙万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面对这样的事情换做自己真的就有勇气反抗吗？她的答案也不确定。
“说实话我不想原谅你。”龙万支冷冰冰的态度让原本就不愿意抬起头的匡靖文把头低得更深。
“我也不想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不过我也有问题，完全不顾你的感受只用自以为对你有好处的方式帮助你。所以，我也向你道歉。”
匡靖文听见这话终于愿意抬起头。
“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匡靖文终于笑着伸出自己的手：“你好，我是匡靖文，你的前桌。”
龙万支没有握上那只手，反而向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住她：“你好，我是转学生龙万支。以后多多关照。”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卑鄙地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