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别催，天使兽在进化了》越苓

7、成为天使兽

　　罗夏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对这个“人”，并不陌生。

　　他曾好几次在漫画里接触过“他”的名字。

　　他是……宇宙中最强的超级英雄——不，或者直接说，最强神明。

　　量子观测者，曼哈顿博士。

　　曼哈顿博士在漫画中的设定，可以随意地抹除时间、创造世界，也可以打破维度，进入超越三维的四维宇宙。

　　所以他是被漫画中创造出来的人物，带到了漫画的宇宙里……？

　　罗夏思索片刻，慢慢地说：“您好，博士。我想我大概认识您。是您把我带到这里的吗？我变成猫，也是您的手笔？”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曼哈顿博士身后的黑暗。

　　那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跃跃欲出。

　　而在他装作不甚经意地多看了几眼后，黑暗的虚空中仿佛涌现了一阵涟漪。
　　罗夏有些紧张起来，他绷紧了全身肌肉，愈发戒备。

　　曼哈顿博士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很聪明，”曼哈顿博士声音空灵，“我从你们宇宙的缝隙里找到了你。你在摧毁虫洞的同时，也让你们的宇宙短时间内出现了一个小裂缝。我费了一些时间，才把你带到这里。你是不属于这个宇宙的质子，当你来到这个宇宙的时候，我们这个宇宙的总质量就会失衡，整个宇宙都会向你坍缩。”

　　“质量守恒理论，”罗夏一边凝视着那片黑暗，一边点点头，俨然清楚曼哈顿博士在说什么，“那您把我带来这里的原因是？”

　　曼哈顿博士看着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你应该知道，我同时存在于每一条时间线上。我同时观测过去、现在和未来，一切都同时出现在我眼前——但是现在，我的观测被打断了。

　　“在不久的将来，我只看到一片黑暗。我看到有一个人，他毁灭了整个宇宙，而我却无法将他抹除，因为，他才是这个多元宇宙的中心。世界会为他一次次重启，又一次次被毁灭，我的选择却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这个宇宙很快就要走向灭亡了。”

　　罗夏瞳孔微张。

　　不待曼哈顿博士点名，他便已经想到了那个名字。

　　能成为曼哈顿博士口中所说的宇宙中心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他开启了一个全新的，超级英雄的时代。
　　所有超级英雄都是在他之后被创造出来，以安抚人类惶恐惊惧的灵魂。

　　他是人类漫画史上第一个超级英雄。
　　也是地球永远的守护神。

　　那个穿着红披风的人间之神。

　　——克拉克·肯特。

　　——超人。

　　“想必你已经见过他了，”曼哈顿博士道，“我把你带来这个宇宙的目的正是在此。只有不属于这个宇宙的外来物质，才能改变他的轨迹。”

　　罗夏微垂眼帘，神色莫名。他湿润的唇瓣轻轻抿起，似乎在思索什么，迟迟都没有再回答。

　　荒芜的粉色沙漠中，没有任何声音。
　　四下一片真空般的寂静。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会毁灭世界。”
　　终于，罗夏张开嘴，低声而坚定地说。
　　他抬起头，直视曼哈顿博士的双眼。

　　超人怎么可能会去毁灭世界？
　　他曾是罗夏童年里，唯一可见的光明。

　　罗夏还记得自己四岁的时候，第一次在皇宫侍卫的休息处，看到超人的漫画。
　　他看到红色披风在地球上空飞过，强大而温柔的人间之神，为了拯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地球小女孩，而不惜穿越重重宇宙，与无数敌人搏斗，终于在落日前，救回了他的小女孩。
　　曾用双手拖拽过恒星的人间之神，将小女孩轻轻放到地上，笑着问她：“还来得及找你的小伙伴跳绳吗？”
　　那一刻，罗夏垂直入坑。

　　他开始收集所有他能收集到的各种漫画，从一开始的仅限于超人，慢慢扩展到其他超英，又从超级英雄漫画，拓宽到所有的科幻作品。
　　那些艰苦卓绝的战斗、相互托付后背的战友间的信任、瑰丽而曲折的故事……无数格漫画，纷纷倒映在小王子湛蓝明亮的眼底。
　　他好像突然找到了真正属于他的世界，只有在漫画的世界里，他才能短暂地躲避一个不幸的童年。

　　他再也不会因为父亲的冷漠和暴力而绝望无助，再也不会偷偷踮起脚，扒住母亲的窗台，满含期待和孺慕地，想看一眼自己的生母。
　　当父亲用冰冷坚硬的拐杖抽打他的双腿时，他发着抖，流着眼泪站在父亲面前，背在身后的小小双手里，却紧紧握着他看漫画的微型投影仪。
　　当母亲尖声咒骂他，驱赶他，让他去死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超英模型小人抱在怀里，双眼茫然，却满脸倔强。

　　他们给了他一个安全又温暖的幻想世界。
　　每当他难过的时候，他都会拿起自己的漫画书，幻想从天而降的红披风超人，也会穿越宇宙，把他从冰冷的黑暗中拯救出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都是罗夏勇敢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克拉克……他太好了，也太明亮了，他是穿透罗夏指缝、想接都接不住的黄太阳光，是罗夏在无数个漫长夤夜里，反复低回，在心中默默描绘的拯救者。

　　他怎么可能相信，超人会毁灭世界？

　　曼哈顿博士静静地看着他。

　　蓝色神明白色的双眼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显露出罗夏的模样。

　　他仍然是刚离开他的宇宙时的打扮，白色作战服，同色战斗靴，浅金头发束至耳后，五官精致，却也英姿飒爽。
　　站在粉色的荒漠中，他犹如一株凭空生出的白杨。

　　曼哈顿博士侧过头，垂眸的刹那，他抬起了手。

　　实体化的楔桩与墙壁自沙砾中升起，形形色色的人类制品自沙砾中成型，顶出沙丘的铁链与绳索穿针引线，在高低起伏的变换中，一幢幢房屋与楼厦，在他们四周出现。

　　顷刻间，地面凹下，墙壁升起，粉色沙砾排列整齐，在天空中压缩生成屋顶，纷纷扬扬的沙瀑流动，露出逐渐轮廓分明的家具线条。

　　翻手造物、覆手创生的神祇，于荒芜中，搭建了一整座人类的城池。

　　他们站在了室内。

　　这间屋子陈设完备、装潢优雅，地上还铺着夹花绒毯，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

　　“你看。”曼哈顿博士指了指罗夏身后。

　　罗夏转过身，看到身后的沙发上，一个棕发的中年女人，正伏在椅子上失声痛哭，她旁边则站着一个年纪相近的男子，同样也哀哀落泪。

　　而他和曼哈顿博士，则仿佛两个闯入三维世界的四维人，在一个和他们相交却不相接的平行维度。

　　罗夏不解：“……您想让我看什么？”

　　曼哈顿博士道：“他们是伦纳德夫妇。这个时候的他们，刚刚失去了他们的独子，因为丧子，他们十分悲痛，现在是他们生命中最不幸的一段时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们身处的场景再一次变动，空间流动扭曲，他们很快又站在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厅里。

　　大厅接待处的咨询台前，刚刚还在哭泣的中年女人脸上泪痕未消，满面苍白，她抬起头与丈夫相视一眼，最终下定决心般，拿起了手中的笔，低头开始填写桌面上厚厚一叠文件。

　　曼哈顿博士的声音在罗夏右手边响起：“丧子一年之后，他们决定向纽约孤儿院申请领养一个孩子，并在三个月后，收到了纽约市政府发来的申请成功通知。”

　　随着他的叙述，场景再次变迁，罗夏脚下变作湿漉漉的柏油街道，一片雨后的青翠鹅掌楸叶子，悠悠从树上飘落。

　　他看到夫妇二人从街道的另一头走来。

　　女人苍白的脸上这次带了一丝微弱的笑意，她挽着丈夫的手臂，棕发柔顺地垂落于丈夫的臂弯：“戴维，等我们把他接回家，他会愿意和我们一起离开纽约吗？”

　　身形高大的丈夫皱眉思索片刻，道：“如果他不愿意，那我们也可以留在纽约。诺拉，你觉得怎么样？”

　　女人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当然可以，我愿意为了他呆在任何地方，他会是我的孩子啊。”

　　罗夏静静地站在街道边，看着夫妇二人从他面前离去。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和几乎不可察觉的一丝欣羡。

　　曼哈顿博士此时已站在街道的另一边，隔着三三两两的行人，那双纯白的眼睛向罗夏望来，仿佛一个蓝色的幽魂。

　　他无机质的声音在整片天空中传来，毫不留情地戳破罗夏表面平静的伪装：“你很羡慕那个被他们挑选的孩子。”

　　罗夏不卑不亢地与他对视。
　　脸上无意间流露的情绪已被他收起，他此刻看上去依旧镇定和坦然：“作为一个观众，我当然会有自然的情绪反应。”

　　曼哈顿博士向他走来。

　　“我在你身上，做了一个实验，”他对罗夏道，“我把你分解又重新组合成一只小猫，用来检测外来宇宙的物质能否干扰到本宇宙动态，实验结果是正向的。你在这几年里的总计三千六百五十九个选择，已经影响了超人的轨迹，他在你离开后的未来中，将会救下每一只被困在树上的小猫，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结果。”
　　罗夏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他明白了曼哈顿博士的言外之意。

　　他想让他去改变超人的命运轨迹，阻止超人毁灭世界。
　　可……
　　那个他亲眼见过的、陪伴过的克拉克，怎么可能会去毁灭世界呢？

　　罗夏不愿意相信。

　　曼哈顿博士走到了他面前。他再一次抬手，他们身边景物飞快移动，转瞬间，两人已经站在一家孤儿院的门口。

　　“作为酬谢与交换，我可以让你成为那个被他们领养走的男孩。他们会是一对非常称职的父母，这应该是你最想拥有的东西。”

　　曼哈顿博士道。

　　罗夏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落在了孤儿院门柱层层叠叠的青石砖上。
　　他情不自禁地回想着刚才所看到的一切。那对中年夫妻，他们的泪水和微笑，他们提起孩子时脸上那种带着爱和珍惜的神情，是他永远，都不敢奢望出现在自己父母脸上的表情。

　　他从出生起，就带着父母二人的怨恨和仇视，他没有一天被爱过。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被爱的机会。
　　他也从来不敢幻想，自己能有一个真正的家。

　　罗夏的神情，明显有些动摇了。

　　“……”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谎言，只能暗自握紧手心。

　　他真的……真的可以拥有一个家吗？
　　他……有这个资格吗？

　　曼哈顿博士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进一步说：“我还可以将我的一部分能量给你，让你有足够的能力，在这个世界里活动。由于我的力量在时空中是无限的，所以，你力量的上限将会取决于你的意志，你可以在这里做到任何事。”

　　他像一个撒下鱼线的渔夫，而罗夏是在汹涌海浪里，自觉乖顺咬钩的银背鱼。他实在太难移拒绝那丰厚的诱饵了，所以哪怕明知在诱饵后就是尖锐锋利的鱼钩，罗夏也愿意，毫无挣扎地为他所捕获。

　　他心知肚明，鱼钩会刺破他的上颚，扎透他的嘴唇。

　　可他真的太想，太想，太想被爱了。

　　罗夏按住自己的心口。

　　他已经为了他的家园奉献出一切。
　　从虫族降临银河系的那一天起，他就决心为守护身后的家园而献出所有。
　　他在前线基地呆了整整十二年，他成为达玛利斯防线的第一道关口，成为银河智慧生命扎入虫族胸腔的一把尖锥。
　　直到他湮灭于虫洞的前一刻，他都没有一次，为自己而活过。

　　现在，他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宇宙。
　　他在这个宇宙里一无所有，茕茕孓立。

　　那么，他可不可以，就这么为自己，做出一个选择呢？
　　他能不能，被爱一次呢？

　　他眼神闪烁。

　　可——他不能那么轻易就答应曼哈顿博士的请求。

　　曼哈顿博士当然不是创造万物、怜悯众生的神。他没有人性，也没有神性，有的只是旺盛的好奇心，喜欢弄明白一切事物的真相。

　　对于曼哈顿博士来说，这个世界是没有善也不分恶的，他不想让宇宙毁灭绝不是出于悲悯和同情，更有可能是出于其他目的，否则对他来说，一切存在与否，都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罗夏暗暗留心。他没有全信曼哈顿博士所说的话，而是在点头同意与曼哈顿做这笔交易后，再次开口，向曼哈顿博士谈了一个保留条件。

　　这次轮到曼哈顿博士仔细思索了。
　　他思考了有一会儿，才点点头道：“我同意你的条件，那么，你希望从我这里获取什么力量？”

　　他的问题让罗夏一时也有些发难。
　　他需要什么能力？罗夏自付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充足的体术能力，足够让他胜任各种高难度的行军任务，但要在危机重重、随时都会有超级反派出现的超英世界里活下去，光凭他自己的力量，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
　　可他又需要什么能力来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呢？

　　罗夏烦恼着，伸手插-进了自己的口袋，突然在口袋里，摸到了一个被他遗忘的塑料制品。

　　他的数码暴龙机！
　　啊，他差点忘了这个！

　　罗夏掏出了这台珍贵的数码暴龙机，一瞬间福至心灵。

　　“那就用它吧。”
　　罗夏道。

　　……

　　罗夏第二次穿越宇宙，从位于宇宙尽头的普罗米修斯星系来到地球。

　　群星在比光速还快的行进中化作一道道飞芒，略过他的耳边。他自群星深处走来，又向地球奔赴而去，奔赴一个热血未凉的梦。

　　他向地球坠落。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越来越急速而激烈的跳动。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白光大盛刺破眼皮的一刹那，他猛然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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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lei了lei了，天使兽le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