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为何这样心机（女尊）》鸣夜枭

27、第 27 章

　　“其华！”

　　陶灼灼被这突变搅得一愣，眼看着陶其华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了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去追。

　　“其华，你别跑！你等等我！”

　　陶其华并没有理会陶灼灼的呼喊，只一股劲儿向前冲。

　　他也不知道怎么，只觉着胸口憋闷着这一口气，于是身上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来的力气，指将身后的姐姐声音都丢得听不到了。

　　途中撞上几个原本正在悠哉悠哉说说笑笑的下人们，也不管不顾，只留下这些仆从吓得惊慌失措，此起彼伏地叫“少爷”。

　　终于跑到陶双清书房附近，陶其华这才稍微歇下些脚步，拍着胸口呼哧呼哧喘了好一会儿粗气。刚站直一点儿，又觉得两眼发黑，赶快又弓下腰缓一缓劲儿。

　　天地可鉴，他平日就是个养在深闺之中绣花写字儿的小少爷，就连平日里投个石子儿都算是锻炼臂力了，哪像今天这样穿着厚衣服跑这么好长一段。

　　书房外的侍女们见他过来，赶快也迎上去关切问道：“小少爷，您没事儿吧？”

　　陶其华吞下一口气，缓不过说话的力气来，只好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权做无事。

　　侍女们于是又问：“少爷这样着急过来，可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陶其华还是说不出话来。侍女们于是赶紧帮他又是拍背又是顺气，折腾了有一小会儿，陶其华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哑着嗓子问：“娘亲现在在里头吗？”

　　侍女们立刻答应着：“在里头呢。少爷是有什么事儿吗？”

　　“嗯，让我进去。”陶其华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就要闯进去。

　　侍女们赶快拦住他，惊慌道：“少爷，您有什么事儿这样激动？大人现在还在气头上，您现在进去可不是自讨苦吃吗？”

　　陶其华道：“那苦就该是我吃，讨就讨了！”说着，还要硬向书房里头猛冲。

　　就这样与侍女们一个冲一个拦，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书房大门一下子从里面被推开。

　　陶双清迈着方步阔步走出。她腰背挺得老直，表情也一如既往的沉凝冷肃。她脾气还没好转过来，看着自家小儿子竟然也在门口胡闹，只觉得头又疼起来，声音又压低了许多：“其华，你在这儿胡闹些什么呢？”

　　陶其华赶快叫了一声“娘”，弯了两条膝盖正要往下跪，忽然被拽住胳膊拉起来，踉踉跄跄向后接了好几步。

　　是二姐姐。

　　陶双清眉毛拧得更紧，语气更加不好听起来，古古怪怪道：“陶灼灼，你做什么？”

　　陶灼灼闷闷道：“我来把弟弟带回去。”

　　陶双清一股子火气还在胸口郁结，但听二女儿这样言语行径，一时却也无处宣泄，只哼了哼，转身就要再重新进到书房里。

　　陶其华急得跺脚，扯着嗓子高声叫唤：“娘亲等等！我有话要说！”

　　陶灼灼叹了口气，小声道：“好了，其华。别说了……”

　　“二姐姐，你别拦我。”陶其华用力甩开陶灼灼的手，直接扑到再次皱着眉拧回身子来的陶双清脚边，口中道，“娘！有什么事儿你都怪我，今天……今天这事儿，二姐姐充其量也就算是个从犯，我才是主谋呢！”

　　“什么从犯？什么主谋？”

　　陶灼灼上前两步想要为弟弟辩解，陶双清瞪她一眼：“你先闭嘴。我要先听听其华说。”

　　陶其华咽了咽口水，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昂起头直视陶双清威严双眼：“母亲，你今天因为姐姐算卦的事儿不高兴了，是不是？”

　　“不错。”

　　“就是这个了！”陶其华梗着脖子，“这一卦……这一卦是我拜托二姐姐算的。是二姐姐拗不过我宠着我。娘最多只能怨我任性怨二姐姐耳根子软，却不要那样骂她！”

　　陶双清瞥了一眼在他后头欲言又止憋得脸通红的陶灼灼，冷哼一声：“我知道你姐弟俩感情一向好。是不是你姐姐向你倒了苦水，你便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地来顶锅了？”

　　“才不是！”

　　“那你倒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一定要你姐姐去算那劳什子卦？”

　　陶双清声音更添严厉，陶其华却依然不为所动，依旧目光灼灼盯着母亲的双眼：“娘亲，我同姐姐原本想瞒着你给你个惊喜。如今你却误会了姐姐，这惊喜怕是留不得了。”

　　他说得底气十足，就连原本稍微有些弓起的腰板子都挺拔了起来。

　　陶双清与陶其华也算是做了十几年的母子，却也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姿态。她素来威严，爱子在她面前也一向乖巧懂事明白知礼，从来母慈子孝，却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儿子“大不敬”的姿态。

　　她不由得气极反笑：“惊喜？惊喜就是让我看着自己的女儿当街与那些不三不四的摆摊儿算命的人混在一起？”

　　陶其华昂着头：“娘，你只说，你最近办那大案子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你一个未出阁的男孩子，管这些做什么？”

　　“娘忧心，爹也忧心，我便管了！”陶其华越说越觉得自己个儿在理，这下子连跪也不想跪了，只站起身子来去挽身后陶灼灼的手，“二姐姐也担心，想要帮您和大姐姐的忙。这我们做错了吗？”

　　“你们所说的帮忙，就是去找算卦的？”陶双清冷哼一声，目光更加恨铁不成钢地射向陶灼灼，“‘子不语怪力乱神’，平日里你随便给人胡说八道，我不过是懒得管你。现下这样的大事你也要……你也要……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儿去了？难怪这么多年一直不争气不中举，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一官半职迎娶人家景逸？”

　　陶灼灼垂着头不说话。

　　陶其华看得着急，赶快为姐姐辩驳：“娘说这话可真伤人！您只说二姐姐如何‘无用’，如何‘胡说八道’。您自己个儿都没让二姐姐算一卦瞧瞧，怎么就知道必然无用了？”

　　“你也闭嘴！”陶双清气得急了，声音又拔高了许多，“其华，我原以为你是个乖顺懂事的好孩子，如今怎么转了性了，竟也一味地偏帮你姐姐找你娘的不痛快了？”

　　陶其华向来在陶双清面前摆足了贵族小姐的礼仪姿态，这回还算得上是第一次“原形毕露”。

　　人生第一次听母亲这样凶自己，陶秋啊忍不住抖了抖，却还是死犟着扬着头：“我又没说错！娘素来不是教育我们认理不认人吗？我现在也不过是‘帮理不帮亲’！”

　　见自家老母亲已经怒火中烧，眼看着就要抡起膀子给自己一巴掌，陶其华又努力鼓起勇气叫道：“大姐姐都信了！林哥哥也信了！他们两个都跟着二姐姐一同去调查了！其中有没有，二姐姐算的准不准，娘去问他们两个啊！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娘就要给我们两个断案，未免太不公平了！”

　　听到小儿子提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女儿，陶双清也是一愣，仿佛一口泉眼从方才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地方漫出丝丝清凉的泉水来，将她冲动的怒火平息了些许。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问：“夭夭……她是怎么参与进来的？”

　　“当然是二姐姐找她，大姐姐就信了就来了。”陶其华方才那一叫，已然用了十分的勇气，这时候稍显后劲疲软，只攘了攘站在一旁一直不吭气儿的陶灼灼，小声催促，“二姐姐，你来说！”

　　陶灼灼掀了掀眼皮，眼神晦涩难明地看向陶双清，随即又很快地低下头来，沉静道：“我同长姐说了祸因似在某处，她便陪我一同去查看了。”

　　陶双清神色复杂，半晌只嘟囔道：“胡闹，都胡闹起来了。就连夭夭都跟你们闹成一气。她竟然信你的——”

　　她后半句来不及说出，陶灼灼忽然打断：“长姐不过是信我这个妹妹。我信卢大哥，她就跟着一起信了。”

　　陶双清冷冷看她许久，半晌才略带嘲意地开口：“很好。朝廷办案竟要劳烦起街头的算命瞎子。怎么？你们最后是直接将犯人绳之以法了吗？我怎么没听见大理寺那头传来犯人伏法的消息呢？总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陶灼灼轻轻摇了摇头。

　　陶双清无意义地笑了一声：“怎么？正所谓‘贼不走空’。你走这一趟，可千万别告诉你娘我说是空手而归。”

　　“娘。我又起了一卦。”陶灼灼抿了抿嘴唇，慢慢道，“我算……我还算出那相国寺的和尚有谋逆之嫌。娘……是不是也不信？”

　　“自然。”陶双清点头，“没有证据，怎可让你红口白牙如此凭空污人清白？”

　　陶灼灼道：“长姐去找证据了。”

　　陶双清道：“那便是你长姐昏了头，放着藏在深处的蛛丝马迹不找，倒只会听你一派胡言了。”

　　“娘，”陶灼灼有些伤感地抬起头来，一双杏眼中波光流动，带着楚楚可怜的惘然，“我只是想帮你们。您……您到底为何从不信？”

　　声音在此顿了顿。陶灼灼似乎哽咽了一下，随即又将有些激动的声音努力平静下来。

　　她轻声问：

　　“娘，您到底是不信卦，还是不信我？”

　　陶灼灼目光悠远悲切，像一颗一触就碎的朝露，在阳光下苟延残喘。

　　她迎上母亲的视线，像是罪人等待最终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