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东，我的主管（GL）》藏在面包里の爱情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一）

　　有几个月没老家了，没想到再回家竟然是为了见奶奶最后一面。下午三点钟，妈妈给我打了电话，说奶奶快不行了，可能撑不过明天。我向乔恩娜请了假，我说我奶奶病重，她就叫我回来再补请假条。

　　回到家已是晚上七点半，奶奶刚走了。奶奶躺在床上，房间站满了亲朋戚友，神情悲伤，离床边最近的是爸妈，哥哥，我走了过去。我甚至不敢正视奶奶的面容，将目光错开。难过，但是我哭不出来。

　　等老长辈给奶奶换寿衣，就让所有家属脱鞋，赤脚，坐在地上，守夜。一整晚都没睡，除了哭声，耳边只有老人家口中谂着我听不懂的经词。谁都不能睡，谁也睡不着。然后第二天，披麻戴孝，赤足哭着跪在每一个前来奔丧的奶奶娘家人的面前。

　　我真的哭不出，尽管心很痛很痛……

　　当我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那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

　　两天没睡觉了，我的脸色很差，眼睛涩痛。看见我一脸憔悴，乔恩娜恍惚猜到了什么，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看着我走进房间。

　　我洗了澡，穿着灰黑色间条条纹短袖长T恤，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下床，赤脚走出客厅，躺在排椅上，仍旧无以入睡。我坐在地上，发呆，身体却实在撑不住了，就躺在客厅地上，卷着身子睡。

　　“丽安？”乔恩娜敲门。

　　我开门，见乔恩娜端着碗肉粥站在门外。

　　“我妈煮了粥，我给你也留了一碗，很好吃的哦。你一定要吃。”她的视线停在我红肿的膝盖上，“你的膝盖？”

　　“哦，没什么，过两天没事的。”我接过她的粥，“谢谢你。”

　　“我上去拿药给你擦。”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拉住转身要走的她。她敌不过我的坚持，只好放弃。见她没有上楼去的意思，我便邀她进客厅。

　　把粥放在茶几上，我坐在地上。

　　乔恩娜叫我坐到排椅上，我摇头说，“我想坐在地上，这样好像会安心一点。”说不出什么原因。

　　乔恩娜不吭声，坐在我身后的排椅上。

　　“我哭不出来。”

　　“什么？”

　　“我奶奶走了，而我却哭不出来。为什么会这样的呢？我明明是那种为一点小事都容易哭的人啊。”我回头，看着排椅上的乔恩娜。“我好想哭，但是心中好像一道气压着我，哭不出来。恩娜，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吗？”

　　我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因为我觉得聊这些私人的事，我希望她是以朋友的身份聊，不是房东乔小姐，不是主管JOANNA。

　　乔恩娜像寻思什么，沉默了数秒，才开口道：“因为你不爱你奶奶。”

　　我脸色骤然难看，我不爱我奶奶？“你说什么？我不爱我奶奶？不爱又怎么会心痛？你知道吗，在火化场看见她的棺材推进焚化炉里，那一刻我像快要窒息一样，无法呼吸，心很痛很痛，但是我就是哭不出来。我哭不出来！！我很爱我奶奶，虽然她很唠叨，尤其是自从她信了耶酥基督后。她很喜欢跟我讲圣经里的故事，为了跟她聊上几句，我特地买了一本《圣经》来看。我每次回老家看她，她都要瘦一圈，牵她的手时，我恍惚触到的只一层皮及包在皮下面的骨络。我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但是如果可以，我想将我的寿命续在她身上。我爱我奶奶到这种程度，恩娜，越说我的心越痛……”说着，我的眼泪已夺眶而出，有如缺堤洪水，汹涌而至。

　　乔恩娜走下排椅，陪我坐在地上，环抱过我的肩，让我在她怀中痛哭。这一刻我恍惚明白乔恩娜刚才所说只是想刺激我，从而达到刺激我的泪线。

　　我抱着她尽情地痛哭，发泄心中悲痛。

　　（二）

　　我哭累了，侧身躺在地上。其实早就累了。

　　乔恩娜轻抚我的头发，轻声细语地说：“丽安，你不该让我看到你的眼泪。不该。”

　　我知道我在她面前痛哭很丢脸，我知道。

　　乔恩娜到上楼拿回来一瓶药水，给我擦红肿的膝盖。

　　我背靠着排椅坐了起来，支起左脚，让她给我擦药水。她把我的左脚放在她腿上，用药水倒在手心上，然后放在我膝盖上涂抹，轻搓。

　　“会痛吗？”

　　我摇头。

　　然后她搓得更用力了。

　　擦完药水，她进洗手间洗手，我也跟了过去。我让她先洗手，她问：“我以为你要上厕所。”

　　“我要吃粥，刚手碰到地上，我想应该洗一下手吧。”

　　“粥都凉了，我一会给你热一下再吃吧。”

　　“不用了，天气这么热，吃凉一点的也好。”

　　我们站在洗手盘前，镜子里一比，明显看出她比我矮一些。发现我在看镜子里的她，她也冲镜子里的我浅浅一笑。她举手，在镜面上比划。

　　我问她在干嘛。她说：“画你。”

　　“画我？”

　　她转身，与我面对面，伸手，比出右手食指，指尖在我眉毛上、鼻梁、唇瓣轻轻划过，然后顺着下巴滑至喉咙。

　　有点痒，我抓住了她的手，制止她指尖游走。彼此四目相对，我感觉气氛有些说不出的怪。

　　她倾身……

　　她吻了下来，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唇瓣，然后观察我的反应。我愕然看着她，不知作何反应。

　　男人的吻是粗鲁的，还会被他的胡渣刺痛；而女人的吻……像乔恩娜的吻，则是温柔的，唇瓣柔软。眼前这个女人到底以什么心态吻我？仅仅是因为我长得像她的初恋情人吗？

　　“恩娜，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初恋情人。”

　　（三）

　　我们部门召开紧急会议，关于公司要瘦身，裁员的事情。

　　我的视线不可逃免地与乔恩娜对上。尴尬。

　　吴菲是敏感的，不过一个动作，她立即看出端倪，然后在开会期间留意我和乔恩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当我与乔恩娜眼神有交集时。像似捕捉一些蛛丝马迹。

　　“金融风暴袭击，几乎没有企业幸免，我们公司也一样，不得不裁员。老板要求我们交名单上去，我也没办法。在未来一个月里，你们最好小心做事，别给我捅娄子，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念情面。”

　　吴菲这么说，我觉得炒我的机率比较大，毕竟在这部门里，我是新手，炒了也影响不大。

　　而我居然在这个紧张时局犯了错，而且这个错并不完全是我的错。客人 U.G.B.的L/C （LETTER OF CREDIT，信用证）过两天就期满了，而我文件还没寄给银行。

　　这个严重的问题是被GRACE发现。还有两天就到期，我不知道这个发现算不算是一个好的发现。

　　“L/C上面写着LEAST OF SHIPMENT日期与这套提单上写的ON BOARD DATE相差甚远。LATE SHIPMENT你们都不用跟我们说的吗？LATE SHIPMENT为什么不叫跟单同客人修改L/C？LILIAN，你文件还欠什么，为什么迟迟不寄出文件啊？”

　　文件上的事理应由乔恩娜处理，却被吴菲插手。她当着全部门对我和GRACE训话。好似要杀一儆百，把我们当作反面教材。

　　叫跟单跟客人修改L/C？第一，我不知道LATE SHIPMENT也需要修改L/C。第二，我并不知道这套单是LATE SHIPMENT，因为走货事宜是GRACE负责的，她也不许我过问BOOKING的事情。

　　“客人U.G.B.那边迟迟不放CERTIFICATE，我已经出了几封EMAIL追了，也C.C.给了JOANNA。打电话给他，他却说要等他们主管签字，他们主管不是休假，就是开会。没有人可以HANDLE。”我解释道。

　　吴菲看向乔恩娜，看她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也对，毕竟文件方面的事，乔恩娜最清楚。

　　乔恩娜看我，视线对上那一刻，我们立即调整心态，要懂得工作归工作。

　　“这样吧，LILIAN，你今天把文件寄至香港XXX BANK。记得打个电话给XXX BANK的AMY CHAN，告诉她，你会今天寄出文件，但是客人的CERTIFICATE要后补给她。至于CERTIFICATE，我一会会出EMAIL给E组跟单的主管，跟她帮忙催客人放CERTIFICATE。明白了吗，不清楚就现在问。”乔恩娜说话简洁明了，工作上她从来都是这样。何故私下，判若两人。

　　我点头，并按她的指示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