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的他》江富子

1、First.

　　门响了，他回来了。
　　我在窗边，扭过头。
　　他从门外进，拎大袋东西。
　　“怎么在这里？”
　　地上是他换下的鞋，鞋边干净，我盯了半晌，才道，“六点零五了。”
　　他走过来，俯下身，碰了我脸颊。
　　“在公司楼下买了点东西。”
　　我下颚抵在他肩上，眼睛盯住了他身后飘浮空中的灰色窗帘。
　　突然，我推开他，从浴缸里跳出来，奔向阳台。
　　我赤脚站在地砖上，手指用力攥着扯落的新窗帘。
　　他站在那里，衣衫微皱，好看的眼睛安静地望着我。
　　我歪头，疑惑不解地去看他。
　　他黑色眼眸，深情且薄凉。
　　我垂眸，望踩在脚下的灰色窗帘，唇角慢慢扯出笑。
　　他抱着我，重新回浴室。
　　我听话的躺进浴缸里，望着他动作。
　　“闭眼。”
　　温热水流顺着眼睫滑过面颊，我面无表情。
　　“烫不烫？”
　　他问。
　　我睁眼，甩了甩湿发。
　　水柱击中眼球，我红着眼，挣扎了下。
　　他湿漉漉的手按着我背脊，拿毛巾沾了沾我眼尾的水。
　　“乖别动，就好了。”
　　我垂头，盯着水面的泡沫。
　　苍白，细密，像一双双眼睛。
　　我抬腿，蹬碎它们。
　　“啪。”
　　他抬手关了灯。
　　我在浴缸里，仰首望着他。
　　只剩窗外的月光，间隙是他面庞模糊的轮廓。
　　修长身影，阴暗交织。
　　我在黑暗里，唤了他一声。
　　“阿演。”
　　“我在。”
　　我扭过头，瞥眼水面死去的泡沫，看向窗外。
　　水流依旧温热，冲洗孱薄的脊背。
　　我盯着窗户外的月亮，附近的星星惨淡。
　　“明天中午我约了邓先生，蒋嫂十点会来，你记得给她开门。”
　　墙砖滴落水珠，溅开在脸上，像朵花，极凉。
　　我歪抬头，只见黑暗。
　　床上时，他未开灯。
　　我攀着他颈肩，呼吸断断续续。
　　他沉默而隐忍，像只安静的野兽。
　　我红着眼，咬住他的咽喉，呜咽。
　　他挟着我，亲吻我发顶，脸颊，耳廓，低幽道，“别咬。”
　　我，只不说话。
　　清晨，他醒来。
　　临行前，吻了下我的额头。
　　我在高脚椅上，望着他衣衫革履的离开。
　　听到楼下车声，我披着浴袍，从凳上跳下，跑到阳台，看见黑色私家车缓缓驶入街道深处。
　　半晌，我光脚坐回沙发，突然想起楼上的东西。
　　我跑着，上阁楼。
　　打开门，见满室碎玻璃和积水，剩几幅被毁的鲜艳画作后，再无其他。
　　我后退了一步。
　　转身到楼梯口，俯瞰空荡荡的楼下。
　　除了自己，及墙上的黑白挂钟，没有活着的。
　　我光着脚，跑进主卧的浴室。
　　关上门，只听得窗户外的狗吠和人声。
　　我抬起手指，掀开千叶帘，从间隙里看见，遗弃在街区草丛里的成年花狗，以及附近清晨遛狗的人。
　　我猛地放下千叶帘，躲进浴缸里。
　　脑海里，来来回回重复的是那双好看的黑色眼睛。
　　幽沉，温柔。
　　似有脉脉星光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