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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红豆生南国,秋来发几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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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都带齐了?”
客栈下,柳云歌抱着长剑靠在马车旁望着纪梦西。此时,刚跳出天脚的初日,散发着柔和的光。
纪梦西抱着一个大大的包囊轻轻地点点头,包囊里装着这些她这些天买的东西。有衣服,有首饰,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
柳云歌伸出手接过小西的包囊,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车内部不是很大,仅够三两人相对而坐。一般略有身家的人们,出行都会租一辆这样的马车。
“两位贵客,坐稳咯!”
御者吆喝一声,一扬马鞭,不轻不重的打在马背上。骏马会意,一抬马蹄,沿着石板道往城外小跑着。
车内两人相坐无言,纪梦西低着头不说话,柳云歌擦拭着那柄锋利的剑。沉默中带着些许离别的伤感。
“陛下可知~我本闲云野鹤人,怀拥不悲不喜心~”
车外御者唱着不知名的戏曲,哼着欢乐自在的小调。
两边风景掠过,很快马车便到了扶风郡的门口。城门口两侧依然有重兵把守,牢牢盯着每一个进出之人。
马车停在距离城门百步处,柳云歌将小西扶下马车,付足了银两。御者道了一声谢,架着马车缓缓离去。
“回去吧,只能送你到这了。”
柳云歌扫了一眼远处城门的守卫,对着纪梦西说道。
纪梦西嗯了一声,抱着大大的包囊往城门处走去,然而没走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带着点依稀的期待问道:“今后我们还会再见嘛?”
这是她第二次问这个问题,第一次是问说书人的故事,轻衣姑娘和卓大侠能否再见,第二次是问他们两人。只不过是同一个意思,她知道,柳云歌也知道。
只不过这一次柳云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说不会是否太过绝情,说会他真的放的下一切吗?
树叶被微风吹的沙沙作响,时有一两片缓缓飘下,好一幅枫叶荻花秋瑟瑟的凄凉之景。
此时,沉默仿佛成了最好的回答。
“哦~”
纪梦西不再等了,她抱紧包囊往城门走去。直到走出了十余步,才听得一道缥缈的声音传来——
“或许会吧。”
这话跟没说一样,然而纪梦西却仍止不住欢喜了一下,只是她没再回头,也没再多说。
柳云歌目送着她远去,到城门前不远处时,守卫们瞬间慌乱了起来,连进出的百姓都被拦停。
很快,一辆富丽的马车停了下来,一名守卫扶着纪梦西上了马车,向着城内跑去,两侧另有士兵守护着一路前行。
直到马车已经跑出了视野,柳云歌才收回目光,他抿了抿嘴唇,握紧手中长剑,转过身,往着反方向走去。
纪家小姐平安回来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扶风郡的上流社会,无数人拎着礼物去纪府探望,然而却通通吃了闭门羹。
纪小姐谁都不见,而纪元一护女心切,直接嘱咐护卫:“小姐不见的,谁也别放进来!”
然而一连三天,纪梦西情况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郁郁寡欢起来。
“老爷,小姐说她吃不下,便又让我端了出来。”
厅堂内,侍女端着一食案,恭恭敬敬的站立着,食案上放着几样色味俱佳的美食。
纪元一坐在红木圈椅上,听着侍女的汇报,问道:“吃不下,是早食吃的多了?”
“不是,小姐的早食吃的也很少。”
“怎么会这样。”纪元一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侍女见老爷一脸忧愁的表情,咬咬银牙,突然开口道:“老爷,奴婢见小姐肩膀下有一伤疤,小姐似乎受过伤。”
“什么!”
纪元一大惊失色,一弗袖站了起来,将木桌上的茶水掀翻一地。
吓得侍女一下跪伏了下去,连连开口:“老爷息怒。”
纪元一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下来:“你且说说,是何样的伤疤?”
侍女细细回答了起来,片刻功夫,纪元一挥挥手,让她先行退下。自己则快步去了后院。
后院的石桌旁坐着三位妇人,正是纪元一的三位夫人,看到纪元一急匆匆的进来,一位貌美的妇人连忙站了起来,问道:“小西怎么样了?心情可好些了?”
纪元一也不藏着,将自己听到的情况说了出来,经他久经沙场的经验来看,那分明是箭伤。
讲到此处,四人都是一身冷汗,若是那箭再偏一点,或许四人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宝贝闺女了。
一穿明黄色裙子的妇女一拍桌子,恼火的说道:“那贼子,真是该死,夫君,你可一定不能轻饶了。”
这女子正是纪梦西的二娘,性格最是刚烈。方才那第一个开口的才是纪梦西的亲生母亲,如今听到纪梦西的遭遇,心中一番联想,已是潸然泪下。大夫人握着她的手正在慢慢安慰。
“那是自然,”纪元一点点头:“让我抓到他,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正在这时,一府上护卫快步跑了进来,执礼禀报道:“老爷,杨府之人求见,说是要慰问一下三小姐。”
“呵呵”纪元一冷笑两声,“什么慰问,别以为我不知道杨府的意思,不就是想知道那夜的经过吗?”
“你去告诉杨府的人,让他们滚,从今以后,谁都不准在小姐面前提及那晚的事!”
纪元一心疼女儿,怕她想起那晚的遭遇更加痛苦,然而他却不知道事情跟他想象的却大不相同。
……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柳云歌踩着枯枝走在树林间,昏暗的光透过树枝的缝隙照射进来,照见他孤傲的侧脸。
“哟,哪来的读书人,跑这来吟诗作对了,挺有诗情画意啊。”
前面的丛林中钻出一个彪形大汉,扛着两把板斧,斧刃上还沾染着干涸的血迹。
柳云歌不发一言,像没看到一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嘿,你这读书人读傻了吧!”
呼~
斧头带着呼啸的风,一把劈在右侧的大树上,斧刃入木三分。
壮汉狞笑道:“看不见你爷爷我在这吗?从你爷爷的地盘走,不知道孝敬点东西?”
“我心情不好,别来烦我,滚!”
柳云歌不为所动,右手轻握腰间长剑剑柄,仍旧慢悠悠往前走去。
“呦呵,你小子,还挺狂!”
壮汉也看到了柳云歌的动作,但并不在意。这尚武的夏朝,天下何人不配剑,剑已经不再是兵器,而是礼器。柳云歌书生模样,更具欺骗性。
当下,这人大喝一声:“吃我一斧”,右手握斧,朝着柳云歌肩膀劈去。
呼呼风声作响,斧刃带着凌冽的气势砍来,柳云歌并未回头,冷笑一声。右手一提,剑身泛着冷光出鞘,在空中划过一道蜿蜒的弧度,刺向身后。
壮汉只觉手腕一痛,便握不住板斧,手一松,接着一道凌光打来,将板斧击飞。
他来不及去看右手被隔断的经脉,左手急忙用力握住板斧,一斧向身前劈去。
然而却是毫无用处,一道闪着寒光的剑尖轻易刺透他的手臂,压着他的手臂贴到胸前,剑锋穿过肩骨,钉在身后的大树上。
“啊~”
壮汉惨叫一声,板斧无力落地。
柳云歌已然转身,一双带着深深杀意的眼睛盯着他。壮汉悚然一惊,后背冒出冷汗,他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了。
“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壮汉深知这个道理,这个时候尊严哪有命重要,因此他毫不在意面子二字,立刻连连告饶,依稀能求得一命。
看到他一脸谄媚的样子,柳云歌也没感到不屑。他太了解这类人了,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不顾。
他一把拔出长剑,空中溅起一抹血花,没等壮汉疼的嘶吼出来。锋利的剑刃已经贴到了壮汉的脖颈,壮汉咽了咽唾沫,愣是没敢叫出来。
手腕、手臂、肩膀三处伤口正汩汩流着鲜血,壮汉却顾不上了,他的命正握在别人的手中,他正等着柳云歌的决定,也许柳云歌的手指一动,他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后背的冷汗打湿了整件衣衫,失血过多让他脸色苍白,可他仍旧不敢有丝毫放松。
仿佛过了很久,柳云歌已经数次想要一剑划过,就跟他曾做过无数次的动作一样。然而,最后,他还是放下长剑,入鞘。
“滚吧!”
壮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期间他感到自己已经数次在鬼门关徘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真能活下来。连斧子也顾不上捡了,他连连道谢,然后扯开步子向最近的村庄跑去。
再慢点,不用柳云歌动手,说不定他就要死于失血过多了。
他跑远后,柳云歌背靠着大树坐了下来,眼神离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