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游》裴墨

10、相思自相见，万事不可拦

　　街角，说书先生讲完一天的故事，开始收拾起来。
　　突然，一个身型修长的男子走到了案台前。
　　“我听了一天的故事，都没有听到轻衣姑娘和卓大侠的。”
　　说书先生抬头看了看来人，是一个年轻的公子，笑道：“不巧，这个故事已经说完了。”
　　“结局如何，他们最后见面了吗？”
　　“不知道。”
　　“不知道？”公子的声音抬高了几分。
　　“不知道。”说书先生肯定的答到，顿了一晌，又解释道：“我听到的版本到这就结束了，至于他们以后有没有再见面，或许是个悬念吧。”
　　年轻公子一把拔出腰间长剑，指着说书先生：“你不是说书的吗，现在给我编。”
　　“哟，您这可太抬举老头子了，”说书先生连连摆手，“我就是一说书的，您让我现编，我哪有这本事啊！”
　　年轻公子不再多少，剑一横，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书先生脖子一缩，笑了笑，道：“我虽然编不出来结局，但我却知道无论他们见不见面其实都一样。”
　　“怎么说？”年轻公子放缓了语气。
　　说书先生用折扇挑开了他的剑，清了清嗓子道：“书读多了，很多道理一看便知。这个故事里，他们见不见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选择。”
　　年轻公子没说话，说书先生继续道：“见是一种选择，不见亦是，谁也不能说哪种对哪种错，事实上，只要能坚定一种选择矢志不渝的走下去，那就是对的。而瞻前顾后、徘徊不前，无论哪种选择都是错的。”
　　年轻公子沉默一瞬，收回长剑，转身离开。
　　说书先生打开折扇，摇了摇，轻声如同自语般说道：“年轻人，你真的知道自己的想要的是什么吗？你能不后悔坚定的走下去吗？”
　　……
　　扶风郡，纪府门前。
　　这扇大门代表着纪府的威严，因此装饰的高大威严、富丽堂皇。两侧守卫站的笔直，充满着精气神，一看就知道是一把好手。
　　来往的行人带着倾慕的目光望向府里，仿佛能隔着厚重的大门看清府内的场景。若是能在这里混个职位，全家老小的衣食就不愁了，说出去也显得倍有面子。每天接触的又都是上层人物，若是侥幸得到赏识，从今往后就算飞黄腾达了。
　　几位守卫对行人的想法那是门清，曾几何时，那也是他们的想法，只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实现了。所以，他们挺胸抬头，骄傲享受着他人的目光。
　　然而，一个衣着华贵、手捧一卷书册的年轻男子迈步走了过来，与众不同的是他似乎没有其他行人般倾慕的神色。
　　“站住，什么人？”
　　年轻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我找纪梦西小姐!”
　　“抱歉，小姐说过，概不见客！”
　　“这样啊～”
　　年轻男子持着书卷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掌心，突然，他双眸一亮说道：“那麻烦你通报一声，就说有一书生求见。顺便告诉你家小姐，那个故事有结局了，轻衣姑娘和卓大侠相见了。”
　　守卫警惕的打量这个奇怪的青年，半晌还是点点头：“好，你且在此侯着，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守卫分出一人进了门，往后院去了，转过两处廊道来到一处房门前，用手轻轻在房门上扣了扣。
　　很快，就有一道女声传了出来：“什么人？”
　　守卫立刻恭敬答道：“回姑娘，门外有一书生，要见小姐。”
　　“小姐不是说过不见客吗？”
　　守卫略一迟疑，回道：“那人让我跟小姐带一句话，说是那故事有结局了，轻衣姑娘和卓大侠相见了……”
　　“什么!”
　　守卫话音未落，房间内传出一道惊诧声。不久，一侍女打开房门，说道：“进来吧!”
　　守卫走进房间，房间内一明眸皓齿的女子正在桌子前画着水墨画。这画尚未完成一半，但大体已经勾勒出来，正是一座黄昏下的小城，一座小桥横跨河流两岸，河流上船只点点。
　　只是此时，女子已然没有了作画的心思，她放下画笔，望向守卫，轻启朱唇：“你可还记得让你传话那人是何模样。”
　　守卫略一思索，答道：“那人手持一书卷，气度不凡，只是属下却面生的很，应当不是我们扶风郡的公子哥。”
　　他给纪府当守卫也有些年头，察言辨色已是本能，自信这扶风郡的上层人物莫有不相识的。
　　只是他这一番话，却让纪梦西有些许失落。
　　“为何是一持卷的书生，不该是持剑的嘛？”
　　然而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却依然不死心的问到：“那人的长相呢？”
　　“长相倒不似书生那般温润如玉、人畜无害，反倒有些许锋芒之利。”说到此处，他话音一转：“不过那人的眼睛，着实是好看，让人一见难忘……”
　　说到此处，纪梦西已经惊喜的站了起来。是他，全天下唯有他的眼睛称得上一见难忘，绝不会再有第二人!
　　为等两人反应过来，纪梦西提起裙边，像一阵风一样朝门口跑了过去。
　　侍女一愣，连忙追了上去，“小姐慢点，注意安全！”
　　只有侍卫摸了摸脑袋，看了看两人的背影，不明所以，最后也跟了上去。
　　纪府门口，一众侍卫和柳云歌正大眼瞪小眼的望着。突然，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子跑了出来。侍卫定睛一望，连忙齐声喊道：“小姐好!”
　　然而这位女子却没有理会他们，径直从他们之间穿过，一把扑向门外站立的那名书生。
　　温香软玉入怀，纪梦西贴在柳云歌身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双眸闪着惊喜的亮光，吐气如兰。
　　“真的是你!”
　　“好久不见～”
　　柳云歌笑笑，像个老朋友一般打着招呼。
　　身后的侍卫们惊呆了，同样惊呆的还有跟着跑来的侍女。几人都是纷纷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纪府最受宠爱的小姐居然和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抱在了一起，这真是天大的新闻，这要是被传了出去，整个扶风郡都要惊动。
　　“快、快、快……”守卫头领慌乱之际，不知如何是好，语无伦次的说道：“快去通知老爷和夫人，小姐身陷魔爪，纪府危矣!”
　　“队长，后面这句话也要说嘛？”一侍卫呆呆的问道。
　　“那你说呢？”头领像看傻子一样望着这个手下，“想死，你就说!”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算了，来个机灵点的，把这件事细细的讲给老爷他们。”
　　侍女在一旁开口道：“我也一起去吧，你们在这看着点小姐，她素来单纯，别让她被人给骗走了。”
　　……
　　纪府的手下们乱成了一锅粥，这边两人还在你侬我侬的聊着天。
　　“你不是个刺客吗？怎么突然变成书生了？”
　　纪梦西指着柳云歌手上拿着的书卷，好奇的问道。
　　柳云歌笑了笑，扬起了手中的书卷：“毕竟只有一个正经的身份，才能娶正经人家的姑娘啊！”
　　“你说什么呢。”纪梦西双颊微红。
　　“哦，你不愿意啊，刚好，这扶风郡的正经人家姑娘貌似很多。”柳云歌故作向往的神情。
　　“你敢!”纪梦西佯怒。
　　柳云歌这才认真起来，解释道：“来扶风郡立足，总得有个正经身份吧。我在附近的街道盘下了一间铺子，开了家书店，平素里卖卖书，养家糊口总是没什么问题。自称书生也是为了好听一点。”
　　“这样啊，那你说的轻衣姑娘和卓大侠相见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柳云歌眼珠一转，道：“之前我又去了白染城，听那说书先生讲完了故事，结局就是两人又见面了，而且长相厮守，再未分开。”
　　“那这倒是个好结局。”纪梦西带着几分憧憬，仿佛将自己带入了故事中的角色。
　　柳云歌不免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自己都将剑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那可恶的说书先生都没告诉自己结局吧，这也太没面子了，自己怎么说也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自认比起他故事里的卓大侠也不遑多让。
　　两人诉说了一会儿，柳云歌看向纪府深深庭院，突然问道：“天天待在家里不闷吗？不如我们去茶楼品品茶、听听曲儿，如何？”
　　“好啊，”纪梦西眼睛一亮，“我早就想出去转转了，那我先去跟爹打声招呼。”
　　“好，我在这里等你。”柳云歌目送纪梦西离开，她方一进门，两旁守卫立刻将大门紧紧关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柳云歌，像是看着上门踩点的江洋大盗。
　　柳云歌脸皮何其厚，就当做没看到一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反正他又没打算进去，反正纪梦西要出来他们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