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不凋木

50、失控

　　“人呢？”江沅倒是很快冷静下来，越过徐洪的肩膀往里瞧了瞧道：“可还在院内？”
　　徐洪道：“我叫人抬到城东的荒林子里去了，驿站就在城中央，那么多尸体留在这里，我怕会染得更快，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坏了。”江沅倏地拧起了眉，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又染了几分铁青，他道：“此处到城东荒林要经过不少街道，路过的百姓见到此状定会受惊，今晚估计有不少百姓会铤而走险，妄想逃出城去。”
　　徐洪听到他如此说，顿时也慌了神，忙拎起衣摆便要跪在地上，谢云旗连忙扶住他道：“先生无需如此。”
　　“此事皆因我思虑不周，理当受罚。”徐洪愧疚的垂下头去说着。

　　江沅看向谢云旗，出声道：“事已至此，先生责己亦是无用，不妨将心思用在如此防范瘟疫之上。”
　　“公子所言有理。”徐洪心知江沅出声解围不过是看在谢云旗的面子上，否则以他的性子，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帮他说话，便感激的应了一句。

　　泗水城内已然混乱成了一团，出逃的百姓黑压压的涌了过来，不少手脚不便利的百姓被踩踏在脚下，发出长长的哀嚎。
　　“公子，这可怎么办？”杨番得了命令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见状忧心忡忡道：“要不我上去将他们揍上一顿，如此一来也该安生了。”
　　江沅摇头道：“百姓之力大于天，我们压制太过知会让他们反抗之心更重，到时候真闹起来，怕是收拾不住。”
　　“可现在任他们跑出去，万一把瘟疫染给外边的百姓，那不是惹大祸了吗？”杨番忧虑的看着他说道：“现在制止他们，起码将来朝廷问责时怪不到你们的身上。”
　　江沅转过身来，正色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杨番，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瘟疫不想法子破除，如今城内之人都可能死在这里。”
　　“可放任他们出城，死的百姓会更多。”杨番也急了，他一心考虑江沅的安危，便急道：“公子，此处瘟疫已失控，你身子本就虚弱，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好。”
　　江沅只答了他前半句话道：“城门口有梁冠木带来的人守着，城里的百姓绝不可能逃得出去，只是他们如此汹涌聚集，我怕这瘟疫会传的更快。”
　　“那是必然之事。”杨番低下头闷闷的说道：“眼下这城里都这样了，你们还不走，万一出事了……”

　　“让开！”江沅被迎面冲来的百姓撞得脚步失了稳，差点朝后摔下去，幸好谢云旗及时用后背抵住他的腰，这才没叫他受伤。
　　杨番肚子里的怒气猛地冒了上来，立刻便要冲上去将那人抓过来好好教训。
　　“别去了。”江沅稳住身子后出声阻止：“我无事，况且那边人潮汹涌，瘟疫未除，你过去也很危险，先进去写封信，送给梁冠木。”

　　梁冠木接到信的时候反复看了好几遍，生怕信件后面的落款是自己看错了，确认是江沅送过来的后，忽然把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用力碾了几脚，冷笑道：“倒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少爷，要不我们索性撤走，这地方的烂摊子就留给他们收拾，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他身边的侍卫狗腿的往前走了几步，出了个自以为会受到奖赏的主意。
　　谁知话音刚落，梁冠木一脚便朝着他小腹踢了过来，当场将他踹出几米远，撞翻了一个矮柜，痛得捂着肚打滚。
　　“少爷……”
　　“没脑子的东西，我要你何用？”梁冠木喘着怒气道：“这次泗水城方大人的事情陛下交给我和谢云旗二人，若是半路逃走，非但我会死，还会连累我爹和整个梁氏！”
　　那侍卫脸上的颤肉因为恐惧害怕而不停的震颤，闻言不停附和道：“少爷说得是，小人愚蠢。”

　　过了半晌，梁冠木的怒火稍稍下去些之后才摆手让跪在地上的侍卫起来，说道：“你再去调些人守着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那瘟疫的事……”
　　梁冠木垂下头，用力拽了拽右手食指道：“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你只需带人守好城门，若他二人不走运染病身亡，那直接放火烧城便是。”

　　这次百姓涌到城门口却是无论如何也打发不走了，罗脉愁的都快哭了，一直不停的问谢云旗怎么办，谢云旗任他拽自己的袖子，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这次来的百姓几乎是上次来的两三倍，这么多人着实难办。
　　“大人，再这样下去，整个城池都要完了啊。”罗脉膝盖一软跪在他脚下，涕泪齐下道：“求求两位大人，帮帮忙吧，我求求你们了。”
　　江沅见状道：“罗大人，此处百姓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先起来说话。”
　　罗脉却死死的抓紧他的手腕，急得脖子通红道：“我知道这样做不合适，可下官现在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整座城覆灭啊。”

　　“杨番。”江沅见他如此，只能示意杨番前去找两个煽动闹事的头儿抓起来，吓唬吓唬。
　　他没说话杨番便知是何意，用力将刀拔出刀鞘，跳过去将那几人抓了出来，几脚踢在腿腕处，将他们打趴下，刀横着放在他们颈后，厉声喝道：“你们给我安分点，不然我手里这刀可不认人，血溅当场别怪我。”
　　“你们当官的居然起伏老百姓，我要告官！”
　　这几人被抓了还骂骂咧咧的，似乎极其不忿似的。

　　“官就在这里，你告。”谢云旗抬手将罗脉从地上扶了起来说道。
　　那人立刻把脖子缩了回去，躲避着眼神，不敢再看。
　　“方才不是信誓旦旦的要告官嘛，现在我已将罗大人请来此处，就在你面前，有何冤情你倒是一一道来啊。”谢云旗稍稍弯下身去，用力扣住他的后脖颈，似笑非笑的催促着。
　　江沅忽然瞄到那人怀中露出的一处白边，而后道：“云旗，他怀中有信，拿出来。”
　　“不行，你们不能抢，这是我的东西！”那人猛地铺在地上，胸脯紧紧的压着地面，任凭谢云旗怎么拉都拉扯不动。

　　杨番见状眼睛一直看向江沅，稍等片刻才听得他道：“杨番，断他双臂。”
　　“阿沅……”谢云旗没来得及阻止，迸出来的血便溅了他满脸，这血比上次的更多，也更加浓稠，他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江沅一脚将那人踹得翻了身，伸手将沾了血的信拿出来。
　　谢云旗随意的擦拭了几下脸上的血，然后起身问道：“写了什么？”
　　“你看。”江沅把信递到他面前，映入眼帘的并非信上写了什么，而是信尾印了个蛇形的图腾，和他们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谢云旗转头看着这些人问道：“信上为什么会有这个图案？”
　　“还不死？”
　　不知这几人当中的谁厉喝了一声。
　　江沅抢在前面道：“拦住，他们要自尽！”

　　完了……
　　谢云旗稍稍闭上眼，好不容易抓到活的，现在却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眼前，线索又要断了。
　　正当所有人都深觉无望之时，杨番吃疼的“嘶”声传了过来。

　　“公子。”他的胳膊还在那人嘴巴里塞着，血顺着那人的嘴角流了下来，分不清是谁的。
　　杨番疼得脸都扭曲起来，带着几分难掩的狰狞，脖子上的青筋用力鼓了起来，嘶着牙道：“公……公子，快，快把他弄开！”
　　“帕子给我。”江沅把自己身上还谢云旗身上的手帕揉成团，走过去用力塞进那人的嘴里，顺势把杨番的手弄了出来。
　　那人果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把杨番的手咬得血流不止，有的手指甚至露了骨。

　　“混账东西！”杨番也在气头上，一脚便将此人踹着滚了好几滚，气呼呼道：“差点咬死我。”
　　众人都在回神之际，谢云旗忽然抬脚将此人踹到了别处，原本他待的地方射进了一枚银镖，他走过去，拿衣袖垫着把它拿起来，拿近些仔细看了看，冷笑道：“敢派人前来，倒是不敢留活口了，竟这么急着杀人灭口。”
　　“镖上有毒。”谢云旗拎着那人的衣裳将他拖到跟前来道：“何必急着死？本来人家也没打算留你性命，这镖你认识吧？”
　　那人先是一愣，而后猛地转过头去，固执道：“我不认识。”
　　“行吧，不认识便算了，等你跟我们回去好好聊聊，没准儿就认识了，横竖也不急在这一时不是？”谢云旗把银镖收了起来道。

　　谢云旗起身，看着那些被暂且吓唬住的百姓，冷下神色喝道：“他们的下场可看清楚了，还有想闹事的尽管来，看你们有几条命丢在这里！”
　　杨番也是个识眼色的，闻言站在谢云旗身侧，把那柄大刀举了起来，神色十分倨傲，做着你们若干上前来，刀可不认人的架势来，别的不说，瞧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狠劲儿。

　　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