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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噩梦 ...

  •   谢云旗复杂难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默半晌,抬起撑在江沅身侧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睛,沙哑道:“你的眼睛,真凉。”
      “活人才有温度。”江沅微凉的唇擦过他下颔,笑意浅浅:“你觉得我,还活着吗?”
      他叹了声气,抬手轻轻揉了揉江沅凌乱的头发,俯身蹭了蹭他的脸颊道:“我会让你活着的。”

      谢云旗翻身而下,躺在江沅身侧,身下的枯草扎得慌,却浑然不觉,他侧过身,漆黑的瞳孔落在江沅脸上,他说:“明日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什么?”江沅眼神涣散的瞧着连缝都没有的石墙,有气无力搭了一句。
      他神秘兮兮地把食指放在江沅唇上,嗅着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棠花香,笑道:“是个活命的机会。”

      江沅眼神一亮,却见谢云旗已将身子转了过去,饶是他又哄又骗,也没能让他张嘴。

      “不恨我吗?”江沅手臂垫在头下,侧着眸看他。
      谢云旗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稻草,一截一截折断,扔在旁侧,闻言依旧瞧着头顶那有限的天空,道:“恨,那时候我真想杀了你,我以为你的血是凉的,怎么也捂不热,不然,怎么能设局让我去送死?”

      江沅沉默,他当时确实没有给谢云旗算好退路,只是想杀了那个威胁到自己性命的人罢了。
      半晌后他才垂眸道:“除了你,没人在意我的生死。”

      “你操纵我的时候,可有不安?”谢云旗垂下眼帘,却许久都没有听到江沅的回答,他扭过头去,江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了。
      他叹了声气,把江沅手边的棠花瓣捡了起来,放在鼻下闻了闻,轻笑了一声,起身离开了。

      江沅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他父亲满身是血,每走近一步,脚下便是一道鲜明的血脚印,他的眼珠被血染得赤红,声音嘶哑而苦涩:“阿沅,冤情当头,切不可混混度日,九泉之下,我与你兄长死而未安啊。”

      江沅低下头,只见父亲身上的血滴落在地,浓稠的在自己脚下缓慢流动,他费力的挪动着被黏稠的血粘住的步子,喉咙酸涩,只想哭出声来。
      “爹……”
      喉咙仿佛被利刃划开一道口子,浓郁的血腥气浸了满嘴。

      泪水挤满眼眶,眼前的场景骤然变换,一颗头颅挂在城门上方,周围都是指指点点的百姓,他们满嘴的污言秽语,污蔑自己兄长以公谋私,蛊惑上主,罪无可赦。
      江沅扑上前去,声嘶力竭怒吼:“不是这样,不是你们说的这样,我大哥是忠于君主的能臣,不是你们口中的乱臣贼子,你们住口,住口!”

      这些人的面孔渐渐变得狰狞,变得扭曲,他们走马灯一般划过眼前,各个带着嘲讽,带着狞笑。
      江沅用力挥打着手臂,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而下。

      “孩子,苦了你了。”苍老的手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低低的叹息传来,江沅小腿震颤,猛地惊醒过来。

      药草特有的苦味从近处钻入鼻内,他被熏得重重咳嗽起来,撑着双臂起来,迷糊中问:“这什么味道?”
      “是止血药草。”老头不太正经的声音响起,江沅只觉得腹部一凉,一阵刺痛袭来,差点痛晕过去。

      老头嘴里不知嚼着什么东西,声音黏黏糊糊的:“我看你腹部的旧伤又裂开了,这地方潮湿得厉害,蟑螂老鼠都不想待,不上点药,迟早你得把小命交代在这儿。”
      “哪里来的药草?”江沅疼得“嘶”了一声问道。
      他拍了拍掌心的药渣子撇撇嘴道:“老头儿我进这儿之前是个大夫,采药这种事不算难,昨儿马场边儿上我随便找了点。”

      江沅扯下半块袖子,把伤口裹了裹,忍着难捱的疼痛道:“这地牢里关的都是吃人的野兽,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想听实话?”老头儿缩着腿蜷在角落里,嬉笑着问。
      他颔首。
      “我儿子和你年纪差不多,身子骨弱,前年死在这地牢了。”老头儿说起这事满脸的风轻云淡,不疼不痛,像是在说旁人的故事。

      江沅裹好衣裳,垂首道:“他今年也该三岁了。”
      “你这说法倒是新奇。”老头儿有些惊诧地瞧着他,半刻后收回目光,脑袋重重的埋下,说起话来有很重的鼻音:“小子,听我一言,在这吃人的世道,骨气这玩意儿是不值钱的,有时候服个软,或许就能免掉家破人亡的下场,活着,总归是最紧要的。”
      他捂着隐隐发热的腹部,低低应道:“知道了。”

      熹微的天光透过头顶的小窗映照而下,江沅抬眸定定的瞧了半晌,喃喃自语道:“天亮了。”
      “天总会亮的。”老头儿抱臂坐在墙角,搭了句话道:“无非夏日稍早,冬日略晚罢了。”
      他寒凉的眸子晕上几分笑意,轻轻颔首。

      红日刚上竿头,江沅便被黑布套头,带出了地牢。
      头上的黑布揭下,夹在云层中的和日温煦的照在脸上,江沅眨了眨眼睛以适应扎眼的光线,他轻轻吐了口气,没有说话。

      “甘仓舒想杀你。”谢云旗立在他身前,单刀直入提醒。
      江沅偏头看着他,不急不缓道:“我知道。”
      “你知道?”谢云旗挑眉。

      江沅抬头看着缓慢飘动的云,轻笑道:“甘遂虽是死在你的箭下,可到底你是为了袒护我才动手,甘仓舒杀不了你,自会把矛头指向我,总要有人为甘遂抵命的。”

      他清冽如泉的目光落在忧心忡忡的谢云旗身上,问道:“你是为此事而来?”
      “是。”谢云旗拧紧眉头,他沉沉吐着气,似是要将心里的郁结倾吐而出:“雷首马场的奴隶要想活着,只有一条路。”
      江沅盯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七日后的暗卫选拔,想活下去,你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谢云旗忧虑的看着他:“把你的对手全部除掉,可获得良籍。”

      江沅默然不语,片刻后唇齿间咬出两个字:“对杀。”
      “是。”谢云旗颔首:“这是你唯一摆脱奴籍,离开地牢的机会。”

      马蹄急踏而来,成百上千的奴隶显露在马场远处,个个脚腕处套着铁链,眸中晕染着刻骨的恨意。
      “这些是……”江沅微微沉下眸,双拳紧握。
      谢云旗抬眸望向远处,道:“雷首马场不止一处地牢,今日是从西面地牢的奴隶中选暗卫。”

      “天下之大,暗卫何须从奴隶中选?”江沅觉得极其可笑:“雷首马场以奴隶为靶练骑射,奴隶只怕恨他们入骨,就不怕某日取了他们狗命?”
      谢云旗微微压下乌黑的瞳眸,淡淡道:“在这地方待久了,奴隶的杀意远非一般人可及,况且,暗卫只是一把刀,怎会置于枕下?”
      江沅眸中隐隐泛着寒意,抿唇不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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