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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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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犹豫片刻后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
“不过阿沅是你的学生,你放心交给我?”秦陵游看向冯商陆笑着询问。
冯商陆扯去脸上的假面皮,露出一张和秦陵游一模一样却又略显苍白的脸来,他闻言瞪着漆黑的瞳眸道:“谁说我要把人交给你了?不过是偷师罢了,他主要还是跟着我的。”
“那是自然。”秦陵游也不与他争辩,只道:“我虽长居于这天虞山之上,可山下可信门生众多,朝中发生了何事我还是有办法知道,阿沅,你就安心待着。”
江沅恭敬垂首道:“是。”
冯商陆漆黑的眸子扫过门后挂着的月白色披风,稍稍偏了偏头道:“你这儿还有旁人在住?”
“哦,是我收养的一个闺女。”秦陵游的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笑,他道:“半月前我在旁边的乐游山砍柴,正好遇到重病在身的南星,便将她救了回来。”
老头儿轻蔑地撇了撇嘴道:“也不知是不是奸细,随随便便就救上山,哪天被害死了都不知道。”
“南星来自渝州,是宋浮生的女儿。”秦陵游正了正神色说道:“宋浮生为渝州知州,为善与民,是出名的清官,但渝州富庶,梁雍看中那地方粟红贯朽,便派他独子梁冠木前往收买,奈何这宋浮生是个硬骨头,说话不会周旋,得罪了梁氏,梁冠木便一把火将宋府烧了个干净,焦黑的尸首陈了满院。”
江沅对这宋浮生也略有耳闻,他兄长生前也曾多次想拉拢此人,却被他以不结党营私为由驳了回来。
“那他这女儿……”冯商陆有些犹豫着询问。
秦陵游接着说道:“南星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是庆州人,那几日她正好出门去探亲,便躲过了一劫。”
“按理来说她当去投奔那未婚夫,又为何会重伤出现在乐游山?”
秦陵游垂下眸道:“宋氏没落,南星被退婚,她无处可去,便想着来京城,一则寻个活路,二则她想报仇,但还没到京城,人便倒在了河边,那几日正好发洪水,便被冲到了这里,说来也是命大。”
话还未说完,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身着粗布麻衣的姑娘提着菜篮而进,她面容白皙,看到屋内的人也无半分羞涩之意,若非大户人家出身,绝不会如此气定神闲。
“师傅。”她把菜篮放在案面上,只偷偷瞧了与秦陵游一模一样的冯商陆一眼,便低下头,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旁侧。
秦陵游温和的笑着道:“这是你师叔,那算是你师弟,叫江沅。”
“师叔好,师弟好。”宋南星抬起头,看向他们,客客气气的施了礼。
冯商陆瞧了这女子几眼,并未说话。
倒是秦陵游率先开口道:“商陆,你们此次回来也不会再走,我有件事情要求你答应。”
“求?”冯商陆扁了扁嘴道:“你这么神通广大,还有事情要求我这个见不得光的人?”
秦陵游的脸色立刻煞白,他心虚的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既是求我,那算我比你厉害了。”冯商陆到底不忍心,把二郎腿翘得更高道:“说吧,什么事儿?”
秦陵游这才缓了缓神色道:“南星身子弱,无法习武,但她在渝州的时候跟着先生读过不少书,后来也去医馆打过下手,你医术精湛,可否教教她?”
“教这丫头,那可以啊。”冯商陆笑道:“你给我好生调教这小子,我也会不遗余力将毕生所学交给这丫头片子,礼尚往来嘛。”
两年光阴一晃而过,江沅身着白衣,眉眼间褪去青涩,换作挡不住的清冷疏离,他坐在天虞山头,手中拿着厚厚一沓信件,不时轻皱眉头,嘴里轻声低喃着什么。
“阿沅,用饭了。”宋南星隔着很远便扬声叫了句。
他起身回头,脸上的清冷被温情替代,回了一声:“知道了,师姐。”
这两年里,宋南星非但医术学得炉火纯青,厨艺也是大有长进。
她把肉夹起来放在江沅碗中,关切道:“日日喝药如同灌水,饭却不多吃,瞧你瘦的,多吃点。”
“谢谢师姐。”江沅把那块肉含在嘴里,用力啃着,桌上三人见状都笑了。
刚放下木筷,秦陵游便道:“到今日,也满打满算两年了,我二人能教你们的也已倾囊相授,你们若下山,便只能互相依靠,我们帮不了你们什么。”
江沅和宋南星互相对视一眼,二人起身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学生拜别师傅。”
山路崎岖不平,两人走到山脚时已是大汗淋漓,宋南星道:“香包戴了没有?”
“戴了。”江沅答道:“师姐给的,能不戴吗?”
宋南星笑道:“你怎么油嘴滑舌的?”
“因为是师姐啊。”江沅笑着应道:“况且这香包是救命的,我可不敢随便丢了。”
走了很久,眼见着不远处就是京城城门,江沅却忽然停住脚步道:“师姐,其实报仇并非你所想的一种办法,梁氏的性命我定会取,你其实不用冒着风险去接近他……”
“阿沅。”宋南星打断他的话道:“梁雍固然该死,可我们宋家是梁冠木放火所烧,你知道我赶回府,看到的却是满院的焦尸,那个时候我多想杀了他吗?”
她说着眼眶微微湿了,却固执的偏过头去,一抬手将眼泪擦去道:“况且师傅说得对,梁氏势力如日中天,你的人想接近他简直难如登天,可我是个女子,还是医师,多得是办法混进去,到时候我和你里应外合,一定可以将梁氏连根拔起。”
他们暂打算找个客栈歇脚,刚往前走了几步,便听到有人喊道:“云旗,你往何处去?”
是周奇钰。
江沅忙背过身,抓起小摊上的口脂把玩着,耳朵却侧着听声音。
“每次听到些模糊不清的消息你都要去看看,那人你都找两年了,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再找下去……”
谢云旗的嗓音似乎比两年前更稳重了些,还带着几分叫人畏惧的沉冷:“我自己去,别挡路。”
“公子,这……这是口脂,您是要给夫人买吗?”小贩瞧他一动不动的把玩着那口脂,还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忙斟酌着出声询问。
江沅回过神,从怀里拿出银两,道:“我买了。”
就这一句,本欲往前走的谢云旗忽的顿住步子,猛地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