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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抉择 ...


  •   “你见过他了?”谢云旗稍稍垂眸问道。
      周奇钰颔首道:“梁冠木此人生性狡诈,我本也以为他定是想推卸此事,所以亲自过去见了,人确实只剩一口气,全靠药在吊着,若是今晚抗得过去,也算他命大了。”
      “这些死的官员身份都不平常,你打算如何跟皇上说此事?”谢云旗倒是不问他如何查下去的事情,反而替他想起了后路。
      他道:“先查着吧,看凶手会不会有蛛丝马迹留下,若实在查不出来,也只能如实回禀了。”

      江沅稍稍偏了偏头,看着这几人狰狞恐怖的死相,竟有些想笑的感觉,碍于此处人多眼杂,他还是将那情绪压了下来,面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别看了,尸体而已,没见过么?”周奇钰探寻的目光投了过来。
      他声音平稳的应道:“奴隶的尸体倒是见多了,不过这高官的死相没什么机会见,现在瞧着人死了都是一样的,倒也不会因他们身份尊贵就能死得稍微好看些。”
      “你什么意思?”周奇钰猛地站起身来,满脸尽是怒气。
      江沅回神瞧着他,眸中并无半分惧怕,反而轻轻的笑着说道:“不是吗?周大人总不能叫我看了这般死相还违心说句死得风流倜傥,仪表堂堂吧?”
      “你……”
      眼见着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谢云旗上去挡在江沅身前道:“过往的事情你也知晓,他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周奇钰喉咙紧了紧,气笑道:“人死事了,当着死人的面说如此大不敬之语,你竟然说他无恶意,我看你分明就是被他蒙蔽了眼睛!”
      “可他说得不对么?”谢云旗迎上他的目光,当着众位侍从的面维护道:“这些人生前欺辱百姓,虐杀奴隶,的确该死!”
      周奇钰没想到他竟会当面与自己辩驳,便是连半分的台阶也不给自己留,当下脸色便沉得十分难看,他道:“人既已逝,天大的恩怨也该了了。”
      “祸不临身,大义凛然。”谢云旗冷笑了一声道:“倒霉事没落到头上之前,自诩正义的话谁都说得出口。”
      周奇钰怔了怔神,却想不出什么话来与他相驳,便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你叫我们来到底想问什么,说吧。”谢云旗单刀直入道:“我们知道的事情一定事无巨细告诉你。”
      周奇钰道:“我派人唤你们来并非问罪,只是想问你们在席间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太对劲的事情或者行为反常的人?”
      谢云旗眼前浮过那个小厮躲闪的目光,他沉默片刻后道:“并无。”
      “没有。”江沅也垂眸回答。

      没等周奇钰追问,门外五六个官员便被带了进来,看到满地的尸首脸上发黑,舌头半吐,眼珠子似乎要爆出来,吓得忙往后倒退,有得更是扒着门边大吐起来。
      “各位大人,里面请。”周奇钰出声道了一句。
      那些人本来也不怎么畏周氏小子,不过这周奇钰虽年纪轻,却极受皇帝倚重,所以即便他们的官位要比他高上许多,见了他多少还是要卖几分面子的。

      “今日宴席上可有何不妥之处?”周奇钰扶着腰间的剑问道。
      众位官员纷纷摇头道:“没有。”
      “那你们可知今夜梁公子设宴是为何人?”周奇钰再次出声询问。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空气一般的江沅,但看到谢云旗盯了回来,他们又赶忙收回目光。
      “各位大人不必忧心,有什么直说便是。”周奇钰也瞥了江沅一眼。
      没等这些人开口,江沅便道:“是我。”

      “他为何宴请你?”周奇钰走到江沅面前,居高临下的质问。
      江沅缓缓抬起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得人莫名惊悚,但他还是挺直了腰再次问道:“他为何要宴请你?”
      “梁公子说他后悔以前针对我,设席为的是赔礼道歉。”江沅用平平常常的声音回答。
      “不……”有个守不住嘴的官员急道:“不是……”
      周奇钰立刻抓住话音紧问道:“林大人何意?”
      “我……”他重重埋下头,撕扯着宽袖,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梁公子邀我们过去,本是想将江沅灌醉,而后让死囚指认他土堡纵火,连累百姓,可没想到那酒的劲儿太大,江沅又……又千杯不醉,所以还没等传死囚,江沅就……就被谢少爷带走了。”
      “你是否早就知道梁冠木的目的?”周奇钰盯着江沅,句句逼问。
      江沅轻挑眼皮,看着他缓缓道:“周大人,我若明知他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为何还要赶着去送死?我是个惜命的人,您也知道的。”

      他确实知道,江沅尚与那些奴隶关在一起时,被那些人往死里折腾,若非想活,恐怕根本撑不到现在。

      “那昨日出现在宴席中的人是否都是熟人?”周奇钰将目光从江沅身上挪开,转身去问那几个官员。
      他们闻言纷纷摇头,言辞肯定道:“都是熟人,就连身边伺候的人我们都常见,绝不会有人混得进去。”
      “对对对……”
      越是盘问得细,事情越是迷雾重重,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束缚其中,让他四处乱撞却找不着口子。
      来来回回问了半天,横竖都是那么些话,周奇钰也有些乏了,便都打发他们回去了。

      月光斜照,树影婆娑,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脚步不疾不徐,倏地谢云旗出声问道:“事情得手了,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如何?舒心么?”
      “舒心啊。”他这番话说得如此肯定,江沅便知没有瞒他的必要,索性直接认了。
      他没有回头,只站在原地道:“我本来就是要杀他们的,无论迟早,都是一样,他们逃不了。”
      “那小厮是你的人,对不对?”谢云旗看着他瘦弱的背影,忽觉心下寒凉。
      江沅颔首:“不错,他叫杨番,江氏没落之前,我顺手搭救过他的性命,后来我被充作奴隶关到马场地牢,他认出了我,所以处处关照,在你寻到我之前,是他保住了我的命。”
      “甘遂死后,是你将他派到梁冠木身边,叫他在众人饭菜中下毒?”谢云旗身侧的手猛地收紧,脸色阴沉得发黑。
      他摇摇头道:“没有下毒,我只是叫他给那些人喝了点酒而已。”

      “那酒……”谢云旗瞳眸猛地放大,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他道:“那酒……”
      江沅回过神,良善且带着笑看他,接过话音说道:“那酒本来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毕竟很多人都喝了,可人也没有都死光啊。”
      “是棠花?”谢云旗将心中蠢蠢欲动的想法说了出来,可随即又用力摇了摇头道:“不会,你身上带着棠花,那香味我也闻了,还有里面那些人,也都闻到了,可他们为什么……”
      江沅笑着解释说:“因为我们棠花香闻得并不是特别久,可他们住的地方,瓷瓶里插得都是棠花,日夜闻着,你说怎么能逃得过呢?”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谢云旗痛苦的扭曲着脸道:“你一夜杀了七个人。”
      江沅把左手藏在身后,笑着说道:“我当然知道,你觉得那是七个人吗?可我觉得我不过是宰了七头畜生罢了,屠夫也常常杀牲口,有人说他不对么?”
      “那怎么一样……”谢云旗喘着粗气怒道:“那怎么能一样!”
      江沅垂下眸,睫毛轻扇道:“确实不一样,牲口尚可称无辜被杀,满足人的口腹之欲,可他们玩弄人命,岂不是连牲口都不如,我杀他们是为民除害,又有何错?!”
      谢云旗瞳眶微湿,肩膀塌陷下来道:“我不想眼睁睁看你越陷越深,杀人会上瘾,你若深陷其中,我该怎么救你?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救你?”
      江沅猛地背过身去,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他紧了紧喉咙,忍着哭腔道:“你不必救我,仅因当初一饭之恩,你冒着得罪梁氏的风险救下我的命,我已经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往后你不必再如此了。”

      看着江沅背身而走,他迎着寒风开口道:“你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自有我容身之处,你回去吧。”江沅没有回头,那句话却就着寒风灌进了谢云旗耳朵里,听得异常清楚。
      “你给我站住,我不允许,你站住!”谢云旗拔腿狂追。
      不远处冯商陆牵着两匹马站在那里,他看到江沅定住脚步,缓缓回过神,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没等他赶过去便翻身上马,策马远去。
      两匹马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愈来愈远,直到再也消失不见。
      他疲软的跪倒在地,就着寒风躺了下来,昏昏沉沉,渐无声息。

      醒来的时候谢启明就坐在他床榻前,看到他半死不活的模样,从衣袖中摸出一封信,他愣了愣,一时之间竟无反应。
      谢启明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道:“愣着干什么?拆开看,是他留下的。”
      他手忙脚乱拆开,原本惊喜的脸色在看到上面几行字的时候变得渐渐沉冷。
      ——你我二人,见面不识,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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