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竟是我自己》暮七夕

6、第 6 章

　　沈亦辞走出灵犀殿没多远，一道童稚的女声响起：

　　“亦辞，你不开心。”

　　一水灵灵的小姑娘凭空出现，扯着沈亦辞的衣袖晃个不停，那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睛中满是疑惑，额间有一血红的凤尾花，给小姑娘的容颜平添了几分诱惑。

　　小姑娘只堪堪到沈亦辞的半身腰处，不得不抬头仰视着，偶尔不经意间的歪头，呆呆的却又极为可爱。

　　“思鸾，你又化作苍耳挂在我身上了。”

　　沈亦辞的音调中颇有些无奈，也有些柔情，却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思鸾听到沈亦辞的话不禁瑟缩了一下，在发现他不追究时又重新扬起了笑脸。

　　“思鸾和亦辞之间没有秘密，所以亦辞不会生气的。亦辞不开心是因为裕盛还是奚钺呢。”

　　还不待沈亦辞回答，思鸾又自言自语道：

　　“肯定是因为裕盛，臭狐狸有什么好让亦辞不开心的，嗯…让我想想亦辞不开心的原因。”

　　沈亦辞看着冥思苦想的小姑娘，巴掌大的脸上没有愁绪，也许对她而言，这种生活也还不错。

　　“噢，我知道了，亦辞是因为裕盛过于审时度势，且不愿忘记前尘，对吗。”

　　思鸾想到了答案，顿时眼中闪亮，脱口而出的回答让沈亦辞倒不知如何回答。

　　“何出此言。”

　　沈亦辞轻轻地抚摸着思鸾的头，眼中神色莫名。

　　“明明是亦辞救了裕盛，还开启了界域，如此不同寻常，裕盛却问也不问，可见他觉得你不会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再者，他还是叫你为沈祀，可见那段时光他还记着，固执地遵循心中所想。”

　　“你啊，总是将凡事看的过于透彻，这样以后会吃亏的。”

　　沈亦辞并没有否认思鸾的一番话，思鸾活的清醒，若裕盛跟她一样活的明白就好了。突然，思鸾开始轻声呢喃：

　　“嗯？这句话好像谁跟我说过，是谁呢，是谁……”

　　思鸾想不起来，她的脸色苍白，捂着脑袋蹲坐在地上，眼中流露出痛苦，额间的凤尾花忽闪忽闪，似有消失的迹象。

　　思鸾的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飘过一些画面，却只是记忆的碎片，提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沈亦辞脸色一片沉重。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沈亦辞低声安抚，手上却结着一道封印，待到封印成型，便将其印在思鸾的额头那凤尾花处定型。

　　“好了，你该休息了，你需要养分。”

　　沈亦辞轻声蛊惑，让思鸾的头脑越渐迟钝，眼神呆滞，甚至是想不起姓甚名谁，只知道随着沈亦辞的话去说去做。

　　“嗯，我该休息了。”

　　思鸾说完便化出了原型被沈亦辞迅速收入袖中，只依稀辨认得出是花的形状。

　　思鸾的封印已经快要失效了，执念之深竟是连封印都无法抑制，其实沈亦辞不太明白为何会有执念这种东西的存在，也许就和别人不明白沈亦辞为何会无欲无求一般吧。

　　“出来吧。”

　　沈亦辞低声轻叹，回首凝望那空中，在沈亦辞的注视下，裕盛慢慢显出身形，一成不变的黑色衣袍遮盖住了他的满身伤痕，如今裕盛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平静的俊美青年。

　　“你听到了多少。”

　　“该听到的和不该听的都听见了，她又是你的下一任中意帝君吗。”

　　裕盛面含讥笑，缓慢吐出一口浊气，他不明白，沈亦辞让他听这些话的意义在哪，是告诉他，他只是其中之一的选择吗。

　　想到沈亦辞方才对女孩的茶颜悦色，裕盛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的火气，难道他就这么不看好他；连下家都找好了，凭什么，就算是下一任帝君候选又凭什么对她那么好。

　　在裕盛眼里，方才沈亦辞对女孩的丝丝温柔格外地扎眼，他好久都没见过这样温和的他了，人间一隔，似乎一切都物是人非。

　　“你就是这么想的。”

　　沈亦辞说不出自己现在的感受，大抵是心塞吧，果然没有人会觉得他沈亦辞有一点点的善意。

　　“今日引君入瓮，不过是为了借思鸾之口说出我心念之事，不过是想让你全身心地信任我，旁人你大可保持距离，可我们之间不应有如此大的距离感。”

　　裕盛闻言，心头轻颤，他何尝不知，可是……

　　沈亦辞本不想和裕盛说得太过明白，可裕盛似乎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且越陷越深，沈亦辞不希望最后他将自己困死在一方天地。

　　良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久到沈亦辞以为这又是一次无疾而终的对话时，裕盛低声开口，声音中带着沙哑：

　　“沈祀，我从没有想疏远你，我只是觉得你到现在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比起冰冷无情的证道使神沈亦辞，我更愿意相信，沈祀才是真正的你，有血有肉，会高兴也会难过。

　　我们彼此之间都隔着一层冰冷的伪装，又如何能真正去信任彼此。”

　　一番惊人之论让沈亦辞微微失神，他近乎忘了，初见时裕盛的模样，凶狠又有着孤狼之心，后来他用条条框框束缚住他，可忘了他依旧是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少年。

　　沈亦辞不得不承认，曾经的少年已经长大，不再需要仰视他，身量也比他高上一些，他们之间的位置关系该有一个清晰明确的定位。

　　“帝君只会是你，没有下一任了。”

　　沈亦辞给不了裕盛什么承诺，他走近裕盛，在他前方不过半米处停下，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年。

　　“如果你觉得沈祀能让你安心，那，以后我做回你的沈祀如何。”

　　沈亦辞唇角微勾，声音多了几分笑意，少了几分不近人情，清冷如是，却只是贵公子的高贵，不再是高不可攀。

　　那个沈祀回来了，裕盛望着眼前人，自从人间一别，他的心从来没有跳动得这么厉害过，张了张口，几近哽咽地才说出了那个字：

　　“好。”

　　“走吧，回去了。”

　　沈亦辞走过裕盛身侧，轻轻一句，裕盛便乖巧地跟上了沈亦辞，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没改变过。